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云离被他油盐不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难住了,与尘文简交换一个眼神,摩挲着下巴思考对策。
这时,宁不凡忽然捡起假脸皮抖开,随手顺了顺稀疏且凌乱的假发:“赵老头?”
听到这熟悉的称呼,年轻人后背一僵。
“诶,你不是翠叶村的赵老头吗?”宁不凡用鱼竿杵他肩膀,“你去年年底晕倒在翠叶村村口,是村长一家救了你。那时你说你五十二岁,是个鳏夫,丧妻丧子,无处可去,村长看你可怜便将你安置在村尾的旧茅屋里,平常村民们家里有点富余的东西就拿来接济你——结果你居然这么年轻?!”
宁不凡越说越气,瘦削的手背上青筋条条绽起,攥着鱼竿的手一用力,重重抽在他背上。
年轻人发出一声痛呼,尘文简则飞速缩手,避免被殃及池鱼。
尘云离见状,向尘文简比了个手势,尘文简会意,施法化出绳索,将年轻人捆在一旁的大树上。
年轻人被宁不凡瞪得心虚,不敢挣扎也不敢辩解,老老实实低头:“我……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不是有意欺骗他们。”
“呸!你个大老爷们年纪轻轻就装老人家骗吃骗喝,仗着翠叶村民们好心混吃混喝正事不干!你有个屁的苦衷!你有苦衷也是个屁!”
宁不凡啐他,抄起鱼竿还要再打。
“诶诶,使不得宁哥,使不得!”
尘云离装模作样地阻拦,等宁不凡又抽了年轻人两杆,才从他手上拿下鱼竿,拍拍他的后背让他消气。
宁不凡到底是身轻体弱的书生,之前跟鱼搏斗属于爱弟心切的特殊情况,今天抽人这几下已经运动量超标,叉着腰气喘吁吁地瞪年轻人。
尘云离提着鱼竿走到大树跟前,对上年轻人有些躲闪的目光,半晌,忽的一笑。
“我对你的苦衷不感兴趣,有什么解释你之后再去跟被你欺骗的村民说。”他笑眯眯的模样和善可爱,年轻人看着,莫名的升不起防备,“我有个问题,只要你如实回答,我们就放了你。”
年轻人盯着他片刻,瞥尘文简:“他可以做你的主?”
说出这句话时,他的口气和表情略显古怪,仿佛是在问一头凶兽:你让到嘴的食物决定你要不要吃它?
尘云离摇摇头,甩开这个怪异的联想。
“可以。”尘文简点头,云淡风轻地交出决定权,“出门在外,我听他的。”
尘云离:“……”
更奇怪了!但又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那可是未来会毁天灭地的大魔王啊!他说他听你的!他听你的!
嘿嘿嘿!
尘云离抿了抿唇,嘴角比AK难压。
年轻人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你们的关系……”
“哪儿那么多废话!”宁不凡是个急性子,看他磨磨蹭蹭就上火,上前踹他一脚,“他们关系怎么了?出门在外我也听我的弟弟的!再废话抽你啊!”
自知理亏,年轻人在宁不凡面前自动矮一头,耷拉着脑袋说:“好吧。你想问什么?”
“先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尘云离强调:“真名。”
年轻人犹豫地道:“我叫……娄知昔。”
尘云离点头,进入正题:“在江南春食肆中发生的惨案,你知道什么内情或者线索?”
不问是否知道,而问知道什么,是常见的谈判小技巧。
娄知昔想了想,看向尘文简:“凶手不是你吗?”
尘文简:“……”
尘云离:“?”
“胡说什么你!”回过神后,尘云离抬腿踹他,“昨天案发的时候,我们俩刚从沙烟食肆买完晚饭上山,还一起吃了饭。案件的事与他无关,你少攀扯冤枉人!”
