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影帝重生帝王家(53)
明珠苦笑着应了一声,目光却骤然幽深。脸上一向带着的温雅笑意已不见了踪影,右手紧紧扣住桌角,语气竟忽而带出了几分激烈:“五阿哥可知——成德是我的命根子!他无意于功名,老夫就纵着他玩乐,他醉心诗词,老夫就由着他过那文人墨客的潇洒日子……只因他心思纯净,不沾那些腌脏的东西,万岁爷才会喜欢他。就算有一日盛极而衰全家倾覆,老夫剩下的几个儿子都绝无可能保得住,他也能好好地活着,给纳兰一脉的祖宗留下一支香火!”
话音未尽,他的脸上竟已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深切恨意,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寒声道:“索额图与我斗,斗便斗了!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冲着成德下死手——若不是阿哥提醒,万岁爷仁德,老夫如今就只能白发人送黑发人,又该是何等凄惨!”
胤祺心中微惊,这才隐约明白了纳兰容若明明是中了几乎绝命的毒,为何竟连个水花儿都没能砸得起来。康熙要护太子,就势必得护着索额图,明珠纵然千般悲愤万般怒气,为了大局也都只能强压下去。
想来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康熙才数次纵容着他寻索额图的麻烦,甚至撺掇他传什么乌龟野猪之类的浑话,又刻意宽容明珠推波助澜,好叫明珠能趁机发泄一二,也算是对成德一案的补偿。
只不过——无论明珠在他面前显得再如何悲愤欲绝,他也依然连半点儿义愤填膺拍案而起的*都没有。对这些个浸淫官场多年的显贵权臣们来说,仇恨也好,愤怒也罢,都不过是争取利益的手段之一罢了。落在他这个演戏专业户的眼里,这一段儿声情并茂的悲愤独白,可是着实还差上几分的火候。
“大人拳拳爱子之心,胤祺实在感怀不已。只是——大人问的事儿,我也是当真一无所知。”
尽数收敛起心神,胤祺淡淡地笑了一句,终于彻底的失了耐性,打算就此送客了:“时辰不早了,大人还要负责行銮的护卫,不如早些回去吧。若是因此误了什么事儿,可是谁都担待不起的。”
胤祺这话只是随口一说,却见明珠眼底竟兀的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惊乱之色,不由微蹙了眉,心中也是莫名的跟着一跳。正要细看时,那双眼睛里头却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沉稳,仿佛那一丝异状自始至终都不过只是他的错觉。
“阿哥说的是——倒是老夫着相了……今日多有打扰,还望阿哥切莫怪罪。”
明珠已探明了胤祺的底线,自然也再没了多留的心思,勉强笑着又客套了两句,便匆匆告辞了起身朝外走去。
胤祺自然是得陪着送出门的,望着这位老大人仿佛显得异常矫健的步伐,却也总算是在心里满意地点了点头——喝了他那么多的茶水,他就不信这人还能憋得住没完没了地跟着他废话。
两人行到门口,明珠却是忽然又住了步子,一双眼深深地盯住了胤祺,缓声道:“五阿哥……就真没什么要跟老夫说的?”
“净房在那头,大人若是急着解手的话,我就差人送些便纸过去……”
胤祺负了双手淡淡一笑,神色虽仍谦逊温和,语气却是已颇不客气,一双眼里也隐隐显出些不耐的寒意来。面对纯臣不能摆那尊贵凌人的架子,可应付这样的权臣,这一套却无疑是最为有效的。明珠被他这话一噎,又隐隐察觉到那一双眼里的淡漠傲然,心中竟也仿佛不由得跟着微沉,竟是顿了半息才恢复如常,淡笑着缓声道:“是老夫唐突了……阿哥好生休养,老夫告辞。”
胤祺抬手作礼,望着他快步离去的背影,总算是长长地舒了口气,疲倦地揉了揉涨痛的额角。
——实在是太累了,应付一个明珠,实在要比应付十个索额图还费劲。哪怕只是为了能叫自个儿轻松点儿,他都忍不住想快点儿帮着康熙把这个明珠扒拉下去,好觉自个儿也能得着些清净。
“你这儿倒是挺热闹的啊……”
身后忽然又传来了个颇有几分熟悉的欠揍声音。饿得几乎快前心贴后背的胤祺化食欲为悲愤,狠狠地朝天翻了个白眼,深深吸了口气才转过身道:“我今儿一定是命犯天烦星了……二哥,您容我先吃口饭——我现在再多说一句话,都忍不住的想揍人……”
☆、第61章 深谈
“你——”
太子被他一句话撅得有些蹿火儿,想要像以往一样摆架子训斥,却又终于还是没那个胆子,只得咬牙恨恨忍下,没好气儿道:“孤也没用膳呢,带孤一个!”
说罢,便胡乱挥退了身后伺候着的人,快步追着这个弟弟的步子走了进去。
自打胤祺的身份被康熙摆明车马地晾在了太子的面前,他们俩的关系虽然没像康熙所期望的那样重归于好兄友弟恭,却也没再恶化下去,反倒是向另一个十分诡异的方向越奔越远——太子动不动就上赶着去找胤祺,可找着了偏又阴阳怪气儿个没完,句句话说出来都像在讨打。胤祺大多时候都懒得理他,只管忙着自个儿手头上的事儿,偶尔被烦得不成了才回上两句,只图尽快把人打发走了事。可不知怎么的,这一次应付过去了,下一次太子却还是会莫名其妙地凑上来找揍。
胤祺正是被明珠搅得满心烦躁的时候,快步回了屋吩咐下人传膳,就见那个明黄色的身影也跟着闪了进来,忍了又忍还是无力地叹了一声:“二哥——你小时候不这样儿啊……”
“你小时候就是这样一幅膈应人的惫懒样子了?长大了几岁,倒是没了小时候的规矩——你莫以为有皇阿玛给你撑腰,孤就没法子收拾你了!”
