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超娇弱的(83)
屏幕上的郗纯,眉眼温婉如画,但在看见言歆婷拍出来的两本结婚证后,脸上的表情顿时退却,再抬起眼眸时,已是面无表情。
言歆婷一脸当家主母的风范,神色倨傲地扬起下巴,说:“事实已经摆在你面前,该做怎么样的选择,我想郗小姐你很清楚。”
郗纯咬牙说了声“是”,“我当然不会去做别人婚姻的第三者。”
言歆婷满意地点头,拢了拢身上披肩,拎包起身,郗纯和郗亭也站起来——就是在这时,言歆婷借着桌上花束遮挡,将手里一直握着的装有X病毒的滴管猛地一捏,滴进水壶之中。
郗纯和郗亭并未察觉,送完言歆婷回来,郗亭端起桌上的水壶,替自己和郗纯分别倒了一杯水。
“原来是这样啊。”郗长林垂下眉眼,轻声说道。
系统内心不大好受,盘腿坐在地板上,脑袋垂得很低:“哎。”
郗长林轻拍系统肩膀:“你再去隔壁一趟,尽可能把言歆婷的这些存货刻录出来。”
这时,离开书房到外面接听了一个电话的Emi回来,用干练平淡的语气道:“医院已经宣布关佟的死亡,言歆婷将葬礼的时间定在了三天后,现在关家的车队正在来这边的路上。”
贺迟一只手揉在郗长林头顶,另一只朝Emi挥了挥,“去告诉政叔,让他去向隔壁表示一下。”
“是。”Emi道。
书房的门开过又合上,郗长林从系统身上薅出小盒装的薯片,哗的一声撕开。
“老大,你怎么知道我会买——”系统只抱怨到一半就住了声,因为他看见郗长林脸上的表情全没了,机械版地张口,往嘴里塞吃的。
贺迟朝系统一扬下巴:“你先去办事。”
“好的哦,那你要照顾好老大。”系统小声说着,从地板站起来,轻手轻脚离开。
贺迟倾过身去,将播放机关闭、取出录像带,放进书桌抽屉中,再折身去窗边,将窗帘拉上,遮住那阴沉沉的天空。
做完了这一系列事情,贺迟才回到郗长林身旁,蹲下在他面前,轻声问:“郗喵,你打算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郗长林吃完了整盒薯片,正用湿巾擦拭手指,闻言笑起来,“当然是杀人偿命了。”
*
一场暴雨骤然落下,雨帘厚重,遮挡去远方景象,雷声连片,仿佛是炸响在耳边的炮弹。
关家的车队穿透雨幕而来,顺着道路蜿蜒前行,从远处看去,像是结队的黑色蚂蚁。
郗长林坐在顶楼窗户边,吃着厨娘刚端上来的番茄牛腩面,眺望关家的人回到这座新宅。
桌上的手机屏幕兀然一亮,是个有些时间未曾联系过的朋友所发来的消息。
—宫酌:老关死了,为了避免某些人用死人来做挡箭牌,所以我决定在三天后搞个大新闻。
郗长林动了动手指。
—什么大新闻?
那边回复很快。
—当然是盛铭制药厂的啦,三天后会有研究人员在网上发帖,揭露内部丑闻,以及数件员工因X病毒致死的事件。
郗长林挑挑眉,拨了一通电话过去,等对方接通,轻笑道:“你腿好了?能折腾了?”
“腿没好就不能折腾了?”宫酌在那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倒是你,我听说你拍戏的时候晕了,能不能别这么拼?”
