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曾是最好的上下级,最好的伙伴。
哪怕蔺闻惜厌恶蔺楚熙,也要说,他们的关系很好。
蔺闻惜是羡慕过的。
所以,在冬霁将蔺楚熙送进监狱后。蔺闻惜非常震惊。
他一直想不明白,冬霁为什么要这样做。
现实里,太多逻辑解释不通的事。这是其一。
后来,蔺闻惜懂了。
那时,冬霁已经死了。
他终于理解多年前,将蔺楚熙送进监狱的冬霁为何如此。
唯有恨意能解释一切。
‘冬霁恨蔺楚熙,他恨他早早将他送上蔺闻惜的床榻’
‘他恨他,恨他将自己拉进成年人的世界’
……
蔺楚熙深吸一口气。
他说:“我想见他。”
蔺闻惜提醒:“现在很迟。”
“我知道,”蔺楚熙疲惫地笑了一声,他说,“我约了和他明天见面。”
快刀斩乱麻,是蔺家兄弟俩习惯的做事方式。
既受此困扰,那便迎难而上。
蔺楚熙已经想好,再与冬霁见面时,他要如何说道歉,如何表达自己的悔恨,如何……
让冬霁原谅他。
也许他不会完全原谅,但原谅一点也行。
时至今日,蔺楚熙还是心怀期望。
他希望挑明重生秘密后,他还能有机会见见他——要是冬霁烦他,嫌他,他可以悄悄躲开,安静地看。
……
蔺楚熙又想哭了。
只要一想到他会失去冬霁,汹涌的苦楚包裹住他,让他舌根发涩,难以言语。
蔺闻惜总算有机会说自己一直想说,被蔺楚熙的哭泣搅得他差点忘掉的话。
“我认为,冬霁并没有恨你。”
蔺闻惜定了定神,他回忆起一小时前,在小区楼下,冬霁说谎后涨红的脸。他替蔺楚熙说话,绝不肯蔺闻惜生他的气。
“是我自己查到的,和蔺楚熙一点关系也没有。”
年轻友人言之凿凿,他迫切需要他信他,那张好看的、漂亮的脸上,被月光笼罩,眼里浮着光采。蔺闻惜疑心是着急表达,情难自禁涌出的泪光。
蔺闻惜在他的视线下,愣怔木然,无处遁形。
他感到自己非常可耻。
——利用病症,试探冬霁。
甚至差点让他掉泪。
蔺闻惜落荒而逃前,只来得及说:“我知道了。”
冬霁沮丧地看他。
他伸手抓住他的手臂,西装被拧得皱巴巴:“你不要生气。”
蔺闻惜被他明亮的眸光击中。
他喉头紧绷,几乎维持不住表情,最终,放软声音,“……好。我不生气。”
冬霁这才放松下来。
蔺楚熙听他说完。
他心灰意懒,并不愿相信,认为这是他哥安慰他的话。
最后,他向蔺闻惜说了声谢谢。
“谢谢帮我去试探冬霁。”
蔺楚熙的声音很哑。
蔺闻惜点火开车,江景飞快地抛在身后,深夜的风终于开始转凉,激得他浑身发冷。
“挂了。”
电话挂断。
蔺闻惜将车速开到城区限速的最高值。
他面无表情,心怀惶然。
与此同时,蔺楚熙走到浴室,他对着镜中眼睛发红的自己,难看地咧了下嘴。
那双桃花眼里浸满了泪水。
他伸出手掌,拍拍镜中自己的脸,响亮,像是给自己一个耳光。
“蔺楚熙,你要为你的错误付出应有的代价了。”
第54章
翌日。
冬霁在玄关处与尉陵告别:“我出门了, 你自己解决吃饭。”
年长的任务者颔首,他不爱说话,冬霁习以为常, 他挥挥手, 得来尉陵安静的微笑。
年轻人类关上门。
室内死寂。
祂似是预料到什么般,漆黑双眸里涌动着无尽光影。
人形躯壳凝视着虚空,眉头微皱。
触足们不安而担忧地蔓延而出。
它们静静地望着年轻人类离去的方向。
……
