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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天下(81)

作者:百夜 时间:2017-09-04 13:35:22 标签:重生 父子 天之骄子 宫廷侯爵 平步青云


  整个灵堂中点满了烛火,照得灯火辉煌,在棺材的脚后位置也点着灯,被人精心看护着生怕熄灭,再又有盛大的水陆道场,声势浩大。

  来客方面虽然比不了上辈子看到的宗室王府办丧事时那种十来顶大轿,四五十顶小轿,上百辆马车的宏大的气派,但是今天来了三个亲王世子,还有一个国丈,这等阵势也让宁家迎来了不少早就等着今天的京官,可谓人流不息。

  要是左师衡亲自,只怕今天会更热闹了。阳澄没心没肝地想着,心情却不自觉地低落了,这热闹的景象,让他忍不住揣测自己已经死了两次却不知道葬礼会是如何!

  第一世的时候早年是自己无暇娶妻,等到知道自己身份以后却又总觉得那些小门小户的女儿家配不上自己,可是大户人家即使是庶女也看不上自己,一来二去婚事便就耽搁了,为了这还得罪了不少人。

  最后还是认亲之后又有了救驾大功才被赐婚,不过成婚没到两年那女子便病逝了,自己也不是重欲的,一心一意奔在谋反篡位这伟大的事业上,等到自己出事以后府里就只剩下四个别人送的通房丫头,连一儿半女也没留下。

  犯了要诛九族的大罪,却还没有亲族可以让皇帝杀,不知道那有气没地方撒的文禛被气死了没有。

  可以肯定皇陵那小心眼的是肯定不会让自己进,不知道最后是不是草席子一卷随便埋入义冢就打发了。

  而自己是阳澄的这一世,有那么疼爱自己的父母与老人,丧礼应该办得很盛大吧!但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却又太过悲哀了,只希望他们能够熬得过去,不要伤了身体。那个世界的科技已经那么发达,父母也还算年轻,也许还来得及再生个孩子承欢膝下。

  即使再怎么自我安慰阳澄的心情也不免低落下来,再也没有心思看宁家的热闹,脑海里一会是凄凉的第一世,一会又是第二世时亲人的悲伤,这复杂的心思纠结在一起,他看着眼前哭得伤心的两个孩子,居然有种悲天悯人的想法。

  他暗地里琢磨着,要是这便宜哥哥姐姐人品不错,以后可以对这两个没娘的可怜孩子好一点,至少得看住宁云亭这家伙别再让他卷近夺嫡之争里面,把整个宁家赔进去。

  阳澄正瞎琢磨着,之前被叫去亲自招待四位贵客的宁敬贤不知从哪里走了过来,看他满身憔悴的样子再熬几天只怕也撑不下去了,好在今天就能出殡了。

  只见宁敬贤走到两小身边,叹了口气,“你们两个起身吧,收拾收拾自己,一会跟我去送送你们娘……”

  他的话没说完两小就忍不住又失声哭了起来,古代的孩子早熟,他们已经明白自己的娘亲躺在那个大箱子再也动不了,当送她出了这个门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这段日子以来家里人来人往,特别是那些自以为和蔼的长辈总是喜欢摸摸他们的头,嘴里还唠叨着“可怜的孩子这么小就没娘疼了”,每见一次这些宾客就是一次又一次的提醒着他们的天已经塌了半边,自己的娘亲已经不再了。

  这下听到自小崇拜孺慕的父亲也开口说要将娘亲送走,两个半大孩子终于崩溃了。

  年纪小一点的宁云亭揪着宁敬贤的袍子下摆,眼泪哗哗往外流着,哭喊道,“父亲……父亲孩儿舍不得娘亲……”

  他边说着,惹得旁边的小女孩也搂着他一起小声抽泣起来,两个小孩巴掌大的脸上满是失去亲人的痛苦,以及对未来生活的迷茫,苍白的脸颊上泪痕一道一道的,哭得一团狼狈,看着着实可怜。

