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韩星霁自己……让他做他也不敢啊,更何况他也没有这个资历。
是以在楼时巍开口之前,韩星霁便一脸严肃说道:“陛下此言差矣,常言道三人行必有我师,便是圣人也会不耻下问,更何况臣也不是要当陛下的老师,只是普通的传业解惑而已,陛下倒也不必如此郑重其事。”
反正以韩晓的行为逻辑,他是楼时巍任命的,那么韩晓肯定不会认真学习,这个学生基本等于没有。
韩晓挑了挑眉,还想说什么就被楼时巍打断说道:“陛下若对此道不感兴趣倒也不必用心钻研,知晓一二关窍即可。”
韩星霁脑内翻译了一下:你爱学不学。
韩晓也不傻,自然能听出来潜台词,当场沉下脸盯着楼时巍半晌而后哼了一声甩袖走人。
其他人就没他这么拽了,都老老实实恭送摄政王以及几位大臣,这是最基本的尊师重道,不是皇帝最好就别那么嚣张。
眼看着楼时巍带人走到了门口,韩星霁顿时松了口气,太好了,这跌宕起伏的一节课总算是结束了。
结果他这口气刚松到一半就看到楼时巍忽然停下来,转头对着韩星霁招手说道:“阿霁过来,本王有话要跟你说。”
韩星霁:……
他想吃饭啊!再不济给他口水喝也行啊,刚刚太激动叭叭叭了那么多把自己说渴了!
然而摄政王有召,除了皇帝谁敢不去呢?反正韩星霁不敢。
于是他老老实实走过去跟在楼时巍身后。
他的同学韩子善和韩子培两个人悄声说话,韩子善说道:“阿霁这术数可真厉害,我家里没有一个人比得上他。”
韩子培一听他都这么说确信韩星霁是真的很厉害,他忍不住说道:“也不知道阿霁要怎么教我们。”
而另外一边的韩子攸跟韩子韶则是抬头看着楼时巍的背影一直到他上宫舆。
等人走了之后,他们才忍不住叹气,本来以为今天能够一鸣惊人,就算不能一鸣惊人至少也混个出彩。
结果出彩的是别人,一鸣惊人的也是别人。
回过神来韩子攸看了一眼萎靡不振的韩子韶忽然心里就平衡了,至少他没被当众反驳的体无完肤不是。
韩子攸还假意安慰韩子韶说道:“子韶不必气馁,那些东西连陛下都不知道。”
韩子韶心说谁要跟皇帝比啊,他不知道的东西多了,学问也不如他们,跟他比就是自甘堕落。
也不知当初到底为什么选这么一个人当皇帝,若是他当皇帝,肯定比韩晓强。
韩子攸见他不说话便凑过来小声说道:“你就算不高兴也不要表现这般明显,大王对苍梧子关心备至,苍梧子之母又与大王相识十多载,还是莫要与他起冲突的好。”
韩子韶平心静气说道:“我倒是没觉得苍梧子如何,他说的都是真的,是我自己准备不当罢了。”
觉得丢人是真的,不高兴也是真的,然而他脑子没坏,韩星霁刚刚当场算税收,连摄政王都对他刮目相看,谁要跟他过不去啊?
韩子攸揽着他的肩膀笑道:“走,哥哥请你吃酒去。”
他们两个就这么勾肩搭背地走了。
而同一时间在紫极宫,楼时巍跟韩星霁正在讨论韩子攸。
韩星霁原本以为课堂上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结果没想到等他喝完一壶水之后,楼时巍忽然问道:“韩子攸所提之事你怎么看?”
韩星霁手一顿,开始思索是说真话还是糊弄过去。
只是还没等他想明白,楼时巍就在案几上敲了敲说道:“说心里话,别用那套糊弄本王。”
韩星霁顿时老老实实说道:“基本意思是对的,但不该那样做,他说的那些跟割地赔款有什么区别?割地赔款之后还要嫁公主,这把大雍放在什么位置呢?”