冬霁度过了一晚的煎熬——昨夜, 蔺闻惜到他家楼下, 因“鼻炎发作”,开始怀疑蔺楚熙将他的弱点告诉冬霁。彼时, 蔺闻惜面无表情,言语痛恨,恍惚间,让冬霁以为回到了上一次任务。
冬霁不愿看到他们争锋相对。
他凭一人之力担了这个责任。
其实,冬霁并不敢确定蔺闻惜信不信他。
他心里很没底。
刚好蔺楚熙约了见面,冬霁来前组织好措辞, 他要和蔺楚熙通气——有关“蔺闻惜”的事,是冬霁提前找人查过,和蔺楚熙没有一点关系。如果蔺闻惜问起,蔺楚熙千万不能因为私仇,故作玄乎,面上遮遮掩掩, 也千万不能出言挑衅……
那会让人误会,由此加深兄弟俩的矛盾。
重启世界里,蔺楚熙确实无辜。
他根本没有向冬霁说过蔺闻惜的弱点, 顶多是挑个契机,忿忿骂着蔺闻惜这人有多过分, 有多刻薄,有多装模作样……
暑期的两人之旅里,冬霁听过好多次了。
冬霁晓得,蔺楚熙就是看不得蔺闻惜好。很多时候,哪怕事情不是自己做的,若能惹蔺闻惜生气,他就偏要装样,呲牙咧嘴地寻衅,让蔺闻惜以为事情和他有关。
——唉!好让人操心的大人。
怀着如此打算,到达见面地点。
蔺楚熙安排的目的地,在京市的某个餐厅,独立包厢。
冬霁到得不早不晚。
蔺楚熙来得比他更早。
推开包厢门,冬霁嗅到很淡的烟味,再定睛,蔺楚熙坐在椅子上,他没有点烟,但不难看出,进屋前,他狠狠吸过几支。
一想到烟,冬霁心情不佳。
尤其是,有昨晚的事在前。
他语气很坏:“你抽烟了吗?”
漂亮青年说话的语气淬着冷淡。
蔺楚熙毛骨悚然。他愣怔地抬起脸,撞进冬霁那双明亮圆润的眼里,当下,漂亮青年面无表情,声线淡淡——他下意识地苦笑起来,他哥说的话犹在耳边,蔺闻惜劝他不要将事情想的太坏:“冬霁不愿让我生你的气,可见,他一定是在乎你的。”
他萎靡不振。不过,蔺闻惜的话还是给他带来一点期望。
可现在,他想,他哥说得是错的。
冬霁这样看他,声音如此冷淡……
蔺楚熙心若死灰。
他黯然无神地冲他颤颤笑了下,很难看的嘴角弧度:“对不起,我刚进屋前抽了两支,熏到你了吗?”
冬霁:“?”
他懵了一秒,感到困惑,蔺楚熙干嘛这幅可怜巴巴的模样?
冬霁皱起鼻子,恢复常在蔺楚熙面前露出的表情,问:“你干嘛呀?”
“我又没生你的气。”
冬霁坐在他面前。
他抱着手臂,继续说:“只是觉得抽烟不好。”
“……”
蔺楚熙看着他的脸。
他的呼吸牵扯着胸膛里的剧痛,他想说话,想说你我心知肚明,大家都是拥有记忆的人——没有必要再虚以委蛇。
深夜辗转,并不聪明的蔺楚熙痛苦地分析:他分析着“冬霁”,思考着重生而来的冬霁理应如何做。
蔺闻惜说,锦绣市街头见到冬霁时,他并没察觉出什么异样,可说着说着,他竟迟疑了。
“有一点,当时我没有抓住,现在想来……”
冬霁着急说出的“曲安奈德鼻喷剂”,是最新疑点。
这个新生之物坠入长此以往、日积月累的疑点湖泊里。过往,湖泊深邃幽静,坠物惊不起太多波澜。如今,湖泊陡然冰冻,那句话,那个最新的疑点硬如顽石,坠入冰湖。
冰层碎裂,咔嚓一声,裂痕遍布,爬满湖面。
蔺闻惜恍然,他明白了。
他若有所思,轻声说:“我记得,冬霁会自己用剃胡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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