  阳澄这么一个和他们还没什么关系的旁观者都有些恻隐之心,更别说他们的亲爹了。

  宁敬贤一手搂住一个孩子,忍不住红了眼眶,洒落几颗男儿泪,接着又抚着两个人的头安慰,轻言细语终于将两个孩子哄得不在嚎哭之后,牵着两人走向灵前。

  奉天族比汉族更讲究礼仪一些,出殡时候的棺材起动、出门等每一个时辰都是特别占卜出来的,容不得有半点差池。

  这边封馆、礼乐等事情都安排好了,唱主角的父子三人却一直没过来,大管家冯松柏早就急了,捧着个瓦盆直咬后牙根,若不是顾着规矩已经上前催促了。

  按照习俗出丧起动棺材的时候要进行摔盆,就是由死者的长子在灵前摔破一个瓦盆,这事自然得由宁云亭做了,冯松柏抱着的就是马上要摔的瓦盆。

  一看到三人过来他便迎了上去,行完礼之后便弯下腰对宁云亭道,“大少爷,还记得那天教你怎么摔盆吗,这可是大事,要不要再给您说一次?”

  “才不用呢!我记得,不会误了娘亲的。”宁云亭小大人似的板着小脸。

  冯松柏这才松了口气,将手中那个直径四寸左右,正中有个大洞的瓦盆递给他抱着,又不放心地叮嘱道,“那大少爷切记,听到喊您摔的时候就把盆摔得碎碎的。”

  宁敬贤领头带着两个孩子走到棺材前面磕头,而阳澄连个豆包都算不上,充其量是颗春卷里的馅儿,动都动不了,自然是由奶娘抱着跟在后面行礼。

  等到磕完头灵堂中就不知不觉安静下来,阳澄也没看到是谁高喊了一声“摔盆,起棺”,哭得手软脚软的宁云亭便涨红了小脸拿出吃奶的力气将那瓦盆砸在地上摔得稀巴烂。

  震天的鼓乐声响起,两个小孩被人催促着,小脸上带着惊惶颤颤巍巍地带头走出了灵堂。在他们身后,安置着宁府女主人的上等楠木雕花的棺材被四名穿着簇新衣服的壮丁抬了起来,迈着稳健的步子让她渐渐地远离了这座她生活多年的宅子。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迷上了HP和红楼同人,真心坑爹啊,话说我原著都没看完的。

  这章太沉重了,但是又不得不写,下面就哈皮的养成日子了。

  丧礼小知识:

  1、五服。服制按服丧期限及丧服粗细的不同,分为五种,即所谓五服:其中三小要穿最重的一等斩衰,也就是最粗的生麻布不锁边,要穿三年;宁敬贤同志生为新出炉的鳏夫要穿第二等齐衰,也是粗麻布做的,但是可以锁边,穿一年。

  2、摔盆和驾灵。在出丧的前一夜,死者的亲人要整宿守灵,出丧起动棺材之时,要由死者的长子在灵前摔破一个瓦盆,叫作摔丧,也叫摔盆。孝子或孝女要在灵柩前引路,叫作驾灵。

  

 

 

 

第 6 章

 

  “姐姐,为何我们每次来看小二他都在睡觉呀?”宁云亭伸手戳了戳摇篮中小娃儿肉嘟嘟的脸,不满地抱怨道,“再过几天我可又要去家学读书了,到时候可没办法天天过来看弟弟。”

  “爹爹给你多请了一旬假让你在家里休息,你还不知足呢!”宁巧昕拉开他在阳澄脸上作乱的手,看到小弟白嫩嫩地脸上红了一小块,没好气地嗲了他一眼,“看,差点破皮了呢!都多大了还不懂事,你用这么大的力气,若是弄哭了小弟,当心爹爹知道了揍你!”

  “我才没用力呢!”宁云亭气鼓鼓地道,“是小弟整天跟只小猪似的,这样逗他都弄不醒来,不会是病还没好吧!?”

