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扫墓(46)
“不好。”我拒绝他,笑说:“这样的话,我那一千多万可就很快见底。”
“我替你出还不行吗?”陈成涵松开我,握住我的肩膀,急切地说:“这点钱我还出得起,简简,我很想照顾你,你给我这样的机会,好不好?””
“Simon,”我沉吟了一下,拉下他的手,冷静地说,“我现在没法回应你,所以,我不能利用你的关心,这对你不公平。”
“我愿意就好。”陈成涵一下抓住我的手,目光炙热:“放心,我永远不会强迫你答应我,但我想做的,只是在你身边照顾你,你回答我,你厌恶我吗?””
“当然不。”我忙打断他:“可这不意味着,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占你的便宜。Simon,”我停了停,说:“我们阶层差得太远,如果我这么做了,那很容易引来旁人非议,我不想你因为我招惹麻烦,同样的,我也不想因为这样,被人看低了人品。”
“那夏兆柏呢?”陈成涵愤怒地质问:“夏兆柏送你满屋子的书,为你拍下价值千万的首饰,为你安排这个,安排那个,你就能心安理得接受?你就不怕引来旁人非议了?”
他一贯自持教养风度,倒是头一回看到有其他表情。我笑了起来,安抚地拍拍他的手,眨着眼睛说:“恩,调查得很清楚嘛。”
他脸上微红,踌躇着说:“我不放心放着你跟他在一起。”
“那你知不知道,夏兆柏是什么人?”我看着他,淡淡地问。
陈成涵脸色有些凝重,说:“他是,我见过最成功的商人之一。”
我叹了口气,说:“那你应该也能想到,这样的人,若送东西给别人,哪里容得别人不收?”
陈成涵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握着我的手,柔声问:“简简,你,你对他没有意思,对不对?”
“当然。”我心里有些烦闷,转过头去,说:“所以我不想再欠他人情,这次叫你来,就是希望你替我付医院费用,当然,用我拍卖所得。”
“太好了,”陈成涵呵呵低笑,亲热地揉着我的手,说:“放心,从今天起,我们不用到夏兆柏一分一毫。”
“希望吧。”我闭上眼。
“我呆会便去替你预存医疗费。”
门忽然嘎吱一声被推开,我睁开眼,一见门外站着的人,突然汗毛倒竖,不知觉坐了起来,再看陈成涵,也是略有诧异,但那双手,却牢牢握着我的手再不松开。
门外,站着一身黑衣,脸如冷霜,目光锐利凶狠的夏兆柏。
第 43 章
夏兆柏面沉如水,周身散发骇人的气息,仿佛在那一刻,周遭一切,均冰封三尺,无法动弹。他的眼神可怕,仿佛内藏利刃寒光,闪烁之间,几可无声无息,切入血肉,剖心拉肠,片刻便能令你血溅当场,痛不欲生。
我不知道非洲草原上的猎食动物如何震慑猎物,令它们恐惧到忘记逃生,但我在这一刻,清晰地感觉,自己便如同那惶惶无措的猎物一般,在那占绝对优势的强者爪下,眼光一扫,便已断了生机。
我还是怕他。
不管他对名为简逸的这个人再好,再体贴入微,再刻意温柔,再迁就妥协,都无法抹煞,他对名为林世东的那个人连串逼迫,致命打击。这种对他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所以,无论他怎么对我,或者我怎么说服自己面对他,都很难改变这点,很难让我,在这样噬人的目光下坦然应对,很难让我不手脚发冷,微微颤抖。
握着我的那双手更为用力,我转过头,却见身边的这个男人温柔和煦,如春风拂面,向我展露鼓励的微笑。他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紧紧握了我的手一下,仿佛给我鼓劲一般,轻声用法语说:“别怕。我来应付。”
我微微摇头,直觉知道,如果这样后果更糟。我深吸了一口气,迎视夏兆柏,颤声说:“夏先生,你来得正好,我有话想对你说。”
夏兆柏冷冷地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微闭上眼,随即睁开,快速地说:“我这次的医药费,不想再麻烦你,已经麻烦得够多了,我想做人该,该懂得适可而止。”
夏兆柏仍是一言不发,他身后有人想上前说什么,被他举手止住。
我撇过头,继续说下去:“这么久以来,一直麻烦你,我很感谢,也很抱歉,但我想,自己能解决的事情,还是自己解决的好,尤其是关系到经济纠葛,说出去,会引起不必要的猜测和疑虑,当然,主要是会给您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简简,你不擅长这个,还是我来吧,”陈成涵轻叹一声,打断我,拍拍我的手背,站起来,风度优雅地伸出手,用标准的国语说:“夏兆柏总裁,久仰大名。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下,敝人陈成涵,很高兴见到您。”
夏兆柏冷冷地打量他,一动不动。
陈成涵微楞,在这种情况下,他应该缩回手,随便说点什么化解尴尬,可他却不知为何,固执地举着手,略带嘲讽地问:“先生?您介意握手吗?”
