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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二天早上，柯丁早早起来帮他们一起剁肉馅和葱花, 和往常一样。
他很小的时候，踮着脚也够不着案台。父亲会笑着摸摸头，让他多睡一会儿，不用四五点就起来打杂。
小孩什么都不懂，只是觉得爸妈都在忙个不停，他不该睡。
现在虽然一家人入住新房，好几张银行卡里的收入都在稳定增长，但一家人的很多事从来没有变过。
预制菜现在很火，荷包蛋和小笼包都可以二十块买上一大袋，简单蒸一蒸就可以吃，食客即使有所察觉，其实一直也没得选。
这样的消息，柯家父母一早就收到了同行的招呼和相关的兜售，但也都笑着拒绝了。
做生意要讲良心，肯定不能这样做。
包子做起来要发面，馄饨馅也要每天现拌。
如果店里卖拌面或者炸酱面，各种酱料和小菜也要预先好几个小时准备。
小店六点就会有客人，菜品往往要四点就开始做，夫妇两早已习惯了只有半截的睡眠。
虽然他们坚持让柯丁睡到六点以后，但柯丁也有这样的生物钟，已经可以很熟练地一手剁葱花一手往馅盆里洒份量精准的料酒和生抽。
他剥蒜是一把好手，剁肉时更是双手菜刀翻飞不断，像个半职业厨子。
小店干净明亮，后厨相对狭小，有种老风格的朴素。
柯丁帮妈妈捏发面剂子的时候，忍不住想，如果姜熠看到他其实是这样子，又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他现实的身份，即便有了系统和公司的许多加成，也仍然只是个普通的学生。
他越渴望接近他，越会在意自己身上的平凡简单。
好消息是，他做的包子很好吃，他的炒菜手艺就和爸爸一样好。
好消息是，他去做各种任务时渐渐也学会了怎么品红酒，如何切雪茄，哪怕一直不太习惯这些东西的味道。
像是近乡情怯，柯丁埋头干活不肯去想去美国以后会怎么样。
有点慌张。
“爸妈在想，实在不行，我或者你爸也申请一个签证，陪你过去呆几天。”
张淑丽用手背帮他擦掉额头的汗，温声道：“你还是小孩子，才二十岁，一个人去国外，出了事都没人照顾。”
柯丁笑着摇头：“我同学在，老师也在，真没事。”
“那爸妈都开好跨国通话的手机套餐，有任何事你都要记得打给我们，”张淑丽想了又想道：“你把大使馆的电话背熟了，遇到什么事打911，千万别出事。”
“嗯，都听您的！”
事情一敲定下来，像是突然有很多事要去准备。
护照，签证，转化插头，访学材料……
到了出门的那天，不光是张茂茂和柯丁的两家人到了机场，学校还来了好几个老师送别。
“咱们学校好些个学长学姐都在加利福尼亚，当地华人群你们也加了吧？”
“出去以后有不懂的一定记得长嘴主动问，那些医疗专业词汇早该让你们多背一点……”
“哎呀老刘！他们这些小娃子哪里会跟着大导看什么疑难杂症，能在急诊科多见见世面也不错了！”
柯丁和张茂茂在安检口看着老师和家人好几遍，有点舍不得走。
“去吧！”他们的朋友都在用力挥手：“记得给我带小礼物！”
“记得去卢浮宫看看！”
“说啥呢，卢浮宫在英国！”
柯丁本来还有点伤感，被朋友逗笑了，最后一次用力挥手，转身走向安检口。
张茂茂很快跟了过来，拿着复印材料念念有词：“先过安检，再过海关，海关过完要检查证件上的印章……”
系统小声说：“紧张吗？”
柯丁：“很想跑，从来没这么怂过。”
越怕什么越提什么，张茂茂眼看着前面排起长队，自我安慰般跟柯丁找话题。
“何教授会来接机！有他在问题应该不大！”
“你说何教授帅成那样，老婆得有多好看啊！”
“柯柯！你是不是高兴傻了！都不跟我说话！”
何止是说不出话。
他快紧张地把舌头都咽下去了。
长途飞机上底噪吵得人睡不着，柯丁裹紧被子蜷着，打发时间般翻看任务列表。
系统小声说：“再不睡要有黑眼圈了。”
你也不希望姜医生在机场接到一只熊猫吧。
柯丁：“……！”
五分钟内，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睡着。
下飞机以后，一切流程都如预先攻略过一般顺利。
他们很快通过海关，然后来到接机的人群前。
张茂茂一眼就看到了中文姓名牌，眼睛一亮，用力挥手。
“何教授！”
柯丁屏住呼吸侧头看去，慌得又想逃跑。
他原本的样子要被他看见了。
那人轮廓实在是再熟悉不过。
虽然每一个平行世界里，他的面庞身材都有不同程度的变化，可气质一看就知道是他。
可在目光对上的那一刻，柯丁怔了一下，如坠冰窖。
“柯丁，张茂茂，对吧？”何知晟礼貌地和他们握手，说话时带一点美式口音：“这边。”
柯丁仍然在凝视他的脸庞和眼睛。
毫无链接。全然陌生。
张茂茂第一次离医学大牛这么近，受宠若惊道：“谢谢教授！这些天打扰您了！我给您带了点土特产！”
何知晟笑了笑：“多谢。”
系统哑口无言许久，看着全然相仿的这个人说：“他……不认识你。”
柯丁始终默默地走在他们两个的身后，看着何知晟完全陌生的笑容，还有全然不同的待人接物习惯，掌心都发凉。
他第一次离他这么近，又远到完全无法相认。
直到坐上车，张茂茂才压住激动轻轻拍了下柯丁。
“你还好吗？怎么一直不说话？”
“还行。”柯丁勉强笑了下：“没睡好。”
“噢你看！”张茂茂指了指车上悬着的合影照：“这是何教授的夫人，她好优雅！”
何知晟方才入座，转动钥匙时也看向那个镶嵌着双人照片的挂坠，目光温柔又怀念。
“这是我的爱人，”他停顿了一会儿：“她已经过世五年了。”
张茂茂立刻捂嘴，慌乱道歉：“不好意思何老师，我说错话了。”
“没事。”
柯丁坐在后座，始终沉默着。
他觉得自己特别好笑，出发前居然胡思乱想了那么久。
不管怎么说，这次是出来访学的，他不该奢求太多。
系统也没想到公司来了这么一手，心疼地不得了。
“我不想住在他家。”柯丁小声和她说：“何教授人很好，但是在工作以外的时候，我还是不要和他相处了。”
他现在已经在疯狂想念另一个人。
系统习惯性调出医院附近的酒店和公寓，却发现柯丁自己换好了国外的手机卡，在和家人道过平安后自己在找临时酒店。
“宝，让我来就好呀。”
“没事，现在不是你的工作时间。”
系统欲言又止，轻轻叹气。
柯丁已经打算好了。他们现在去象征性吃一顿饭，然后他主动提一个足够合理的借口，体面地离开何家。
他不想借住在何教授的家里，哪怕一天。
汽车驶入临湖的高级住宅区，路边可以看见金发外国人在遛狗晒太阳，一路风景如画。
张茂茂根本没想到自己能住进这么好的小区，全程努力捂嘴不发出惊叹声。
何知晟并不算健谈，但会礼貌地介绍附近的相关设施，以及附近几个值得去的公园和博物馆。
“车库里有两辆车，你们如果带了中国驾照，短期内可以合法驾驶，随意借用。”
“钥匙在管家那里，我已经打好招呼了。”
“……！谢谢何导！！爱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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