“啧,我这边原因有些复杂……先不说这个,我手上有些东西,你要不要看看,和盛铭制药厂某位言姓股东有关。”郗长林道。
“黑料不嫌多,不过你在那边处境还好吧,毕竟家主死了,该上演兄弟阋墙的节目了。”
“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当然知道啦,我哥、我大哥查的,在我耳边念了一整晚。”
郗长林弯起唇角:“行吧,我先挂电话,把东西发给你。”
宫酌在那边一迭声说好,干脆利落“摁”了电话,隐隐约约的,郗长林还听见了几声来自宫家大少爷的催促。他没去细思其中深意,转头冲系统示意,把东西打包发过去。
“言歆婷下毒给我妈还有外公的视频就算了。”想了想,郗长林又加了一句。
系统点头:“好的哦。”
被郗长林指使去厨房端南瓜羹的贺迟正巧上来,问了句怎么了。
郗长林转身抱住贺迟的腰,下巴抵在这人身前,弯眼笑道:“迟迟,有人给隔壁准备了一个大惊喜。”
“然后你在其原本基础上添了把火?”贺迟用肯定的语气问道。
“哦——原来你已经知道了。”郗长林没好气地从贺迟身上离开,从他手里端过自己的南瓜羹,扭过头面朝窗外,慢条斯理喝了一口。
“你觉得这场雨会持续多久?”贺迟忽然问。
“不会太久吧。”郗长林半眯起眼,“宁海城的天变得很快的。”
*
政叔带着礼品到隔壁慰问,独自去,回来时却并非孤身一人,后头还跟了个关植。
这人脸上的悲伤真实成分居多,感情这种东西就是这样,玄乎得很,即使恨一个人恨到在背后搞鬼杀死他的程度,但听闻他真正离世时,内心依旧会泛起负面的情绪。
关佟或真或假疼爱了他多少年,陪他度过幼年和少年时光,真正扮演了父亲这个角色。别人说父子亲情血浓于水,但即使没有那份血缘,一起生活过二十多年,那些浓烈真情并不会因一纸鉴定书将血淋淋的真想撕开,就泯灭了去。
或许很多年后,关植跟别人谈起自己的这位父亲时,骄傲亦难过,喜悦亦失望。
郗长林坐在窗台边,捧着贺迟端给他的南瓜羹,垂眸看关植走进来,脸上没有太多情绪。
系统站在郗长林身后,掐着时间,抖开一条毛毯披在他腿上。
“统儿,我又不是腿断了,需要保养腿。”郗长林撩起眼皮,幽幽开口。
系统不理会他的嘲讽,认真严肃地说:“贺老板已经带着关植上楼了,老大你做好准备。”
郗长林拖长调子一“哦”,眼皮垂下去,身上那股漫不经心的懒尽数收敛,一种无力脆弱的神态在眉目间弥漫开来,眼睫轻颤,嘴唇紧抿,连带着捏住汤匙的指尖,也在抖。
——这样一副模样,像极了才拍完的《荒芜》男主。
这个时候,阁楼的门把上传来声音,接着听的咯吱一响,贺迟带关植进门来。
“郗喵?”贺迟将声音放得很轻,语气温柔小心,如同对待一个易碎品。
郗长林缓慢睁开眼睛,漆黑眼眸中毫无神采,蒙着一层厚重雾气,映不出任何东西。
他循着声音看向贺迟,余光触碰到关植那刻,漂亮的眼珠子闪了闪,紧接着流露出痛苦神色。
与此同时,手里的碗倏然打翻,浓郁的南瓜羹倾倒而出,沾满铺开在他腿上的毛毯,然后是一声哐当——
瓷白小碗摔得支离破碎,紧接着,郗长林不知发了什么疯,拿起手边的东西,狠狠朝门口一摔,关植没反应过来,肩膀被砸了个正着。
“他这是……?”