夏兆柏仿佛才发现有他这个人存在一样,淡淡地说:“确实,我厌恶一切形式的繁文缛节。”他越过陈成涵,直接向我走来,我心跳加速,微微往里缩了缩,夏兆柏面无表情,在我身边坐下,一把抓起我的手,不顾我的挣扎,头也不回地吩咐说:“给我拿块湿毛巾。”
“是,先生。”门外他的保镖忙应了一声,走进这间病房附带的盥洗室,拧了一条毛巾过来,夏兆柏夺了过来,相当仔细地替我擦每根手指头。他手劲太大,弄得我皮肤生疼,而且动作执拗,蕴藏着怒气。我有些恼火,问:“你干嘛?”
“我不喜欢你的手被别人碰过。”他冷冷地说。
我哑然,继而愠怒,看向陈成涵,他也是目光森冷,大概从未被人如此当面奚落过。我非常尴尬,脱口而出道:“放开!我同样也不喜欢……”
我的话在接触到他眼中的寒光后自动消音,垂下头,颇具挫败感地任他如同擦拭看不见的污渍那般用力。在这一刻,我能感到他的愤怒、焦躁、甚至痛楚。弄了好一会,他才停下,我的手已经被搓得通红,他低声长叹,细细抚摩每根手指,相当轻柔,宛若对待心爱之物,缓和了口吻,哑声说:“好了,今天的事到此为止,你好好休息。”
我睁大眼看着他,不敢相信他会如此息事宁人。我见他要站起身走,忙说:“你等等,我们还是谈谈。”
“小逸,”夏兆柏眼神骤然变冷,说:“你刚刚有句话说的很好,做人要懂得适可而止。”
“夏先生,您这有点强人所难吧。”陈成涵插进来说:“简简的意思其实很简单,他希望不再麻烦您,如此而已……”
“不麻烦我?难道要麻烦你吗?”夏兆柏猛然转身,朝陈成涵大步走去,冷冷地说:“陈三公子,我夏某人的家务事,你不觉得,管得太多了?”
“您的家务事我自然无权过问,”陈成涵冷笑说:“但事关敝人,我却明知夏先生举足轻重,地位不凡,却也要说上一说。”
“关你的事?”夏兆柏仿佛听到很好笑的笑话一般呵呵低笑起来,说:“如果我没记错,你认识我们家小逸,未超出半年,你凭什么,说他的事与你有关?”
