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8日雨
宋给我打电话,提了离婚和分割财产的事情,我看了协议书,他什么都没有打算给我留下。
挂了电话后又吐了好几次,手一直在抖。时意跑过来问我怎么了,我控制不住情绪对他发火。他被吓坏了,一直跟我道歉。
我真是个差劲的母亲,时意跟着我,没有任何的未来,我不该冲动带走他的。
2月28日雨
还是恶心,好像有东西从胃里面泛出来堵住了嗓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宋请了律师,我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再待下去,我一定会崩溃的。
所以我看都没看签了协议,狼狈地离开这里。
冷静下来以后,我给他发消息,让他把时意带回去。
他同意了。
3月5日阴
宋派人来接,但时意哭着不要回去,求我不要抛弃他,我没忍下心来,就让人先回去了。
钢笔字迹被晕染开来,似乎是写到这里时砸下了眼泪。
宋时意着魔般往后翻了下去。
1月21日大雨
我生病了。确症通知书到手里的时候,心情意外没什么起伏,毕竟是早有过预料的事情。
我没有给时意看,但他好像猜到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孩子没有以前那么活泼了。
我变得很容易生气,他就很少说话,小心翼翼地揣摩我的心思,照顾我的情绪。
我应该要去好好爱他,作为他现在身边唯一的家人,教导他,培育他,让他分得清什么是真正的爱,不要重蹈我的覆辙,所托非人。
只有被很多很多的爱包围,才不会因为小小的甜头而迷失。
但我现在真的好累,什么都不想做。
3月5日
主治医生说她已经无能为力了,她可以帮我对接更好的医院,接受更加先进的治疗。
我问她成功的概率,她沉默了好久,说能多一个月是一个月吧。
我为了治病,已经变卖了名下最后一栋房产,连钢琴也一起卖掉,和时意住进了很小的租房里面。
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住进这样的房子,它好像还没有小时候家里的玩具房大。
3月9号阴
我最终回绝了医生的好意。
我已经让时意背负了一个灰暗的童年,难道还让他再背负一笔昂贵的债务吗?
为了缓解压力,时意很早就开始打工了。我不希望他这么做,过早的学会看人脸色不利于自尊的建立,我怕他下意识去讨好别人,委屈了自己。
但我每天都要吃好多的药,昏昏沉沉的,连走路都感到费劲。
9月2日阴
很久没有写手记了,因为一开始思考脑袋就会疼,但萧医生让我坚持,就算不想说,写下来也是有好处的。
我说我每天只是在吃药治疗,没什么可以写的。
她说什么都可以,她问我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遇到宋,我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的。
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出车祸去世了,只留下了很大一笔财产。
叔父成为了我的监护人,他是个很清高的人,怕被说觊觎我的财产,一直和我保持距离,所以我还是一个人长大的。
后来宋出现了,第一次有人对我这么好,所以我爱上了他,把一切都给了他。
如果没有遇上宋的话就好了。
但那样的话,我就没有办法把时意带到这个世界上来了。
别的都无所谓,只有这个孩子,我实在是亏欠太多了。
我的时意,应该要出生在一个非常幸福和谐的家庭里。
有责任心、能够支撑起这个家庭的父亲,脾气稳定,凡事都宠着他的母亲。
他是这个家里的小儿子,家业由哥哥来继承,而他只要开开心心,毫无压力地长大就行了。
他那么喜欢弹钢琴,家里一定要有一间单独的钢琴房,比现在的租房大很多很多。
我要给他买最好的钢琴,在每天的午后,耐心地教他弹奏。
我们都会爱着他,会给他最好的一切,没有人能够用小恩小惠去打动他,让他无法自控地一头栽到进去。
他一定会拥有一个,和我完全不一样,光明又灿烂的人生。
啪嗒。
眼泪从眼眶里面聚集起来,不受控制地滴落在手记的最后一面。
失了魂一样的,越落越多。
慈爱的母亲,严厉的父亲,还有冷漠却温柔的兄长。
藏在记忆中最原始而又温暖的底色在这一刻轰然碎裂开来,就像是大梦初醒。
而狰狞的火焰还在毫无差别地吞噬着这里的一切。
他终于,全部想了起来。
攒动而彷惶的线条尽数抽离开来,那些被模糊在记忆黑影中的面容,那些构建出他如今人格的美好回忆。
都是他的母亲,用爱和愧疚,为他编造出来的幻想。
让他能够好好地长大,好好地被爱一次。
所以他才能够理所当然地鄙视来自顾烨的爱意,嗤笑宋时意不顾自己死活的委曲求全,坚决地否定这粉饰太平的大团圆结局。
爱弥补了他残缺的人格和总是想要抓住点什么的不安定的内心。
并不是他进入了书中的世界。
而是在恍惚美好的梦境中,他真正的生平和经历,被安安静静地摊在了他的面前。
而他的潜意识选择了回来。
不要虚假的桃花源,而是要真实的地狱。
在这个充满了血泪,遗憾和仇恨的地方,向着所有辜负过他和母亲,进行一场彻彻底底的复仇。
第34章
宋时意缓缓睁开眼睛,入眼是雪白的天花板,还有他最讨厌的消毒水的味道。
氧气罩随着呼吸的频率间断染上白雾,心电图显示在平稳的范围以内,输液器一滴一滴灌注进脉搏之中。
他摘掉氧气罩,撑着床一点点地让自己直起身体。
旁边刚要重新换一瓶葡萄糖的护士见了,连忙去扶他:“小心点。”
“你终于醒了。”护士声音轻柔,“你都已经昏睡两天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宋时意沉默着摇摇头。
“到我们医院以后,我们给你做过检查,除了少量吸入肺中的尘烟以外,并没有其他问题。但你一直醒不来,中间有几次心跳快得异常,保险起见,我让主治医生再过来看看吧。”
温热的手背抵上他的额头,然后很快就移开了:“你昏迷时体温特别高,现在看着还好,我去拿体温计给你测一次。”
病床上的少年似乎还没有从两天两夜的昏睡中缓过神来,他雪白的脸上笼罩着迷茫而又恍惚的神色,过于宽松的蓝白条纹病号服垂落下来,在臂弯处形成柔软的褶皱,让他看起来格外单薄。
护士刚想再说点什么,病房口传来克制的敲门声,几声以后,两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走了进来。
“看起来人已经醒了。”较为年长稳重的那个说道,转头看向护士,“我们可以占用病人几分钟时间吗?”
听到这话,护士眉头下意识皱起来:“病人才醒,还需要休息,不能接受刺激。徐警官,我知道这几天你们来了好几次也不容易,但也不急于这一时吧。
徐警官脸上两条粗浓的眉毛拧在一起:“几分钟而已。”
护士脸上那份不满更加明显,但宋时意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请问,是什么事情。”
他的声音因为许久不说话而稍显滞涩,偏偏语调放得很缓,有种奇异的柔软感,漆黑的发丝随着偏头的动作晃动,嘴角带上些许笑容,平静地将目光投向两位警察。
后面那个长相端正的年轻警察被这么一看,突然间就紧张了起来,连带着站姿都板正了几分。
“上次的事情,谢谢你了。”宋时意冲他点头。
被这么一提醒,年轻警察这才恍然般地将面前的少年,和那天昏暗夜色下被入室行凶的受害者联系在了一起。
“都是我该做的。”他挠挠头,没什么心眼地笑了下。
“小周,你们俩认识?”徐警官问道。
“之前这位同志报过警,我出的外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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