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神宠爱[快穿](54)
这家店不常有生意,这里只是个小镇子,少有人会来店买这些不常用的东西。于是此刻店里只有店老板一个人望着冲进来的狐狸,容貌惊为天人。
“我错了,不要走,我错了……”狐狸喃喃重复着,看样子是吓得不轻。
狐狸背后就是柜台,束星干脆把手里东西轻轻放下,空出手来,一手环住狐狸的腰,一手拍着狐狸的背。
过了一会儿狐狸逐渐安静下来,束星才开口:“我没有想走,我只是想买点东西。”
狐狸头枕着少年肩膀,声音有些闷闷的,“要什么东西你可以和我说,我去带来的。”
束星摇头,“有些东西还是要亲自买才好。”
听见少年语中笑意,狐狸心中郁结也轻快不少,想着世俗之物哪里劳烦他动,他只要说一声自己就会去为他取,这才抽空抬眼扫了一圈店内摆的东西。
——满目喜红。
正对面便是一对龙凤烛,烛身上的金色龙凤不难联想蜡烛燃起时会是多么夺目。
狐狸心念一转便知这是家办喜事的店。为什么这些东西,少年要亲自买……
感受到狐狸蓦然急促的呼吸,斗笠下少年眉眼微弯。
“白敛,我们成亲吧。”
似乎又回到了谷雨和柳逐云未死之时,少年仍旧是被宠得无法无天的道门小师弟,语调活泼又轻快。而狐狸呼吸一窒,觉自己会把这一瞬记到天荒地老,心如擂鼓。
——这是他的小伴侣。
眼睛有些酸涩,禁不住把怀中人往胸口带得更近了些,怕被看去了这幅狼狈的模样,他希望自己在少年心里永远是好看的。
轻轻吸了一口气,顿了顿,然后他听见自己低低回应了一声。
“好。”
自然是好的,不如说好到他有些不知所措,太过突然,然而却被甜蜜冲昏了头脑,来不及深思。等到失去后,才发现少年原来,给过那样多的警示。
第51章 狐之语(二十四)
束星给了狐狸一个婚礼,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婚礼。花前月下,红烛杯酒,狐狸穿着比血色还要深的婚服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前,看着红盖头的少年跨过火盆缓步走来。
握着撑杆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手心出了些汗,这场景这么美, 狐狸活了上万年, 也只见着这么一次过,几乎以为是在做梦般。
黄狗已经老了,已是入春的天气, 见着燃了炭的火盆几高兴, 摆着尾巴蜷缩在火盆旁, 也不管背上的毛是不是被熏黑了。束星也不赶它走,只是在跨过火盆时把那火盆顺脚踢得离老黄狗远了点, 免得点着它的毛。
黄狗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似是不解的委屈, 但却是老老实实趴伏在原地,没有动弹。它一向是听话, 懂人意思。
束星不知道别人结婚时是怎样的心情, 据他看过的寥寥几场非利益性质的婚礼,主角都是神采飞扬,以至于泪流满面。然而他却没有这样的情感,有的只有无边无际如深海般漫延而开的惆怅。
他甚至还有心情关注狗的毛会不会被烧焦,这实在是不符合结婚时该有的心情。但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自己果然是个自私的人。
束星分神如此想到。
自私地决定要与白敛成亲, 却又抱着这样不合格的心思,自私地想要以这种方式永远留在“原罪”永恒的记忆中。
透过眼前半透的红帘,束星看见白敛此刻的模样:漂亮的薄唇抿成一条线,潋滟的眼中倒映进银辉,像是闪烁着星星。修长的身子一动也不敢动,紧张至极。
束星一边儿向他走一边儿笑,红纱晃动间露出微弯的嘴角,狐狸见了绷紧的身子劲儿一松,知道他在笑自己,语中带着些无可奈何。
