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一口一个“你对象”,仿佛真把我和裴追当成一对感情甚笃却要面临天人永隔的佳偶。
的确,但凡我是个普通正常人,一个一文不名的落魄人渣……死到临头得了裴追这么个长相身材气质无一不佳的贵公子情人,估计觉得是不幸中的万幸,堪称一段浪漫传奇。
可惜我不是。
我这短暂的一生里,有太多东西比自己这条烂命要重要得多。
“还是不必了。”我对医生笑着眨了下眼:“手术有后遗症。要是瘫了傻了不美了,人家嫌弃我了可怎么好?”
医生:“……”
因为我这不正经的态度,他脸上掠过一丝愠色,刚想说话,却有另一个声音响起。
裴追走进病房,先停在我的病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我,声音依然冷凌凌的:“嫌弃你什么?”
说实话,对着裴追这张冰脸,我实在不太能想象医生描述的他在等我手术时的样子,甚至觉得之前他那些失控的样子都是我脑子里的幻觉。
医生一合病历资料,一言不发地转身要走。
裴追却拦住他:“您有空聊一下沈无的病况吗?”
医生面无表情地一指我:“我已经和他本人说过了,你们自己聊吧。”
说完,他就径直出了病房。
于是,空荡荡的病房里就只剩下我们两人。
而我们的上一场对话是,我拒绝了他的表白,他指控我是个没一句实话的骗子。
“有烟吗?”我问。
裴追全当我是团空气,视线从我身上掠过,追逐窗外遥远的飞鸟而去。
尴尬在沉默中酝酿。我把病床摇高一些,靠在床头环顾这个单人病房。
暖黄色调,独立饮水机和供暖,陪护床,甚至还有一台液晶电视。
我对裴追笑道:“环境真好。看来小裴总果然在我身上花了不少钱。”
裴追面无表情,压根不想理我。
我只好继续逗他,指了指窗边的沙发道:“坐下,个子这么高,考验病患的颈椎吗?”
裴追这才看我一眼,依言过去坐下。就像一座言听计从的冰雕。
我不知那根脑神经出了错,竟觉得他这幅不理不睬的冷漠样子可爱得很。
于是,我坐直身子凑近了些,端详着他那像希腊雕塑一样比例完美的脸。
我忽然问:“裴追,你那天是不是以为我要死了……哭了啊?”
第71章 不要折磨我
当我用不正经的语气说下这句话,裴追倏然抬眸,如果眼神有实质,我现在应该已经被千万根冰凌万箭穿心了。
我其实一点也不怕他,面上却收了玩笑,规规矩矩地躺回了床上。
却已经来不及了。
裴追那眼神就如同命运之矛般钉住了我,一字一顿道:“沈无,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敢主动提那天的事情。”
我说过,避免谈及一件事最好的方法便是将对方的注意力引到更刺激人的另一件事上。
而我那日的作死行为显然比聊病情更能激发裴追的情绪——毕竟,他现在不知道肿瘤,应该只当我是寻常皮外伤。
“沈无,做人要干脆一点。”裴追冷冷说道:“既然说清楚了,不喜欢我,对我没那意思。就不要管我死活,不要像那日一样——”
他说到这里,微微偏了偏头,我竟然眼尖地在他眼角看到了一点鲜艳的殷红。
过了一会,他才把话说完,语气却变得轻而低沉。
裴追缓缓道:“不要像那日一样……折磨我了。”
我蓦然觉得心头一痛,又涩又甜。
然后我说:“小裴总,但您得管我死活,我可没钱结医药费。”
裴追:“……”
虽然他大部分时候都冷冰冰的,但奇得很,这座冰山在我这里却是五颜六色的,我总能从他那面无表情地脸上分辨出各种情绪,并且自娱自乐起来。
比如现在,我看着他就脑补了许多,最后忍俊不禁地笑了。
裴追:“………”
他眼睛倒是不红了,而是危险地眯了起来。
我赶在裴追的火气再次起来前,抓紧顺毛:“平心静气——你要是再被我勾起火来,把医院炸了,我可真是罪孽深重了。”
裴追的思绪也被我拐回了正事。
他皱眉道:“你昏迷时警察已经通知我爆炸原因了。说是你住的那房间本来就是违规隔断。而后煤气管道老化,经年未检失修,出现泄漏,在狭小的空间中聚集到极限,后遇明火爆炸。”
“明火……”我沉吟一会,忽然道:“是不是那时你夺走扔了的烟头?”
我说完,还未等裴追答话,自己否定道:“也不太对啊。我记得当时你顺手碾灭了,而且丢在一个很远的位置。”
裴追将警方对这场意外爆炸通报的总结发给我。我越看越觉得奇特。
首先,这在警方看来是场非常典型,彻头彻尾的意外。违规改建的老房子,老化的管道,作死抽烟的住户。还好除了我这个始作俑者自作自受住院外,其他住户都没有受伤,只是有房屋塌陷等财产损失。
在我昏迷期间,大冤种裴追已经任劳任怨地赔偿了周边居民的损失,并且接受了警方的安全教育。
冰冷矜持的小裴总没和我说这教育细节,但我随便想想就能猜到会是什么内容。
别的不说,警察一定很好奇,我们两个大男人大半夜地窝在那么一件棺材大的小房子能做点什么。
尤其窝在这小破贫民窟的其中一人,还是我市著名企业家的独子小裴总。
裴追面无表情地转头看着我。
我憋住笑:“没事,说正经的。你看过一个系列电影叫《死神来了》吗?”
裴追持续面无表情。显然并不觉得这是个正经话题。
我一本正经地继续说道:“这部电影讲的是稀奇古怪的死亡方法。主打宿命论,就是死神想要你的命,哪怕在家都会莫名其妙被厨房的刀意外捅死,出门能被头顶的砖头砸死,逛街能被头顶的广告牌砸死……有没有觉得和我们的情况有些相似?”
裴追皱眉看我:“这一带房价高昂,虽然政府管制隔断和群租房,但民间也是屡禁不改。我去了解过,你那片街区外租的房子起码有三分之一都是违规改建,有安全隐患。但是这样持续了十几年,也只有这一次事故。”
“再说回那煤气管道。基本的生活尝试和安全知识我还是有的。”说到这里,我看到裴追扬起了眉毛:“……小裴总,你有什么反对意见?”
裴追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示意我继续。
“……我会基本按时接受煤气入户安全检查。之前也都没听说有什么安全隐患,距离上次检查也才过去三四个月,竟然就发生了爆炸。”
其实,我还另有一些不好的联想。比如工厂里接连发生的事故,还有同样身患绝症的苏落。我不知道他们和貓灵是否有关,只是直觉让我也感知到了其中强烈的宿命感。
这些我自然不会讲给裴追听。他也没有深谈下去的意思,只是和我说,医生说最快下午就可以出院了,他在家中也准备了家用医疗设施,可以带我回去。
*
接下来的几日过的异常平静。典籍和我实访的案例都显示,貓灵杀人是有顺序的。
打个比方,在旧时间线,裴父其实是第一个发现伪装成流浪猫的貓灵的,所以他也是第一个受害者,然后才是裴母。
那根据现在的情况看,不出意外,在我不可以激发“饕餮”的情况下,貓灵也会想先办法惩处裴追身上的“暴怒”。
而貓灵攻击若一次未成,会有冷却时间,一般会至少十四天。很巧,裴追的倒计时也还剩十四天。
因此,我们还有一段时间可以喘息和计划。
头几日,我还是精神不济,有点迷迷糊糊的。止痛药又有助眠成分,常常睡得时间比醒的时间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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