太子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地拂袖叱了一句。见他总算又露出了那副熟悉的欠揍又嚣张的模样,胤祺这才觉得世界终于恢复了正轨,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到墙角撩了水净着手:“早这样儿不就得了?我这儿的份例可没有东宫的精致,太子爷自个儿有好的不吃,非得跟着弟弟抢这一口饭做什么?”
归根结底,明珠今儿来还是为了这太子跟大阿哥相争的事儿。胤祺正是窝了一肚子火儿没处发的时候,见着这始作俑者之一就在自个儿面前,更是没了往日的好耐性儿,一张嘴就是呛着火儿打算把人轰走。谁知太子却不仅不怒,反倒得意地轻笑一声,大马金刀地在主座上坐了,睨着他不咸不淡道:“论身份,孤是你的主子,论辈分,孤也是你的兄长。吃你一顿饭,也是孤赐恩于下才有的事儿,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你满肚子的怨气,莫非不将孤放在眼里么?”
“对对,说得一点儿都不错。”胤祺不迭点着头,一把将人扯了起来,囫囵着就往门外推,“太子爷,我今儿正在气头上呢,您就别再煽风点火的了。万一我没忍住揍了你,再磕了碰了的,明儿狩猎的时候也不好看……”
“你——你放肆!”
太子一时语塞,纵然气恼至极,却又偏偏无可奈何——他始终也想不通,皇阿玛为什么竟会恩准这小子可以随时朝自己动手。胤祺这两年来在黄天霸的教导下,身手早已突飞猛进,虽然年纪小些,个头儿也尚嫌不够,可那一手似柔实刚的太极功夫却是一使一个准儿。在被粗暴像个球一样扔出去了几次之后,他却也当真不敢再对着这个弟弟太过分了。
“嗯。”胤祺认真地点了点头,正打算着把人扔出去,下头的人却正好送了饭菜上来。太子站得靠外,不由分说便一把抢在了手里,高高举过了头顶得意道:“你不是很本事么?你若是拿得到,就过来拿啊!”
“……”胤祺无语地仰头看了一眼,终于还是扶了额绕回去坐下,身心俱疲地叹了一声:“二哥,你以前真不这样儿的……”
——不论过程如何波折,至少这一次闹到最后,兄弟两个总还算是勉强安安生生地坐在一块儿吃了一顿饭。
胤祺的份例是黄天霸定的,本来就跟皇子们都不一样。太子虽然身份尊贵,可每日都吃那些千篇一律的东西,如今见着这些个新奇菜式居然兴致颇高,不住地夹着菜尝鲜。胤祺懒得同他计较,自个儿满满拨了一冒尖儿的菜,端着碗不紧不慢地吃着,忽然抬头道:“二哥……你到底干什么来了?”
“听说你这儿居然门庭若市,自然是来看热闹。”
太子随口应了一句,夹了一筷子蕨根粉塞进嘴里,似乎是觉着颇合胃口,又接连夹了几次,才又冷笑了一声道:“叔姥爷不在,人都跑到明珠跟胤禔那儿去了,还真是一群见风使舵的好奴才……孤左右也是闲得发慌,就不能出来透透气么?”
胤祺诧异地望着面前仿佛醋劲儿颇大的太子,静默了片刻,终于还是无奈地摇摇头轻笑道:“索大人是去办差,自然得带走一批得力的心腹。剩下的人里头,又有一大半而是二哥你见得惯了的,本就不需趁着这个机会来问安走动。至于那边都是新聚拢过去的人,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故而才显得热闹些——又何必为这事儿生什么闲气?”
太子听他这般开解了一番,眉宇间始终盘旋着的阴鸷总算散去了几分,却还是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敢情你这儿倒是人来人往的,连明珠都亲自来拜会你——自是不知道那冷清的滋味儿!”
胤祺懒得理这个从里别扭到外的少年太子,只是低了头一言不发地吃饭。太子见他不再开口,自个儿却也觉得有些没趣,囫囵着吃完了一碗饭,便把碗不轻不重地撂在了桌子上:“不过就是个小屁孩子,毛都没长齐呢,真不知道皇阿玛怎么就那么看重你……”
“长毛还不容易?”
胤祺把口中的饭咽了下去,唿哨一声,就有一道黑影从半掩着门的内室里直冲出来。那黑影在屋子里头盘旋了一圈,便稳稳地落在了他抬起的手臂上,不满地扑闪着翅膀抗议空间的狭小。胤祺安抚地摸了摸它的脑袋,冲着几乎被吓呆了的太子努了下嘴:“来,流风,跟太子打个招呼——二哥,流风的毛可是刚长齐的,您跟它聊吧,我出去消消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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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真够胡闹的……好好个太子被你吓得连滚带爬的,得亏是没叫外人看着,不然这笑话可就闹得没边儿了。”
康熙一边翻着折子,一边无奈地笑了一句,抬手照着自个儿这个儿子的头顶轻敲了一把:“那海东青都快长成了,就那么放出来胡闹,万一伤了人可怎么好?”
“流风不伤人,就是糟蹋东西。”胤祺笑着应了一句,又一梗脖子理直气壮道:“二哥嫌儿子毛都没长齐,儿子就给他找个长齐了的呗……要不是地儿不够大,儿子就去牵流云了。”
“好了好了,当朕不知道你那脾气呢?”康熙笑着照他后颈拍了一把,又把梁九功才送过来的食盒推给他:“也不知太子究竟是怎么想的,明明每次惹你都讨不了好,还非得一次次的上赶着去招惹——叫他这么一搅合,晚上没吃饱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