“这可是我第一次成亲,自然是紧张的。”他说。
手臂一抬,挑开盖头,露出少年那精致的脸蛋来。
所有颜色中,白敛觉红色最适合他,衬得肌肤雪白,眉心红莲色泽更艳,往常冷漠的气息也仿佛也被红色吞噬。
或者说白敛下意识觉得,这样的少年更加合适,似乎冥冥中觉少年本该如此模样。
“笨,哪儿有现在挑盖头的。”虽是埋怨,但语气却是带着笑的。
白敛被自己小伴侣瞪过来的那道目光酥了指尖,积极承认错误,狐狸眼眨了眨藏住那抹水光:“怪我怪我,怪我太想看你。”
束星想装作没看见,然而情绪却突然一沉,过了几秒才牵住狐狸的手。
——一拜天地。
千百年前白敛曾立誓,他与天道势不两立,然而却未想到自己也有跪天的一天。但他跪得心甘情愿,感恩天把这样一个合他心意的宝贝送给到了他身边。
屋内摆了一坛女儿红,也不知束星是从哪家女儿那儿讨来的。白敛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看着束星俯身斟酒,刹那酒香四溢。
狐狸脸色一变,敛去面上笑意,盯着束星推过来的那杯酒,未接。
束星并未给自己斟酒,于是只是静静地坐在对面看着白敛的脸,微微偏头,像是不明白为什么白敛不喝一般。
半晌,白敛才缓缓抬头,低喃:“你希望我喝?”
见束星轻点头,白敛细长的眼尾泛起如身上婚服般的色泽,捏住酒杯的指尖泛白,“为什么?!你一直在骗我对不对?!”你根本就没有爱过我……甚至可能,连喜欢也吝啬于给我。
束星被这样质问也不恼,却也什么都不打算说。他爱白敛,他爱身为原罪的他,比任何人都爱。
——所以他要白敛活下去。
少年露出柔软的笑,哄骗着白敛喝下那杯本该是两人喝的合欢酒。
“我只是有些事想要一个人去做,等你醒来,我们就会永远在一起。”束星定定地望着对面的男人,“我们会在一起的,白敛。”
仿佛过去一个世纪之久,白敛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低下头,一滴泪落进酒杯里,紧接着被他一饮而尽。
“这是你说的,最后信你一次……”白敛的声音逐渐变低,最终消失在夜晚的风中。
束星看着白敛陷入沉眠,像是变成一座雕塑般,许久才站起身。南方的春季夜晚仍旧很冷,束星起身抱了一条毯子盖在白敛身上,目光不经意间看见白敛紧闭的眼角有一点反光。他一愣,下意识抬手把那滴已经变得冰凉的水珠擦去。
还以为是错觉……
原来是真的哭了啊……
束星保持着俯下’身的姿势,最终摸了摸白敛的头顶,安抚小动物般。
“感觉总是让你难过……”少年原本清越的声音在这样的时刻显得有些沙哑,“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月宫门前看门的小仙童听见远远传来老者的传音,虽不明白,却仍旧听话地离开了。在他走后,很快远远便来了一个身量欣长的少年,背后是玉盘般的明月珠光,手中是流辉般的银剑。猎猎狂风把少年黑发带起,露出那张过于艳丽的脸,然而面上的凌厉却不容忽视。
束星一路不停走到月宫门前,抬手一剑,由灵石雕筑而成的大门便被剑气整齐切割成几块轰然落下。
“何必一来就这么大动肝火。”月宫深处传来老者平静的声音。
束星跃过斩下的碎石,循着声音找去。珠帘后的石椅上坐着的人并未看向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目光专注地注视着桌子上的棋局,一派仙风道骨。
“你果然没死。”
突兀的一句话,终于让石椅上的人抬起头来,那张脸赫然是曾被柳逐云斩下首级的三清。束星骤然笑出声,不知是在笑豁出命只杀了傀儡的柳逐云傻,还是笑自己的无能为力。
“喂,联邦给你了多少钱?”