虽然韩子攸嘴里好像是大雍在施舍犬戎,但说的再漂亮也要看到最后谁得到了好处。
要不是确定韩子攸的确是皇亲国戚他甚至都怀疑对方是不是犬戎派来的细作。
不过,如果真是细作能到这个位置也不可能表现的这么明显。
一直在一旁听的太后突然警惕问道:“嫁公主?什么嫁公主?要把公主嫁给犬戎人?”
楼时巍转头跟姑母解释了一下说是学生上课的策论。
太后隐隐动怒:“胡说八道,犬戎人也配我们嫁公主过去?”
韩星霁见她生气连忙说道:“太后息怒,只是他一个说法而已,朝中并无这等意愿。”
他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楼时巍,果然听到楼时巍说道:“关于犬戎,诸位大臣已经在议并且有了一定结论,只是还要再看情势做决定,韩子攸所说的情况不会出现。”
大雍朝廷从上到下一个比一个武德充沛,用后世的话说就是全员鹰派,但凡是个鸽派都在朝廷混不下去。
韩子攸目前看来是个彻头彻尾的鸽派,他的意见朝廷不可能考虑,除非他当皇帝。
当然就算他当了皇帝可能也没用,大家不会听他的。
太后这才缓口气说道:“那就好,记住,万万不能嫁公主于犬戎啊,好了,都下课了,赶紧让阿霁吃饭,你不饿人家还饿呢。”
楼时巍无奈只好闭嘴,韩星霁在一旁着实松了口气。
他在紫极宫一向放松,虽然现在多了一个楼时巍,但一想到他也得听太后的话就没什么好紧张的了。
吃饭吃饭,干饭人干饭魂,干饭人都是人上人!
楼时巍看他头都不抬的样子忍不住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耽误了孩子吃饭,怎么饿成这样了?
他都忍不住让人将自己这里几份没动过的菜色放到了韩星霁那里。
太后一脸和蔼地看着韩星霁说道:“想当年,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比他还能吃。”
韩星霁听了之后好奇的抬起了头,紧接着就听到楼时巍说道:“已经过去许久,没想到太后还记得。”
“是啊,一眨眼十几年了,回想起来总觉得好像是在昨天一样,我听阿贵说你这几日夜夜睡得晚,可有此事?”
楼时巍有些无奈:“偏他多嘴,也不过是这两日而已。”
其中还有一天是因为韩星霁那份策论,属于意外情况。
太后才不管什么意外不意外,只是劝道:“你还年轻,不要这么熬,把身体熬坏了怎么办?”
楼时巍微微低头垂眸说道:“太后放心,臣晓得利害。”
韩星霁听后忍不住放慢了进食速度,忽然觉得楼时巍也很不容易。
外人都觉得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握生杀大权,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则是一国兴衰荣辱都系于他一身。
皇位上的皇帝不拖后腿就不错了,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所以除了处理国事他很可能还要帮皇帝善后,平衡朝堂,皇帝需要做的事情他做了,皇帝不需要做的事情还是他在做。
所有人似乎都忽略了他也不过刚到而立之年,放到后世,这个年纪能够有一份不错的工作养活自己,不用父母出首付钱都能被称一句年少有为了。
而他的二堂哥跟楼时巍差不多大,在他的父母眼里还是需要照顾的孩子。
也不知道这位看起来无坚不摧的摄政王在独处之时会不会也觉得累?
韩星霁脑子想着这些就有些出神,甚至都没注意到他是蹭了楼时巍的车出宫的。
在即将出宫门的时候,楼时巍终于看不下去,伸手敲了他的脑门一下问道:“发什么呆?”
韩星霁捂着脑袋下意识问一句:“你会觉得累吗?”
楼时巍挑眉:“什么?”
韩星霁回过神来立刻说道:“没什么没什么。”
要命了,怎么就问出口了?
楼时巍似乎也没要追究只是问道:“之前在紫极宫还没说完,你觉得韩子攸所说不合适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韩星霁沉默了一瞬,怎么还没完了?这话题过不去了吗?
他心里觉得怪怪的,若他真是朝廷重臣也就算了,这只不过是一次随堂作业而已,无论韩子攸和韩子韶的想法是什么,楼时巍都应该有自己的判断,哪里需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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