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谈风月(快穿)(47)
裴回狐疑:“没有人引导,百姓会甘愿离开?”
官府不作为,除非天灾人祸,百姓才会离开自己的家。江湖人闹事不会造成大面积伤害,而人总有侥幸心理,觉得有那么多人总不会自己倒霉。基于此,想要整片城镇百姓搬走不太可能。
“自然有人引导。”谢锡拨开垂到眼前的柳枝,顺手折下一枝。“我娘是个医师,医术高明。她每年都会来桃坞,闲暇无事便到医馆义诊,深受百姓爱戴。江湖人闹完事之后就走,不管那些受到损失或被打伤的百姓,我爹就会出面帮助。所以我爹娘的劝告,他们多半会听。”
“宋家庄几百人被灭口,又在突然之间涌入那么多江湖人,闹得人心惶惶。索性就让他们到城郭外避难,而且根据之前的分析,淳于铮可能下毒灭杀江湖人。以他的性格,不会在乎城里的百姓。”
为防止漏网之鱼,淳于铮最大可能会用毒雾围攻桃坞,城镇里无辜百姓的性命则不被他放在眼里。裴回若有所思:“果然。”淳于铮才是居心叵测、心思恶毒之人,还敢到他面前挑破离间、嘲讽谢师弟。
啧。裴回面露嫌弃:“杀了他吧。”
谢锡将手中柳枝插.进石桥桥洞缝隙里,闻言回头,静静凝望着裴回:“师兄都知道了吧。”
裴回:“知道什么?”
谢锡垂眸,方才折下来的柳枝枝叶已有些枯萎,失去嫩绿动人的颜色。他伸出手轻轻抚平柔软蜷缩的叶子,温柔得像在抚摸情人的脸颊。“在梁溪铲除红衣教的人明明是师兄,却被冠在我身上。连风雨楼也三缄其口不敢澄清,的确得到我的授意,不让师兄扬名。”
裴回疑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谢锡轻轻叹息,仍旧没有直视裴回:“为了师兄好。”
裴回:“哦。”
谢锡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下文,蹙眉看向裴回:“师兄不问?”
裴回:“问什么?为我好吗?我知道了,我相信谢师弟。”
谢锡久久无言,不知该不该委婉提醒他。“师兄,你都这么随便相信其他人的吗?”
“当然不,我只信谢师弟。”裴回肯定的回答:“因为谢师弟是君子,不会骗我,更不会害我。”
谢锡面对裴回凝望着自己的双眸,眼里是全然的信任和喜欢。他心中似有热流滚滚流过,温暖冰冷的四肢百骸,向来是冷心冷肺的,却在面对裴回时无法控制喜爱。他喟叹着,以更为诚挚的表情回望裴回:“对,我不会害师兄。”
——根本不敢承认自己是君子,还骗了人裴大师兄无数次!
裴回心焦:“饭菜快凉了,我们赶紧回家——”炮豚!
傍晚时分,晚霞满天。宽敞的院子里,裴回、薛神医和宋明笛齐齐端坐,满脸期待的望着院门口。那飘香十里的香味勾得他们直咽口水。
在场除了裴回三人,还多了杨明刀和苗英两人。这两人是下午突然出现在别院里被薛神医所救,经问过才知二人途中遭遇数次截杀,慌乱中便与其他人失散,一路又被追杀到平江。期间杨明刀为保护苗英受伤,恰巧想起谢锡在桃坞有座别院,于是甩开追杀他们的人躲了进来。
谢锡问过他是何人追杀,他道是黄泉赋的人。
裴回抱着长剑倚靠在绯红色的柱子旁仰望红霞,蓝白二色长袍被风掀起一个衣角,长发飘扬,和几缕扬起来的红色剑穗交缠,辉映出别样的美感。
苗英目光有些痴迷,不由赞叹:“我才发现谢大哥的师兄也好好看。”
杨明刀瞥了裴回一眼,对着苗英嗤笑:“肤浅。”
苗英双手捧着脸颊,回头看到杨明刀那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皱了皱脸哼两声:“我就肤浅,长得好看的,我就喜欢。”
这两人从逍遥府就互相看不顺眼,出来后一路南下共同相处,更是谁也受不了谁。吵得格外凶,但共过生死患难,好歹是感情升温,有了些变化。
杨明刀不满地嘟囔着:“我也长得好看,你怎么就不喜欢?”
苗英一听,脸颊绯红,比之西边红霞还殷红。杨明刀不小心瞧见她这不胜娇羞地模样,眼神直接就看呆滞了,直勾勾的盯着瞧,瞧得苗英更为害羞。
薛神医瞧了眼这对有情男女,扭头又去瞧孤身一人抱剑望天的裴回,心里发酸。
“唉。”
当爹的心情,苦啊。
谢锡自院门口进来,裴回一见到他便迎上前,目标是烤乳猪。但在某些人眼里便是迫不及待迎接谢锡,薛神医见到谢锡立刻拉下脸,他还是宁愿裴回孤身一人抱剑。
“唉。”心苦啊。
谢锡鼓了两下掌,便有两人抬着烤得喷香的乳猪进来,露天摆放,旁侧还放了两把小刀。过了一会儿又有人提了坛酒进来,放在桌上。
“桃花酿,之前答应过师兄,开封的话得请师兄喝。”谢锡的长袖用银索襻膊挽起至小臂处,长发以木簪簪起,干净整洁带了丝人间烟火气。
苗英偷偷对杨明刀说:“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谢大哥,好意外。”她以前见到的谢锡,从容不迫、温润如玉,却像个神明,她可以崇拜、爱慕,却无法靠近、拥有。
杨明刀阴阳怪气:“叫那么亲热干嘛?有本事儿你喊我声杨大哥?”
