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臻深呼吸,不再和他多话,直接转身走人。
走出去几步,还是气不过,猛地转过身,朝着许风酿雪白的运动鞋——狠狠碾了一脚。
*
天色渐渐黑了。
方臻把笔夹在了耳朵上,留意着四处的风吹草动,旁边的桌椅板凳质量看着不像要出问题,都是新换的,头顶上的风扇非常稳健的运转,应该也没事。
黑板应该也不会突然倒下来。
方臻草木皆兵了一整个晚自习,慢慢有点后悔,不就是亲许风酿一下吗?大腿都坐了,还差嘴一下?
都怪许风酿太欠。
方臻这么想着,余光瞥见童安烨站了起来。
今天贴情书的事情,表面上看着童安烨一点都没有参与,但方臻回忆季启民对他的敌意,和这些天和童安烨频繁走动,总觉得有点奇怪。
他跟文委打听过,他和季启民没有任何明显的过节。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季启民就是特别讨厌他,曾经还在班级里和其他的人讨论他这个人究竟有多么的讨人厌。
他的号召力大,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班级里第一批讨厌方臻的人。
文委还小声跟方臻说:“你之前的课本不是被人泡进过厕所吗?我记得就是今天被通报批评的其中一个人干的。”
方臻回神,发现童安烨出教室后不久,季启民也跟着出去了。
他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童安烨季启民先后进了一间厕所,还挂上了维修的牌子,方臻在门口听不真切,正想趴上去听,身后传来个熟悉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方臻猛地回头,看见是许风酿,拽着他到拐角处,“你小点声。”
他的视线向下,掠过许风酿的写字,不自在地清咳。
原本雪白的运动鞋,印上了个黑漆漆的脚印。
许风酿察觉到他的视线,“怎么,想道歉?”
“你自找的,管我什么事?”方臻冷哼,“你跟我道歉还差不多。”
两人肩并肩站在走廊里,跟被罚站似的,许风酿陪他站了半分钟,似乎觉得傻,径直走进厕所,又被方臻给拉住,“不行,你现在不能进去!”
许风酿问:“为什么?”
“你那个白月光还在里面呢,”方臻努了努嘴,“我要听他们说什么。”
许风酿依旧进去了,不过他没有打开厕所门,而是站在厕所外的洗手池,抬起长腿,脚搭在池子边缘,沾水擦拭他鞋上的脚印。
方臻边贴着耳朵听,边问他:“哎,你来这个世界以后有没有做梦?你和童安烨到底什么关系?”
“没做梦,”许风酿言简意赅,“不知道。”
这时,方臻终于听清了里面的争吵。
厕所的窗户很大,一般都会有风,方臻隐约还闻到了一点烟味。
季启民似乎被今天的事情给惹毛了,而童安烨的声音也很烦躁。
季启民道:“你不是说你们从小就认识吗?为什么今天许风酿会护着方臻?”
“我们就是认识啊,”童安烨声音颤抖,也在生气,“我们从小就认识,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方臻皱眉,从小认识?
季启民一字一顿,“可今天要不是许风酿,我也不至于被通报。”
“拉倒吧,”方臻不屑,“要不是许风酿,你们不至于被通报,但要不是许风酿,我非把你牙揍掉。”
许风酿听见自己的名字,抬眸看了他一眼。
方臻和他对视,眼神中充满挑衅,似乎在说:看个屁?
因为下午许风酿的话,方臻又从一只顺毛猫,化身成扎手刺猬。
童安烨继续道:“小时候我和方臻一起见他,他最喜欢的人就是我,从来不搭理方臻,我们小时候不仅认识,还玩的很好,一定是方臻跟他说了什么!”
方臻还想仔细听。
许风酿放下他的脚,发出了轻微的动静。
里面的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方臻现在是真的想把许风酿给大卸八块,他拽住许风酿,想马上溜走,许风酿把他拽回来,“你躲什么?需要心虚吗?”
“当然!你有没有偷听的觉悟?”方臻压低声音,忽然,他脚下因为水渍滑了一下。
该死,谁把肥皂水弄地上了!
他转过身,刚想让许风酿别靠过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许风酿脚下也是一滑,两人的手握在一起,齐齐摔在地上。
两人的头靠在一起,方臻下意识抬头,随后一僵。
许风酿也僵住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维持着嘴唇碰嘴唇的姿势,一时间谁都没动。
嘴唇意外碰到一起,严格来说算不上一个吻,方臻趴在许风酿身上,感受到许风酿缓慢起伏的胸膛,鼻尖又一次闻到淡淡的花香。
方臻无声呐喊:该死的,什么烂电视剧情节?他为什么能和许风酿嘴对嘴碰上?
为什么第一次接吻会是和许风酿?
而许风酿感受着唇畔的柔软,内心居然没有想象中那么抗拒。
原来脾气再不好的人,嘴唇也是软的。
像一团棉花。
他甚至微微张开了嘴,想含一下。
还是方臻反应过来,推开他坐了起来,随后一脸呆滞地盯着他看,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许风酿也起身,他给方臻充当肉垫,背后的校服湿了一片。
“今天还真是……”许风酿皱眉。
这么大的动静,童安烨和季启民当然听见了,不知道在厕所里酝酿什么,半天才开门出来查看。
童安烨身上还有烟味,看见许风酿的瞬间,僵在原地。
他在许风酿面前一直是乖乖仔的形象,从来没把叛经离道的一面展现在人前,下意识辩驳:“不是我抽……”
可是,许风酿根本没看他。
许风酿的视线全在方臻身上。
方臻揉着摔痛的胳膊,嘴唇比平时红一点,许风酿朝他伸出手,“还不起来?”
方臻无视了他伸过来的手,自己爬了起来,眼神恨不能把许风酿给吃了。
他紧闭双眼,数次深呼吸,才把内心的惊涛骇浪压下去。
再看许风酿,也是神情微妙,视线放在他的……嘴唇上,流连了片刻。
方臻:他脏了。
第23章
那天的事情以两方尴尬收尾。
唯一不尴尬的人只有许风酿,被童安烨询问怎么在这里时,他淡淡指了指自己的鞋。
童安烨的视线下移。
他笑了笑,“我记得你还挺珍视这双鞋,是你生日的时候许阿姨送你的那双吗?怎么会有人踩你?”
方臻竖起耳朵听,心想,这童安烨对许风酿还挺了解。
还有,他说的小时候许风酿和他玩得好究竟是什么事情?童安烨和原来的方臻住的挺近,童安烨的家庭条件应该没比他好多少,而许风酿一个富二代,是怎么在小时候和他产生交集的?
许风酿低头,他还真不知道这双鞋有什么特别,早晨随便拿的。
“可能是吧,”许风酿不怎么在意,“我也想问问踩我的人,为什么这么幼稚。”
方臻不爽:“喂!”
到底谁先招惹谁的?
许风酿的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他随手脱下校服外套,搭在臂弯,背后依旧湿了一大片,偏偏他神情坦然自若,看不出丝毫的狼狈。
童安烨望着这样的许风酿,再一次感觉到了陌生。
坦白来讲,他和许风酿算不上朋友,因为接触的时间并没有那么多,许风酿有自己的学业要忙,但是他注视许风酿的时间很多。
自然也知道,从前的许风酿,有多么讨厌方臻。
可是现在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方臻踩了许风酿的鞋,许风酿可以完全不当回事?
为什么许风酿还能对着方臻笑?
这太荒谬了。
童安烨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等他回神时,许风酿已经领先他们一步走人,方臻打理了下自己,也大刀阔斧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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