“你……你们关系亲近,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包庇他?”娄知昔梗着脖子嘴硬,见尘文简淡漠的眼神扫过来,又瑟缩了一下,显然十分畏惧他。
尘云离虽然恼火于他的攀咬,却也从他的态度里品出了些耐人寻味的味道,当即压下火气:“你为什么觉得凶手是他?你亲眼看到了?还是掌握了什么线索或证据?”
“我……我看到了。”娄知昔不知回忆起什么,眉头慢慢皱起,“在‘天兆’里。”
尘云离一愣,宁不凡一脸迷惑:“天兆?”
两人还未反应过来,尘文简冷不防伸出手去,解开娄知昔身上的绳子。
娄知昔茫然抬头,尘文简正收回绳索一圈一圈缠绕在掌心,眉眼低垂,看上去平静淡漠,不好接近。
“你知道?”尘云离凑近了问他。
他一靠近,尘文简周身的冷漠疏离便迅速消融减退,脸上也有了笑意。
他点点头,言简意赅地解释什么是天兆。
卜算之术修行到一定境界,修炼者会在极偶尔的时候进入天人合一状态,这个状态下,他们会看见一些未来的画面,这种现象被称之为天兆。
“天兆不会出错!你既然知道天兆,就该明白这一点。”娄知昔转动发酸的手腕,直勾勾看着尘文简,“我看见的画面里,你被衙门宣判为江南春食肆惨案的凶手。”
尘文简挑眉,随即轻笑摇头。
娄知昔感受到了他的嘲讽之意,还是在自己最得意的领域被嘲讽,顿时毛了:“笑什么?我说错了?”
“蠢货。”宁不凡翻了个白眼,给出锐评,“天兆不会骗人,人会啊。你看到衙门宣判的画面只能代表这件事会发生,却不能代表衙门的判决一定是正确的。”
“那、那也不能证明他就一定不是凶手!”
娄知昔跳脚:“他是个大魔头!未来会杀很多人!我亲眼看见的!说不定他就是喜欢以杀人取乐呢!……哎哟!”
他话音未落,就被尘云离一拳砸在头顶,眼冒金星地抱头蹲地。
“去你大爷的大魔头。”尘云离蹲在他跟前,表情沉冷,“我告诉你,未来这种东西只要还没发生,就有改变的可能。你对自己的卜算能力很自信是吧?那我跟你打个赌吧。”
“赌、赌什么?”娄知昔捂着肿包,为他气势所摄,说话都有点虚弱和结巴。
“我赌你在天兆里看到的画面——官府宣判尘文简是江南春食肆惨案的凶手这件事,不会发生。”
“……天兆不可能出错。”娄知昔依然坚持己见。
尘云离耸耸肩:“既然你这么自信,我就当你答应了这个赌约。这段时间你可以跟着我们,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凶手,会不会被官府怀疑和传讯,如何?”
“……”
娄知昔小心翼翼地偷瞄尘文简,他也学着尘云离耸了耸肩,示意——听他的。
“好,赌约成立。”娄知昔点头,“如果我赢了,你要为今日之事向我赔礼道歉!如果我输了……虽然可能性不大,但若是天兆真的没有成为现实,我会向他道歉,然后……放弃卜算之道。”
对于修习卜算之术的人而言,倘若天兆中的未来都能改变,那这条道,确实也没有继续走下去的必要。
“好。我们击掌为誓,击三下。”
尘云离扬起嘴角,掏出中二期看武侠剧时的幻想,朝他伸手。
娄知昔挠挠头,抱着虽然不理解,但是他一定有自己的道理的想法,和他击了三下掌。
“我的事聊完了。”尘云离站起身,拍拍裤腿,向宁不凡做出个“请”的手势,“现在,你可以找他算账了。”
娄知昔:“……啊?”
他还没反应过来,耳畔忽闻平缓的脚步声,旋即头上黑云罩顶,下一刻,他就被宁不凡揪着后脖领拽了起来。
“跟我回翠叶村,向村民们——”宁不凡露出一个反派的微笑,“赔礼,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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