  宁巧昕一听就不高兴了,“你小时候也是这样,奶娘她们都说小孩就是要天天睡觉的!”

  “我才不会像小弟这样懒!我都没看他睁开过几次眼睛。”

  “你也是一样的!”

  阳澄微微眯着眼睛偷看了他们一眼,看到两小隔着摇篮已经争得满脸通红,在心里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假装打了个呵欠翻了翻身子,将自己整个人蜷缩起来,心里默念着眼不见为净。

  两小幼稚的争论也没能持续多久,因为宁敬贤来了。他每天晚膳前都会来阳澄房里转转,这已经成了他的一个习惯,因此将两小不友爱的行为抓了个现行。

  被父亲用充满威严的视线顶着,两小都老实了,抿着嘴垂着头,乖乖站得笔直的,等着接受训示。

  “你们两个在小二房里闹腾些什么呢?”

  宁巧昕指着宁云亭道,“亭儿说小弟是小猪,我说他还不认错,还和我争。”

  “你……恶人先告状!”宁云亭气得跺脚,瞪了她一眼,对上父亲的视线又忍不住心虚了,小声道,“我只是觉得小弟天天睡不好。”

  “小二还是个小婴儿呢,本来就睡得多。等他长大了就能陪你玩了!”静慧走后两小好不容易有点笑容,宁敬贤也不忍心苛责他们,只是叮嘱道,“下次别在这里闹了,当心把你们弟弟吵醒了。”说着,他朝摇篮中望了一眼,结果看到自家小儿子已经在摇篮里睁开了眼睛,正咧着嘴对自己笑。

  宁敬贤弯腰将小孩抱了起来,怀里的小孩子软绵绵一团,像是一用力就会捏坏似的。被自己抱着小孩不哭也不闹,只是抓了一缕自己的头发在手中悠然的望手指玩着,看起来十分乖巧。

  “呀,弟弟醒了!我是哥哥哦!”宁云亭兴奋地跳了起来,伸出手在阳澄眼前挥动,可惜阳澄理都懒得理他,甚至没多送他两个眼神。他只得仰头望着宁敬贤问道,“父亲,我能抱抱小弟吗?”

  “不行。你可不会抱小孩。”宁敬贤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实际上他自己也不敢多抱,这么软绵绵的生物抱在怀里他手都不知道怎么放,浑身不自在,于是又弯腰将孩子放在了摇篮里面。

  看着宁敬贤将两小带出去用膳,阳澄打了个呵欠,开始在运转心法默默的练起功来。

  在下人们的眼里,这就代表着小少爷又要睡觉了,于是十分自觉地给他盖上小被子,房里便又恢复了安静。

  实际上这也是阳澄的无奈之举,做为一个毫无行为能力的婴儿,除了吃喝睡,他也只能用练功来打发时间了。不过既然以后都要在宁家生活,总要学会讨好衣食父母,因此在宁敬贤来探望自己的时间他都会表现得十分乖巧,并且表现出很黏他的样子。

  他知道只要是正常人,被人这么贴近、被人依靠时总会心软一些,觉得亲近一些,这样等到长大了自己才能快活的当个受宠的宁府二少爷。

  阳澄这一策略进行的成功,宁敬贤丝毫没有怀疑,毕竟没有谁会怀疑一个小婴儿在刷心机,不知不觉间合府上下都知道二少爷黏老爷,只要看到老爷就要抱,让老爷将抱孙不抱子的习俗都打破了。

  阳澄做百岁酒之前他的奶娘终于换了,至于她的生死他就弄不清楚了,只是突然发现第二天换了一个人照顾自己。

  新来的奶娘三十多岁,已经有了五个子女,带孩子的经验丰富,长得十分端庄,以前是老太爷房里的大丫鬟,是冯松柏好不容易在家生子中挑选出来的,现在内宅里没个女主子当家,他生怕下人们对二少爷照顾不周。

