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岚笑了笑:“还真没有,因为从前他爸认为,只有这些才是值得纪念的,他跟他爸一个模子刻出来,别的照片都不爱拍的。”
“是吗?”纪眠皱了皱鼻子。
楚岚又道:“从小沉舟就比别的小孩要懂事一些,我们也就对他严厉一些,要做就要做到最好,要挣就要挣第一,就这样,他小时候也没少挨他爸打。”
“啊?”纪眠有些愣,实在是想象不出来,年少时,厉沉舟挨打是什么模样,“为什么要打他呢?”
楚岚有些落寞地垂下眼:“有时成绩退步了,或者不达预期,那时沉舟也比现在叛逆,他们爷俩少不了冲突。”
说到这里,楚岚又道:“沉舟从小要挣都要挣第一,也怪我们对他太严格,当初他要管理公司,他爸说他必须要在第一年把公司做得更好,才有资格,不然就要收回,现在想想,或许是我们的教育方式,才让沉舟养成了这么个性子。”
纪眠眉心微蹙,心里说不上来的感觉。
好冷漠啊,真的好冷漠。
是一种他不明白的,像是精英教育一般的理念。
从小他的脑袋瓜就不灵光,如果要这样教育他,就是打死也学不会啊。
等到楚岚带他看完照片,便接了个电话出去,让他先自己看,纪眠呆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个收音机,有点旧了,好像是厉沉舟小时候的。
他葱白的指尖拨弄两下,里面有磁带,传来一阵悠扬沉醉的音乐。
纪眠不自觉地开始走神。
厉沉舟的家庭和他想的不太一样,父母和睦有爱,比他婶和他叔的感情还要好很多,但对孩子却是一等一的严格,像是不能纵容一点错误。
厉沉舟需要被夸夸吗?不知道,好像,这么一路走来,厉沉舟一切的东西都是自己挣来的,自己拿来的,他拼命往上爬,怪不得会是这么个阴沉腹黑的性格。
或许厉沉舟这一生的前二十年,都处在一种要被认可、被需要的怪圈之中,这圈之大,组成了他性格的一部分。
但他又是别扭的,管理利士这么多年,他又时时刻刻被提醒在被需要,在被认可,只是这种需要和认可带着强迫性,让他如同一根绷紧的弦,在不断地拉伸,不断地绷紧。
“一些小事,不被夸奖,不被关心,是正常的。”
是吗?纪眠不这么认为,难道只有第一名才能得到夸奖吗。只有一点点进步不可以被夸奖吗?只有今天做到最好可以夸奖,蹲在路边给流浪猫喂猫粮不能被夸奖吗。
真是奇怪的理论。
今天攻克了一个超级难题,一个超级项目,值得被夸奖,那我随手刷了碗,随手扫了地,就是廉价了吗,是不能被夸奖的吗?
因为足够优秀,所以一点点错误都不被允许,而一些不够厉害,不够闪光的优点,就是不值一提了吗?
好奇怪,真的好奇怪。
纪眠百无聊赖地坐在地毯上,伸手戳了戳收音机。
原来纸片人小时候,过得也没有那么开心。
他第一次有了一种实感,觉得这是个真实世界的实感。
“滋滋——”收音机响了两声,像是年迈的老人咳嗽,“嘎”一下没音了。
???
纪眠愣了愣,有些迟疑地拍了拍收音机。
没音。
他重新启动。
没音。
他拿出磁带,又放回去。
没音。
!!!
救大命了。
他的无敌破化者称号不减当年,收音机让他给搞坏了!
纪眠东捣鼓捣鼓,西捣鼓捣鼓,急得白皙额头上都覆了层汗珠,他本来在楚岚面前聪明人设就崩得一塌糊涂,一会儿人要是回来,发现他把收音机弄坏了,肯定会觉得他好笨!
正是焦头烂额之时。
“眠眠。”厉沉舟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纪眠闻言转头,仿佛看到了救星!
啊——
青年红着脸,可怜巴巴地,黑眼珠子湿漉漉,跟以前做了坏事一个表情。
厉沉舟忽然想笑,又忍住了,走过去,挑眉问:“怎么了?”