一句简短的话尚未说完,郗长林又抓过一件窗台上的摆件,刚举过头顶,系统眼疾手快地将之夺走。
贺迟对关植说了声“抱歉”,三步并两步走向郗长林,弯腰想要抱他。郗长林却狠狠一下把男人推开,接着飞速钻进墙壁立柜中。
青年缩在里面,双臂环抱膝盖,瑟瑟发抖,垂着头拒绝与任何人对视。贺迟垂在身侧的手缩紧,头也不回,沉声对门边的关植道:“你请回吧。”
关植眼底复杂神色一闪而逝,应了一声,跟随悄然出现在门外的管家先生一同下楼。
等人走出宅院大门,郗长林仍缩在柜子里,两只白皙的爪子搭在膝盖上,跟仓鼠似的抬头凝视贺迟。
“你不打算表扬我?”郗长林挑挑眉,问站在房间中的人。
贺迟无奈上前,弯腰把人抱出来,边道:“表扬表扬,我们郗喵演技天下第一,奥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
“有些敷衍了。”郗长林垂着眸子,手指在贺迟衬衫纽扣上抠抠挖挖,“不过也还行了,反正就算演得再逼真,关植现在也不会全盘相信。”
“这三天,他们还会来的。”贺迟说,“辛苦你了。”
郗长林弯眼轻笑:“还行吧,工作量也不大。”
接下来的三天,隔壁关家不止一次上门来“探望”郗长林的情况,为了让戏演得更逼真,有一天半夜还“自残”,搞得管家先生忙不迭叫救护车。
关沥关植两兄弟从最初对郗长林的抑郁状况半信半疑,到关佟葬礼举行这天,已经相信了八成。
葬礼当天,淅淅沥沥的小雨从凌晨落到即将天明。天蒙蒙亮,鸟啼虫鸣仍未响起,郗长林便与系统一起,偷偷摸摸出了门。
后者边啃着他向往已久的、从二十四小时营业肯德基买来的炸鸡和薯条,边含糊不清小声哔哔:“咱们这样真的行吗?关家兄弟还没完全信任你。”
“八成还不够?”郗长林睨他一眼。
“够了够了。”系统一阵猛点头,“对于老大来讲,就算是完全不信的人,都能被你忽悠得五体投地、跪下来叹服。”
郗长林凉凉一笑,从系统手中抽出几根薯条,塞进自己嘴里。
关家大宅笼罩在一片灰暗肃穆的氛围之中,就连灿烂开着的花,似乎都失去了色彩,变得单调晦涩。
这个时间点,打扫的佣人尚未起床,郗长林踩进花圃中,不客气地坐在曾经关佟最喜欢的那片花上。系统隐着身,把伞举在郗长林头顶,和他一起等待被发现的那刻。
十分钟后。
最早出门采买食材的厨娘发出一声惨叫。她看见花圃中隐隐约约有个人影,便走近查看,谁想是个脸色惨白,手腕额头全是血迹,带瞪着一双眼眨也不眨注视前方。
紧接着,管家闻声出来查探,亦是被吓得站也站不稳,几欲栽倒,不过他到底是经历过风霜,就着厨娘的手很快稳住身形,上楼去通知关沥和关植。
两兄弟匆匆赶来,往花圃中一扫,其中一人立刻喝退越来越多跑来围观的人,另一个人踩进花丛中,蹙起眉梢,查看郗长林的情况。
“有生命体征,但是眼神很涣散,精神上的问题肯定是越来越严重了。”关沥冷淡说道。
关植甩了甩手腕,唇边勾起一抹笑容,“我们可爱的长林弟弟会跑到这里来,肯定是太思念父亲了。”顿了顿,他又说:“既然这么思念,不如亲自去见一面吧。”
使用了道具、如今完全是一副会睁眼的植物人状态的郗长林被关沥关植两兄弟用力架起来,一路拖行,来到昨晚就布置好的灵堂中。装着关佟遗体的棺木摆在正前方,墙上是他几个月前的照片,眼角细纹优雅,笑容得体有度。
关植按着郗长林跪到深黑棺木前,一把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笑道:“听说人死后会很快忘记生前的事情,郗长林,那你可得多看几眼,把他记住,否则……你们亲父子可是死生都得不到团圆。”
“你想怎么处置他?”关沥站在关植身后,低声问。
“让我想想。”关植笑了笑,挥手推开郗长林,看见后者歪倒在地后,直起身来,绕着他走了一圈又一圈。
半晌过后,关植偏头看向关沥:
“我们这位弟弟啊,一心就想着走红,不如在他临死前给个机会。今天来参加葬礼的人都是上流人士,就让我们弟弟在他们面前跳楼自杀好了,这样一来,实在是让人终生难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