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虽不甘,说出的话却不怎么强硬:“已经十二点了,开车回去属于疲劳驾驶。”
萧子昱果然不忍心,翻身上床:“那只能劳烦袁先生在这里挤一挤。”
保姆车上的床不到一米二,肯定塞不下两个大男人,袁珩掀被躺进去,将人拽下来趴在自己身上。
这姿势舒服,却不怎么雅观,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皮肤隔着薄薄的布料摩擦,气息勾缠间逐渐火热。
关灯后两人谁都没吭声,但砰砰的心跳连在一起,谁都没有睡着。
捱了半晌,袁珩率先动作,大手贴上萧子昱的侧腰,烫得人打了个惊颤。
萧子昱亦是难耐,按住腰间手掌,勉强保留了几分理智:“别弄脏我的车。”
保姆车还挺宝贝,袁珩抱着人翻身下床,径直伸手拉开了车门。
萧子昱双手揽着他的脖子,瞬间瞪大了眼睛,小声急促道:“袁珩!”
外面万籁俱寂,几间临时搭建的休息棚静悄悄的。萧子昱屏住呼吸,任由袁珩抱着自己轻巧跳下保姆车,走向了不远处的揽胜。
“我的车不怕脏。”袁珩贴在他耳边道。
这是铁了心要吃到嘴,萧子昱偏开头,颈侧激起一片战栗。
眼看动之以情没用,萧子昱搬出约法三章:“我们……上辈子说好的。”
前世太子殿下逼着王君在轿子里来过一次,结果动作太大把轿腿弄塌了。那次给王君留下了极大的心里阴影,以至于三天食欲不振外加七天的性冷淡,简单来说就是不行了。
那时把袁珩也吓了一跳,向来说一不二的太子殿下同意了约法三章,不可以在户外,不可以在轿子里,马背上也不行。
这都快过去几百年了,袁珩把人放进揽胜后座,装失忆道:“车轮子总不会掉。”
第二天一早,萧子昱在保姆车中醒来,外面传来复工的人声,他有些心虚,推了推面前的胸膛。
袁珩纹丝不动,手臂捞住他的腰:“你上午没戏份,再睡会。”
萧子昱挣脱着起来,坚决不让红颜祸水扰乱圣心:“我要去找副导讲戏。”
袁珩跟着坐起,从背后环抱住他:“昨晚讲得不够明确吗?”
明不明确不知道,讲到床上了是真的,萧子昱放任自己依赖一分钟那个怀抱,不知道在跟谁赌气:“你别来找我,扰乱我状态。”
“那杀青之后我们好好庆祝,”袁珩含了下他的耳垂。
要不说温柔乡困死人,萧子昱叹了口气。
由奢入俭难,先前拍《枫林晚》的时候,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也没觉得有什么。自从表达了心意,尝过了禁忌,恨不能分秒都黏在一处,视频电话打起来就不想挂断,眼神一碰撞就能拉丝。
好不容易送走袁珩,萧子昱埋头在剧本里。他不再去琢磨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该怎么刻画,而是揣摩小哑巴的身世经历,在那样一个环境下长大的人,面对不同情况时,将会做出什么反应。
这是他第一次拍现代剧情,跟惯常熟悉的古装套路不太一样,但很明显NG的次数越来越少。
拍戏到中途,《青玉案》播完了大结局,并且在半个月内成为了全国同时段收视第一名,围绕方景时的讨论热度不减,甚至还同时提名了几个奖项。
萧子昱以精力不够为由退掉了大部分采访和节目,罗力直呼可惜,但也表示理解,毕竟萧子昱走的是演员路线,说话的永远是作品。
“《青玉案》星月奖提名了,”罗力说道,“公司给你报了个最佳男演员,我觉得入围可能性很大。”
剧组的同僚们纷纷表示恭喜,当晚吃了烤肉一起庆祝。
从饭店出来已经十点多了,萧子昱给袁珩打去视频电话,对面接通得很快,袁珩正装板正,唯有胸前的蓝染方巾柔和了几分锐利的弧度,周围环境看起来像是在饭局上。
“你还没结束吗?”萧子昱愣了下,“那我先……”
“快结束了。”袁珩声音柔和,抬眼看向围坐在桌前的董事,视线轻飘飘的不带什么情绪。
他丝毫没有不耐烦,慢慢同萧子昱聊着:“今天拍的怎么样?”