  可惜他虽然想得周全,阳澄却不乐意了,这人是当过大丫头的最是会看人下菜,当着主子就曲意逢迎,背过脸对房里的小丫头就横眉冷对的,自从被选上当自己奶娘以后这人就张狂起来了,对那些小丫头们挑三捡四,一看就不是个老实的。

  这年头在大户人家当奶娘可是十分体面的活,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们要一直将少爷小姐带大,一直到做不动活了才会去荣养。大部分人家奶娘与小主子间的关系比亲爹娘还亲密几分,毕竟是吃她奶长大的,生恩,养恩,古人都很重视,即使是主母尚在的人家都会给这些奶娘一点颜面,像宁府这样没有女主人的府里,奶娘都快能等同养母了,自然地位更高。

  原本阳澄还想忍忍算了,等到自己的百日酒结束之后,他就怒了,决心一定要将这人换掉!

  会让他这么坚定的缘由在于银子!

  即使活了两辈子阳澄爱攒财的秉性却依旧坚定不动摇,宁府每个主子间的钱财往来是分开的,即使是像他这样的小婴儿也有小金库。

  虽然他出生不过百日,但是已经经历了诞生礼、三日礼和满月礼,其中除了满月礼家里有丧礼没有大肆操办,其他两礼据丫头们说当时府里可是十分热闹的,也收了不少贵重的礼物。

  这些收到的礼金、礼物在没分家之前回礼都走公帐,也就是他光收不用考虑回礼,正是攒钱的时候!那些东西都被收到一个小箱子里锁好,钥匙由他的奶娘管理,成为了自己的小金库,可供日后开销。

  要是阳澄有行为能力他早就抱着箱子数银子了,可他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新来的奶娘就先动手了。要是她只清点一次,阳澄也就当她是在给自己算账,偏偏她隔三差五就挑个晚上将小丫头们打发出去,将阳澄放在一边,把箱子里面的好东西拿出来看个没完没了,瞧那样子要不是里面的东西都是有数的,只怕恨不得能拿走一些!

  虽然宁家不算大富大贵,可来往的人家特别是那些亲戚门第都高啊,亲王府、左师府里送过来的可都是好东西。

  大夏朝好玉,又有男子佩玉的习惯,这次百日两个府里送了重礼,亲王府送来一个虎纹韘形玉佩,左师府送了一块螭虎纹玉带钩,不但是上等和田玉雕琢出来的,还都是汉代流传下来的古玉,虽然刀法简练,但是造型新奇,又被人盘得包浆饱满,通体柔滑白净,让人一看就爱不释手。

  阳澄当时一眼就看上了这两块玉,抱着不肯放手,可惜它们的个头太大,宁敬贤不可能准他带着,交代下人给他收了起来。

  他自己都把玩不了东西,偏偏那奶娘还一副财迷的样子时不时就取出来在灯下打量,更可气地是除了那些玉器,她还将那些金元宝拿出来看,让阳澄看得牙直痒痒。

  阳澄心里那个怒啊,这女主人还尸骨未寒呢,府里的规矩就坏了,留这么一个贪财的奶娘在手边,万一以后把自己卖了都不知道!

  要换,必须换!

  虽然他现在连人言微轻都做不到——还不能说话——但是要整治个奶娘还是可以的,自从打定了主意阳澄就坚决不喝她的奶。头一天还没下人敢吱声往上报,等到第二天他故意在宁敬贤面前哭嚎之后,这事终于曝光了。

  听到他不肯吃奶,还已经饿了两天,宁敬贤先是将他房里的下人都骂了一遍,接着看到小儿子压着脑袋都不肯喝奶,他也就头疼了。

  阳澄这次打定主意要挑个自己满意的奶娘,丑了的不要,老了的不要,品行不好的不要,这美丑还好挑,品行可是需要时间看的,好在他现在人太小了没人会防备,被选上当他奶娘的人背着其他人之后,在他面前总会露些端倪,于是一旦有问题的,便又出现了阳澄打死不喝奶的情况。

