直到006被他看的毛骨悚然,他却倏地唇角一弯,展颜道:“这么有自信?那我就勉强看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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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的黑暗后,兰塔斯眼前的场景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他正身处于天堂的圣殿之中。
纯白的墙壁上以金纹雕刻出圣洁的神像,高耸穹顶的中央镶嵌着无数华丽的宝石,垂落的银制长羽折射出雪白的光辉,一朵朵镂空鸢尾花的纹路点缀在环绕的窗户上。
这里本应是这世间最为神圣纯净之地,但此时此刻,却有大片的血污在地面晕染开来,就连神像都溅上了斑驳的血点。
兰塔斯以一种半透明的姿态投影于其间,这里的人并看不到他。
他的视线扫过地上几具天使的尸体,他们的身躯都被洞穿,安详而死寂地躺在地面上,从胸膛里流出鲜红的血。
极致的白与红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副极度残忍又血腥的画面。
上帝耶和华静立在大殿的最中央。
血泊中,他的神色依旧平静淡漠,身上纯白的圣洁长袍不染分毫血星,那双沉寂的蓝眼睛里倒映不出世间的任何一物。
他只是站在那里,便已居高临下,俯瞰世间,让人的心底禁不住涌起想跪拜称颂的欲望。
上帝的身后静静站着一个人。
看到对方的瞬间,兰塔斯瞳孔微缩。
那人竟有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这是被做成傀儡之后的他。
没有意识,仅剩下一具冰冷脆弱的躯壳。
他的面容精致冷漠得好似不属于世间,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里唯余一片空洞与死寂。
仿佛有无形的丝线将他与身前的人连在一起,不管耶和华走到哪里,他都会以一种极为顺从的姿态跟在对方的身后。
胸口涌起一阵几近窒息的感觉。
兰塔斯闭了闭眼,按捺下心底翻涌的恨意。
耶和华……
居然连他死了都不肯放过他。
居然还要他那具冰冷的躯壳留在他的身边。
一想到这个,兰塔斯就禁不住感到阵阵恶心。
修希菲尔此刻的姿态极为狼狈。
他背上伸展开的两翼都被锁链穿透,血迹宛如罂粟一样在纯白的羽翼绽开,苍白俊美的面容上,鸢尾花妖异的红痕自他的脖颈蔓延到侧脸。
他的目光越过耶和华,落在他身上那个始终沉默着的人的身上。
血红的眸底闪过的,是某种极度痛苦的神色。
兰塔斯……
上帝冷漠的嗓音回荡在他的耳畔。
“修希菲尔,你所拥有的一切皆由我赐予,而如今你居然妄图忤逆神的意旨,多么愚蠢又可笑到极点的做法。”
无数金色的锁链穿过他的身体,殷红的血珠自他身上滴滴答答地淌落,汇入血泊当中。
修希菲尔却是冷笑一声,一步步朝他走近了。
每走一步,他的血肉便会被深嵌的锁链多撕裂一分。
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眸光死死盯着上帝身后的那个人。
仿佛陈列在橱窗后的木偶,精致,美丽,但没有丝毫生气,连睫毛的弧度都永久地定格在那里。
“是你把他变成这个模样的……”
修希菲尔说着,竟是笑了。
他鲜红的眼眸里满是尖锐的冷意。
“是你杀死了他。”
“一想到这个,我就再也压制不住心底疯狂的恨意。”
他望着那双暗紫色的眼睛,半晌,似是失神般地喃喃道:
“你说得对,确实是愚蠢至极的做法。”
“哪怕我这么做,他也不可能再醒来了。”
耶和华投落的视线平静而冰冷:“天使长,你在背叛你的信仰。”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修希菲尔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无边的讥讽与嘲弄。
“我没有背叛我的信仰。”
“耶和华,我从未信仰过你。”
他唯一信仰的,从来只有那个人。
从始至终。
只有他一个。
下一刻,仿佛发狂一般,他挣脱了身上的锁链,雪白的羽翼连着脊背的骨肉被生生撕裂,在身后拖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不顾一切地,修希菲尔朝他飞奔而去。
天使灼烫的血液触碰到兰塔斯的身体,竟令其一点点化作苍白的碎片消散开来。
他以灵魂为火焰,将一身血肉作为燃料,在天堂最为圣洁的神殿里,烧起一场连上帝都无法阻止的熊熊烈火。
耶和华此时面上的神情终于有过片刻的愕然。
“就凭你也想拥有他?”
滔天的火光中,有着金发红眸的天使此刻竟宛如自地狱而来的修罗,他紧紧拥住怀中的那个青年,仿佛他是这世间最为珍贵的宝物。
“你不配。”
第39章
兰塔斯睁眼的时候,修希菲尔正坐在床头。
他的手中拿着治伤的药物,像是没预料到兰塔斯会这么快醒来似的,给他上药的动作微微一顿。
对视上他的视线,修希菲尔的眼底掠过暗色,一点点放下了手中的药瓶,
“既然醒了,那就自己来。”
兰塔斯尚未从系统给他的那段剧情里回过神。
他望着修希菲尔近在咫尺的面容,对方那时浑身是血对着上帝所说那些话似乎还回荡在他的耳畔。
倘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绝对不会相信这人竟然仍旧还信仰着自己。
他还以为修希菲尔早就对他恨之入骨。
有意思。
眸光微动,兰塔斯的目光从那个小小的药瓶游离到对方的脸上。
“手痛,没力气。”
听到这话,修希菲尔欲要起身的动作一僵。
此时此刻,躺在床上的青年正微抿着唇,像在忍耐着什么的模样。
他垂下的长睫在苍白的面容落下剪影,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显得他的肤色愈白,而血愈红。
鬼使神差地,修希菲尔再次拿起了身边的药瓶,蘸了一点药膏,涂抹在他的伤口上。
谁料他的指尖刚一触上对方肩膀处的血痕,兰塔斯便浑身细微地颤了一下。
他眉尖轻蹙,连尾音都泄出一丝颤抖。
“轻点。”
兰塔斯是装的。
其实并没有那么疼。
他的身体早已对疼痛不是那么敏感了。
他不过是想看看对方的反应罢了。
他很好奇,修希菲尔到底会纵容他到何种地步。
见他突然有这么大的反应,修希菲尔怔了怔,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染着洁白药膏的手指。
“……很痛?”
兰塔斯不语,但被咬得血色尽褪的唇却已然给出了答案。
修希菲尔从没看到过他这般脆弱的模样。
脸色惨白到几近透明,失去了强大的力量,全身上下都带着种仿佛一触即散的虚弱感,似乎连抬一下指尖的力气也没有。
不得不说,兰塔斯确实长了张极具欺骗性的脸。
不管他过去做了多么恶劣的事,犯下多大的罪行,但望着这张脸,总会让人忍不住地在心底为他的所作所为而开脱、辩解,最后选择原谅。
修希菲尔沉默一瞬,道:“那我轻点。”
触上他脖颈处的血痕时,他不可避免地与对方凑得极近。
为了配合他的动作,兰塔斯抬起下巴,后脑勺挨上墙壁,垂下的眼眸微微眯起,紫色瑰丽的虹膜恍似笼了层朦胧的纱。
他的面容比圣殿里壁画上的神像都要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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