“我看到提名了,很厉害。”
“庆祝餐吃了什么?只有剧组的人吗?”
“晚安,我等下就回家。”
挂断电话,饭桌上立刻有人出声道:“袁先生真的好心情,在这种严肃的场合里还有心情接电话。”
袁珩维持着一贯风度翩翩的模样,嘴角的弧度却充满了虚情假意:“抱歉各位,刚才说到哪里了?”
“公司不能没有老吴,”一个年纪大点的董事站了起来,“源泰是老吴和袁总一起打下来的,你,你连股份都没有……”
袁珩的目光冷了下来:“吴先勇违纪的证据已经发到各位邮箱,不久会开庭公审,觉得有冤屈大可去对峙公堂。”
今天白天,医院再次给袁启安下了病危。吴先勇被温辞指证入狱,文华娱乐停摆待查,就连净身出户的黄威都被再次传唤。
源泰面临大洗盘,董事们坐不住了,有的想趁乱捞利,有的想稳固根基,谁也不知道袁启安的遗嘱是什么,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老狐狸不会把袁家的盘子拱手让人。
受益人是袁烨还好,二世祖没什么能耐,万一大头落入袁珩手里,在遗嘱公布前这是他们谈判的最后机会。
没想到袁珩态度这么强硬,在吴先勇接受调查后将所有项目攥在自己手中,若是没人辅助,八成会落个蛇吞象的结局。
也有董事看出他手段强硬,不再提吴先勇,开始打迂回球表忠心,奈何袁珩更看不上,言语苍白在他眼中无异于废纸。
一场筵席不欢而散,桌上菜品几乎全封未动,袁珩将杯中酒液一饮入喉,叹出一口灼热。当年他为了寻到萧子昱回归源泰,现在也会牢牢坐稳这个位置,只要他还在一天,任何资本算计都不会落在萧子昱身上。
《喑哑》的拍摄进入到后期,萧子昱越来越瘦,状态却越来越好。本就削薄的脸颊微微凹陷下去,裤腰好多都不合适了,戏里小哑巴只能捡哥哥们的衣服来穿,肥大T恤套在身上,配上灰扑扑的妆容,活像一颗豆芽菜。
连摄影大哥都于心不忍:“拍完这场可得好好补补。”
他的戏份不算多,但每一个镜头都是经典。有限的镜头里,小哑巴这个角色越来越丰满,以摄影师的视角呈现给观众。
他从一个行为怪异总是被欺负的孩子,变成了一个坚毅顽强,出淤泥而不沾染的战士,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传达着或茫然或释然的情绪。
小哑巴杀青的那场戏,摄影师被村民们堵在家中,抱着收集了证据的相机,准备鱼死网破。永远都没什么存在感,父亲和兄弟都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小哑巴,像一头愤怒的小兽,撞开人群冲了进来。
“干什么!”
“老田家的儿子疯了!”
“快拦住他!”
无数只手从身后伸过来,萧子昱不闪不避,铆着一股劲往前跑,发圈上有一只小海豚上下颠动,那是摄影师亲手为他扎上去的。
摄影师不会因为他不说话就感到不耐烦,而是絮絮叨叨给他讲很多山外的事,并且在某次集市时挑选了这只发圈。
“海豚是通过超声波跟同伴沟通的,”摄影师说道,“人类听不到他的声音,但不代表它们不会说话。”
“你不是小哑巴,而是一只小海豚,只是不凑巧流落在了这里。”
“你愿意跟我走吗?”
院门被猛地推开,小哑巴眼中映出了正在落下的铁锹。
镜头无限拉近,直到拍进萧子昱清澈幽深的瞳孔,里面像是有海浪翻腾,诉说着谁也听不见的喑哑密语。
下一秒,他冲了上去,挡在摄影师身前。
随着铁锹落下,萧子昱的身体重重朝一侧摔去,海豚发圈绷断了,长发散落一地,他又变成了乱糟糟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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