  要在大户人家当奶娘最起码的一点就是要知根知底,还不能教养太差,又要正在哺乳期,本来就不好挑人,被阳澄这么挑挑拣拣,换了六个奶娘之后,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个合意的。

  这个奶娘是宁家负责管庄子的外管家李源的大儿媳,刚生过第二个孩子不久,二十出头的样子。她娘家原是做小买卖的,读过蒙学,不但会看帐而且还会打算盘,眉眼长得有些像是阳澄第二世的母亲,考察了几天之后品行也没问题,于是阳澄终于消停了。

  见他终于老实了,宁敬贤这才松了口气,这近两个月折腾下来,弄得他也跟着累。一旦遇上阳澄拒不喝奶的时候,也只有他喂的时候才吃点东西,要不宁愿饿着都不吃,幸好他现在手头事情不多,能把这小子带在身边每隔两个时辰喂一次,要不只怕会饿出毛病来!

  尽管如此,宁敬贤毕竟不能天天待在府里,阳澄还是饿了几次的,原本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很快便瘦了下去,看着让人着实有些心疼。

  最后定下来的奶娘会是外管家的儿媳让宁敬贤也有些惊讶,要是能选择的人选实在不多了,也会用她,只希望这妇人是个懂事的,要不也就怨不得自己无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亲爹又要出来啦,阳澄也要有名字了~~

  小知识:

  1、汉族传统出生礼从诞生开始有诞生礼;三日后,有三朝礼;出生一月有满月礼;出生白天为百日礼;一周岁时,行周岁礼。一共要持续一年迎接新生儿。

  2、古代皇家奶娘的要求是贼高的,明代要求军民家有夫之妇,年15以上、20以下,夫男俱全,形容端正,第三胎生男女仅3月者,作为候选人。

  

 

 

 

第 7 章

 

  阳澄闹绝食这一举动倒是让他得了一些额外的福利,这是他意想不到的收获。

  宁敬贤到底是怕他被饿到了,只要人在府里都会尽量将他放在手边,到点就会抽空喂他几口。而且阳澄不像一般小孩会莫名的大哭大闹,他大多数时候都安安静静的,就算是共处一室也没对他处理事务有太大的影响,因此时间一长宁敬贤也就习惯了。

  如此一来能经常和宁敬贤待在一起,阳澄便能听到一些宫里宫外的消息。

  比如说让阳澄牙痒痒的——皇上的嫡长子到底是福薄,满月前夭折了,一口小棺裹着葬在了皇陵。

  又比如说让他有些怨念的——原二皇子——现在的大皇子——的满月宴与百日宴是多么热闹,皇上对其格外疼爱,甚至特许住在乾清宫的偏殿。

  更有一些朝中哪个大臣又倒了霉,谁又犯了错丢了官之类的消息,让阳澄对现在朝中混战之激烈有了一些心惊,随着府中下人私下里讨论皇上想立太子却遭到群臣反对之事的时候,宁敬贤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神色越来越严肃了。

  特别是越靠近十二月——大皇子满周岁的日子,宁敬贤一个月里几乎只回来了几天而已,阳澄有限的见到他那几次,只看到他每天眉头皱的死死,似乎压力越来越大。

  一边默默关注着时局,一边练功过着自己小日子,阳澄不知不觉间也到了要满周岁的时候。他顶替的宁府二少爷比自己只大几天而已,十二月一日的生日,虽然宁敬贤十分忙碌却还是让管家们开始准备抓周礼,并开了宴席请些亲朋好友。

  阳澄心里其实犯着嘀咕,他已经连续几天看到宁敬贤在家里安排人布置房子,还吩咐管家加强家里的防卫。

  宁敬贤的这种格外反常的重视,在阳澄看来实在有些不对头,自己只是次子而已,一个满月酒值得弄这么大的场面吗,特别是丫头们碎嘴的时候说起当年宁云亭身为嫡长子都没这个待遇,就让他觉得更不对劲了。