“你的收音机……”纪眠指了指,声音颤巍巍的,“我给搞坏了……”
厉沉舟走过去,弯腰,也和纪眠一样坐在地毯上,两条长腿微屈,显出不同以往的随性。
纪眠看得愣了一秒,厉沉舟冲他抬抬下巴:“把那个手提箱递给我。”
纪眠连忙去拿,厉沉舟接过来,用螺丝刀干脆利索地卸开收音机的后盖。
纪眠忧心忡忡地问:“你会修吗?”
厉沉舟点头:“嗯。”
纪眠嘴巴微张,紧张地问:“那还能修好嘛?”
厉沉舟闻言侧目,看着他有些薄红的脸蛋,没忍住,露出一点笑意。
纪眠觉得他是在嘲笑自己。
他有点不好意思:“怎么了嘛……”
厉沉舟没回答,修长的双手灵巧地拨弄,没一会儿,他合上盖,放上磁带,一听,有声音了,只不过有些杂。
纪眠睁大眼睛。
快修好了诶!
厉沉舟重新拆开后盖,纪眠看着他英挺完美的侧脸,睫毛很长,像是垂下长长的阴影。
沉静……又有点孤单。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
纪眠蹲在他的脚边,看着他动作,托着脸蛋微微仰头,焦急慢慢消失了,内心变得平静,像是从后边高高地翘起一条蓬松毛绒的大尾巴。
那种幻觉又来了,厉沉舟被他注视着,觉得那根尾巴正开心地用尖尖蹭你,勾着你的小腿,慢慢地蹭,蹭得你心痒痒的。
纪眠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在厉沉舟正欲开口询问时,眼睛亮晶晶,真心实意地感叹:“哇,你怎么这么厉害呀!”
第25章
窗外的风声抚着绿植沙沙作响,静谧的卧室仿佛能听见几不可闻的心跳声。
青年眼睛黝黑,像是盛着一汪水,理所当然的语气,扬起的小脸上,像是写满了真诚。
厉沉舟蜷了下指尖,心口像是被纪眠身后那条毛绒绒的尾巴轻轻一挠,连带着心跳都加快了几分。
微妙的情绪让他感到陌生,他不动声色地垂下眼,问:“这就厉害了?”
纪眠托着下巴,像是个拨浪鼓,晃了晃脑瓜:“对啊,特别厉害,我就不会。”
明亮的眼睛眨巴着,坦然得很,像是真的认为这是一项很了不得的技能。
厉沉舟轻牵唇角,意味不明地点了点腿上的录音机。
为什么呢?
纪眠见他笑了,反应了一会儿,耳尖有些微红,小声问:“你是不是在笑我笨啊?”
厉沉舟否认:“不是。”
“其实你真的在笑也没关系啦。”纪眠垂下眼,用一种很信任的语气说,“你聪明不就好了,感觉你好像什么都会……好像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人。”
纪眠说得不假,他从小到大接触过的人,在天赋这一方面,都是差不多的,哪里比得上这种完美纸片人?
智商高、动手能力强、可以管理公司,并且让公司蒸蒸日上,连上次那个项目丢掉也是被坑的,虽说自己也在里面出了一份力,但还是很厉害,比一般人都要厉害。
纪眠越想越觉得信服,他真心觉得厉沉舟这种纸片人和他不是一个智商等级,虽说一开始他还因为厉沉舟阴晴不定的狗比性格而郁闷,现在厉沉舟的脾气都改好了很多。
厉沉舟轻轻挑眉:“是吗?”
纪眠觉得厉沉舟大概从未被真情实感地夸过,顿时发动夸夸大法:“嗯嗯,你看,你能管理公司,甚至比你爸爸爷爷还要厉害,已经很好了,而且还会修收音机,比我厉害很多啦!”
眼睛亮晶晶,像是无比的真情实感,比珍珠还真,比金子还真,没有人比他更真诚了。
厉沉舟坐在如今这个位置,恭维的话,无论真假,每天都听一箩筐,听得耳朵起茧子,可在眼下这种情景被夸,却是稀奇。
心里像是被那根虚幻的尾巴一直挠啊挠,他垂目把收音机的盖子装上,再次试听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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