“我们现在不是十九世纪吧?”陈成涵忽然冷笑说。
夏兆柏一下脸色变黑,他身边的保镖却是个草包,接嘴说:“废话。”
“是废话吗?据我所知,只有在封建落后,野蛮未开化的地方,才会有这样的观念,认为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享有占有权。”陈成涵讥讽地对夏兆柏说:“夏先生博古通今,自然不会有这些诟病,况且敝人在欧洲就常听闻港岛是如何进步,讲求法律的一座大都市。如今看来,确实言过其实,怎么好像刚刚,我就听见有人连一个男孩子被别人碰过手都不能介怀。我孤陋寡闻,倒要请教一下夏先生,这算什么?奴隶制复兴吗?还是公然买卖人口?无论哪一样,我们都可以报警求助的吧?”
我暗叫不妙,陈成涵如此刻薄针砭夏兆柏,只怕要激怒夏兆柏。果然,夏兆柏眼里愈加冰冷,脸上却笑得更加礼貌和煦,点点头说:“三少正论,夏某获益良多,夏某人书虽读得少,不清楚你所说的这个制那个制,但道理却还明白几分,我以前住乡下,邻里间互通有无,都讲求个‘仁义’两字。简单来说,就是不是自家的东西不要惦记,不是自己该得的,不要随便去招惹。我们那果农不用设篱笆,养家畜基本都丢在后山自由活动,为什么?因为大家都明白,那不是自己的,那是别人家的,你若是起了贪念,那就是小偷,明白吗?是下三滥的贼。”
陈成涵脸色大变,铁青着脸说:“夏先生果然好口才,只是敝人还是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算一件东西?怎么能跟东西相提并论?莫非在您心目里,只顾自己的意愿,却罔顾别人的意愿吗?”
“你们这些洋鬼子二代就是麻烦。”夏兆柏嗤之以鼻:“好好一件乐事,非得扯上这些不相干的。话我也说得很明白,要怎么做,就看三少了。”他微眯双眼,阴狠地说:“我今天看在小逸要动手术的份上,你撺掇他做什么,也就不跟你计较,如果再来纠结夏某人的家务事,别怪我不给你们陈家面子!”
陈成涵似乎有些气馁,却踏上一步,握拳说:“这正是敝人不明白的地方,夏先生口口声声家务事,却不知家在何处?务在何方?这里面我只看到强迫威胁,简简家贫胆小,您不觉得,如此依仗权势,逼迫一个人,算不上手段吗?”
夏兆柏死死盯住他,一字一句地说:“有胆你再说一遍!”
“我再说十遍,也没问题!”陈成涵大声说:“您算简逸的什么人?叔伯兄长?挚友亲朋?你不过举手之劳,给他母亲安排工作,恰巧为他付了次住院费,难道他就该卖给您了吗?您有什么权利干涉他跟谁拉手,跟谁在一块?”
夏兆柏冷冷看着他,忽然使了个颜色,退后几步,陈成涵还没反应过来,他身边的保镖已经一拳击去。“砰”的一下,结结实实砸在他下巴之上。陈成涵一个踉跄,往后倒去,手一带将边上铁架桌椅带到,乒乒乓乓散了一地。他面上又惊又怒,正要起来,那保镖一个箭步过去,揪住他的衣领,几拳迅速击向他的腹部。
我再也忍不下去,抓起边上水杯往地上一砸,玻璃破碎的尖利之声骤然将他们惊呆,我抖着手,指着夏兆柏说:“住手!你要打他,先打我!”
夏兆柏阴沉着脸,终于做了个停止的手势,那保镖松开陈成涵,让他狼狈万分爬起。我看着他,心里抱歉,柔声说:“对不起Simon,你今天先回去吧,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不行,我不能放你一个人在这里……”
“你还嫌丢脸不够吗?要上明天报纸头版头条?!”我声音骤然严厉,用法语大声训斥他。
陈成涵毕竟是世家弟子,他有着所有有钱人的共识,那就是不能丢脸,尤其不能丢家族的脸。他拉好领带,看着我,脸上有些迟疑,我缓和了口气,继续用法语说:“你走了我才能解决这件事,明白吗?你留在这里,只会让问题朝一个荒谬的走向滑去而无法得到任何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