  快满周岁的阳澄已经热衷朝着直立行走进化,总是挣脱奶娘和丫鬟们的怀抱在炕上练习走路。

  宁敬贤似乎特别喜欢看他练习走路的样子,最近总是让人将他抱到自己房里。两父子虽然同处一室,宁敬贤却也没特别多关注他,将他放在炕上之后,自己就在书桌前写折子或是看书,偶尔才抬头瞥他一眼,带着一种让阳澄发毛的微笑。

  阳澄自己不知道他现在努力练习的样子有多可爱,虽然是冬天烧了炕,但是他还是被裹得跟团棉球似的,以他现在的年龄虽然能走几步,但是会时不时腿一软跌倒,然后又挣扎着爬起来,就像一团白乎乎软绵绵一个肉团子在炕上滚来滚去,如此反复,看着实在可爱。

  这日阳澄又被抱到了宁敬贤的书房里,他没有似乎休沐,居然一整天待在家里。第二天是阳澄的抓周礼,似乎宁敬贤又不准备去宫里,这让阳澄觉得太反常了。他一边练习走路,一边奇怪宁敬贤哪来那么多时间待在家里。

  正在他胡乱猜测的时候,福安在门外通报,“老爷,傅传傅大人来了。”

  “他来干什么?”宁敬贤有些惊讶的起身,拧了下眉头,将书放在书桌上。

  福安道,“傅大人说他明日可能没空过府里,今天特地来拜访老爷,顺便看看二少爷。”

  宁敬贤抄着手来回走了两步,吩咐道,“请傅大人到书房来。”

  看来是个“不速之客”,不过能够被请进书房应该又是个关系亲近的,阳澄绞尽脑汁回忆上辈子关于宁家的资料,但是实在是年代太过久远,中间又还夹了一世,他实在是记不清了,但是既然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应该是个没能在朝中站住脚的。

  傅传很快就被冯松柏请进了书房,趁着他与宁敬贤相互见礼的时候,阳澄便偷偷摸摸地打量了起来。

  这是个武将。

  傅传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方脸浓眉,蓄着短须,双眼锐利有神,给人的感觉一看就是个精明刚毅的。只看他走路虎虎生威的方式,阳澄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人不是军中的就是宫中的侍卫。

  看他与宁敬贤相互客套的样子,两人之间也不像是很熟悉的好友,这样的人心思哪会有那么细腻,还会因为不能参加同僚次子的抓周礼特地跑来拜访,只怕是另有缘由才对。

  果然阳澄的猜测无误,上好茶点之后宁敬贤很快就挥退了下人,只把他留在房里,两人开始小声说话。

  傅传瞥了一眼在炕上低着头自顾自玩着小玩意的阳澄,“这便是是你家小二吧,可惜明天不能来宁大人家凑个热闹了,不知道大人家里准备得如何?”

  “自然早就收拾妥当了,傅大人放心。”宁敬贤望着儿子笑了笑,“只是傅大人要受累了,这种天气办差可是辛苦得紧。”

  “都是为皇上办事,谈何辛苦。”傅传对着皇宫方向拱了拱手,表情却变得严肃起来,“说起来两天前宫里又进了贼人,宁大人这里也要注意门户。”

  “多谢傅大人提醒。”宁敬贤的表情有些苦恼,“自从皇上决定要立太子之后,宫里就不断出事,只希望过几天能消停一点,好歹让咱们能安稳过个年。”

  “可不是!”傅传叹了口气,“皇上这次是铁了心要在大皇子周岁时册立太子,看那帮老贼还有何借口拖延。”

  宁敬贤点了点头附和几句,接着两人的谈话便转为讨论近期邸报上的几则消息,有点没话找话的感觉,很快傅传便找藉口离开了。

  傅传这一莫名其妙的拜访让阳澄至少知道了两件事——立太子以及文禛的局势不妙。

  以前阳澄只是从调查中得知这段历史,这个时期几乎是文禛被夫蒙卓明一党逼到绝境的时候。按照大夏的说法,小孩不过周岁就不算完全站住,所以这一年来文禛虽然提过几次要立太子却一直被朝中大臣用各种原因反对。