三清皱眉,在看见作为“系统”的微型机器人被束星两指碾碎后转为了然,施然起身。
“无偿,这项计划是为了人类更加伟大。”
刚刚止住的笑,听了这话又笑了出来。
——为了更加伟大,所以最伟大的存在要消失。
“柳逐云死了?”束星终于把长久以来藏在心底的问题找到人问出。
在这样的问题上三清并无回避,“想来系统也告诉过你,能杀死【原罪】的只有你和——他自己。”
束星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不知是庆幸还是其他的情感,轻轻叹息一声:“也是啊……”
少年两指指腹擦过剑身,像在拂去并不存在的灰尘。
“杀了你,这一切会结束么?”
这样的想法在三清看来显然过于天真,于是只是反问:“你如何认为呢?”
回应他的是一道剑芒,若不是他闪躲及时,掉下来的怕不止是几缕发丝那样简单了。明知无能为力,在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束星却还是选择了一试。
看着少年猩红的眸子,三清终于撕下仙人的面具,嗤笑一声。
“可悲。”
如此轻描淡写地评价,像是同样评价了束星短暂的整个人生。
第52章 狐之语(二十五)
“你——”三清缓缓低下头, 充满血丝的眼白和浑浊的黑色瞳孔被眼眶放大,像是面部所有肌肉都在痉挛。
三清整只手臂穿透束星的胸口,卷曲的手指抓紧了少年跳动的心脏带出体外,黏腻的血液沾了束星满身, 泛着银芒的剑嗡鸣一声,砸落地面。
——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不是杀死自己。
三清终于明白过来, 然而醒悟的时间已经太晚。
束星露出畅快的笑, 无声的笑带出口中大量鲜血。他踉跄退后几步,抽身离开三清僵硬在半空的手臂,没了填补空洞的东西, 胸口的血洞涌出的血液像是娟娟不息的河流般淌了满地, 如同喜服延伸而出的裙摆。
三清手中抓着仍旧在跳动的心脏, 似乎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怔了一瞬, 随后浑身颤抖。他一手钳住束星肩膀, 一手想要把心脏塞回束星体内。
束星已经没有力气躲开, 只是说:“别白费力气了。”
他早已把神魂融入心脏,为的便是这一刻。三清也感觉到了他神魂正在逸散, 颓然地松开手, 瞪着笑得开怀的少年,喉中发出近似于野兽般的哀嚎。
束星不知道他的下场会如何,但只要他消失,他是束缚原罪的锁链,没有锁链, 原罪便自由了。
他看着三清扭曲的脸笑,幸灾乐祸是他从贫民窟带出来的坏习惯之一。然而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一直对着一张让他倒胃口的脸还真是让人难受。束星这样想着,移开视线对向天边皎白的圆月,不管是哪个世界的月亮都一如既往的美丽,是他从小便仰望着的遥不可及的东西。
漂亮的黑眸中的光逐渐溃散,沉入永恒的黑暗。
“别告诉白敛……”
束星知道他被世界偏爱,因为被原罪创造出的世界本就顺应原罪的意志。所以不管发生什么,就算是他自己都不能夺去他的性命,只有一个人例外。强行闯入这个世界的三清,他的一举一动都是这个世界的变数。
只要自己死了,白敛便自由了,他本该自由。
束星这样想着,却仍旧是有些私心地想要白敛记住自己。
——你本是永恒,而我百年寿命与你不过须臾,但若你记住我,那即是永恒。
白敛、白敛……
苏杭有座小镇不知从何时起时常多雨,一年四季。小镇旁有座山,名叫狐狸山,相传山上有只修炼成仙的白狐。
上午还是明媚的阳光,转眼便下起了绵绵细雨,透过细雨织成的帘幕,细碎的阳光仍旧落在行人伞沿。镇上的人早已习以为常,活泼好动的小孩子甚至连避雨也不,踏着小水洼到处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