  左师衡无疑是个老狐狸,典型的不见兔子不撒鹰,在曾孙没有当上太子之前,虽然给了文禛一些帮助,可也没有完全倾向到皇帝这边。他对文禛的帮助大部分都在前朝,可是这几个月来宫里却开始不断的出事,刺杀文禛和大皇子的人层出不穷,完全是准备从肉体上消灭他的局势。

  在太子人选没有确定下来之前,文禛只要一死,他的兄弟们或者叔叔们就能被拱上皇位,为了这巨大的利益,卷入这摊浑水的人便越来越多,甚至已经不止是只有夫蒙卓明一系的人马。

  虽然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文禛能多小强的顶过这一时期,但是第一次有了亲身经历历史感觉的阳澄还是很高兴,即使只能旁观也丝毫没有妨碍他为文禛倒霉而感到快活的心情。

  阳澄晚上做了一夜的美梦,梦里全是文禛,里面他不是被刺杀,就是将自己关在乾清宫里暴跳如雷,神色灰白面容憔悴,一副遭了大罪的倒霉样子。

  “二少爷也不知道是梦到什么了,昨儿可是笑了一晚上。”甄文秀一边将阳澄裹得严实,一边笑道,“瞧着小脸乐得,若不是老爷让抱去东院,还真不舍得吵醒他。”

  “可不是!难得看到咱们二爷没在老爷身边也这么开心呢!”翠香笑道,边将阳澄常玩的玩具收好,放在一个布袋子里。她是阳澄的两个一等大丫头之一,原本是他便宜娘亲房里的大丫头,帮着静慧这位宁家太太管过家的,在府里很有几分体面,是个心灵手巧又会看人眼色的,在宁敬贤越来越疼爱阳澄之后,三个月前被调来放在他房里。

  阳澄沉浸在美梦中实在不想醒来,原本还以为两人是要带自己去前院,没想到她们绕来绕去,居然很快将他抱到了东院,

  宁府老宅在京里不算大,东院是留给宁陶煦这位老太爷的,因为有个郡主老婆的存在算是府里最气派的一个院子。前几天阳澄便听说宁敬贤让人在收拾东院,他还以为是自己的便宜爷爷要上京了。

  一踏进院门阳澄就知道自己猜错了,虽然咋一看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可还没踏进门洞他就已经感觉到好几波视线从自己身上扫过了。

  虽然没看到一个明岗,但是阳澄可以肯定在这附近的暗哨只怕不少于十人以上。

  宁府老太爷可没有这么大的排场!

  果然进到屋子里之后阳澄便看到宁敬贤正一脸肃穆的站在炕边,对着炕上的少年恭敬地道,“皇上,这便是微臣次子。”说着他还朝着阳澄所在的方向偷偷瞪了一眼。

  阳澄只感觉自家奶娘微微颤了一下,抱着自己的手都在发抖。

  甄文秀从近门开始就不敢乱瞄,特别是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之后,心里更是忐忑,等到家主瞪了自己一眼后她反倒镇定下来,抱着怀里的二少爷利索的跪了下来,工工整整的行了个礼,口呼道,“奴婢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吧!”文禛的声音很冷淡,穿着一身藏青色长袍端正的坐在炕上,脸上看不出一点表情,“你家小子与大皇子只差几天而已,这到是缘分,抱过来让朕瞧瞧。”

  甄文秀连忙爬起身,低着头抱着阳澄走近炕边,还没等她靠近五尺之内,李德明便挡在她面前,将阳澄接了过去。

  以李德明对皇帝心思的了解,既然说是瞧瞧,自然不会想抱这宁家二少爷,所以他只是小心地将孩子放在炕几旁边。

  文禛低头瞥了一眼,襁褓中的小孩正握着拳头,转着一双黑溜溜地眼睛与自己对视,不由得感觉有趣,抬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这孩子看着倒是好相貌,似乎有些面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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