苗英没好气的冲他翻了个白眼,偏过头去没理他。杨明刀有些失落,半晌后听到苗英很小声地喊了声‘杨大哥’,瞬间笑得跟傻子一样。
谢锡执刀切割烤乳猪最嫩的一块肉,伸到裴回嘴边:“尝尝。”
裴回咬了口,皮薄酥脆,肉嫩松香,膏脂软腻鲜滑。他不言不语,接过谢锡手中的匕首径直切烤乳猪吃起来,时不时切下两口喂给谢锡,完全忘了人家还有手能自己动。
谢锡吃了几口便将酒坛开封,甜香的酒味扑鼻而来。将正在暧昧的杨明刀、苗英二人,以及正陷入当爹那可悲的心碎中的薛神医、宋明笛也都吸引过去。
几人边喝酒边吃肉,充满默契,谁也不肯花时间分心干其他事,一心只管吃。谢锡眼皮抽搐了一下,眼疾手快抢先切下一大块肉放到裴回面前并叮嘱:“慢慢吃。”
烤乳猪本来就少,几个人一块儿吃本来就不够,一下子就全都吃光。完了又觊觎上那坛子桃花酿,好在这是烈酒,后劲十足,喝不到几杯就醉倒一片。
薛神医倒是没喝酒,也不让宋明笛这小屁孩喝,见天色已暗,月上枝头便把小孩带走。裴回喝醉了,乖巧地坐在谢锡身侧,不动不说话。反观苗英,喝醉了上蹿下跳特别闹腾,闹腾完就呼呼大睡。
杨明刀被她折腾得头疼不已,搂抱着苗英也离开了。
热闹的院子一下清静不少,只闻得虫鸣。谢锡把玩着裴回的手指,逗弄他:“师兄,我今晚毒蛊发作。”
裴回脸颊不满喝醉后的红晕,双眼倒是亮晶晶的,像天空夜幕点缀的星子。他盯着谢锡,好半晌才重重点头:“我在!”
谢锡唇角露出笑:“上次是哪个姿势,师兄可还记得?”
裴回许久没回应,他想不起来了。
谢锡遗憾说道:“那只能重新来一遍了。”
裴回全身颤抖了一下,抓住谢锡的衣领,含糊念道:“薛、薛叔在。”
“不在。薛神医正忙,或许睡下了,不好打扰他。反正我们只试两三个姿势就好,师兄喊停,我就停。”
“真、真的?”裴回半信半疑,倏然坚定拒绝:“以前好几次求过,你,没停。”
谢锡:“那是事先没商量好。君子一言九鼎,师兄不认可吗?”师兄认可也没用,反正他自己承认过自己根本就不是君子。
裴回整张脸都皱巴巴的,陷入苦恼中。他怕谢锡无度需索,又觉得君子一言九鼎没有错。犹豫来犹豫去,最后点头松口:“好吧。”
果然喝醉酒就特别乖。谢锡拥着裴回入怀,满心全是甜蜜:“师兄,我在师兄心里,是不是最重要的?”
裴回:“不是。”
谢锡停顿片刻,冷静询问:“哦?师兄心里还有谁?”
“师父、师伯、薛叔……”裴回掰着手指数。
谢锡的笑容快要坚持不下去了,他打断正在认真数数的裴回,换了个问题:“师兄有多爱我?”
裴回懵了许久,脑海中似乎正在处理这个对于他来说异常艰难的讯息。爱?“哪、哪个爱?”
谢锡危险的眯起眼睛,师兄为何迟疑?“自然是共结连理的男女情.爱,师兄不是对我……心有情意吗?”
环住裴回肩膀的手忽然握紧,双眼牢牢盯住裴回的脸,注意着他的表情和回答。待发觉自己的紧张,谢锡不由嗤笑,他何时这般紧张恐慌过?又,何时这般在意他人?
裴回:“共结连理?我——跟谢师弟?”
谢锡温柔一笑,俯身吻住裴回的唇角:“你我已行过敦伦,师兄不打算负责?嗯?不想同我共结连理,又想和谁?白日酒楼里那个红衣姑娘吗?”
裴回愣愣的,满脑子都是桃花酿那香甜缤纷的味道,迷迷糊糊好半晌才将思考的能力自天际边拉回。
“谢师弟,你怎会这么想?”他讶然道:“我可是要继承昆仑掌门之位的!”
遵循旧礼,昆仑历代掌门孤老终身。
38
裴回躺在床上安静的睡觉, 姿势很标准乖巧。谢锡坐在床沿, 食指抚摸他的脸颊,此前替他脱下衣服、松了发髻。
现下裴回散着发, 长发乌黑柔顺,轻轻蹭过手背, 有些旖旎不舍。自裴回脱口而出的那句话之后,谢锡便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他从头到尾梳理一遍,并不觉得裴回心中对他没有情意。
否则, 有哪个男人会甘愿雌伏?如果不是爱到深处,怎么愿意牺牲自己?在昆仑山门时, 他跟裴回交际不深,相遇时也不过简单点头问候。裴回面对其他同门,面色缓和,见到他时却绷紧情绪。开始时,谢锡以为裴回厌恶他,于是也尽量远离,不去深交。
如今想来, 岂不显得他在师兄心中与其他人不同?
山门高手众多,师父、师伯们都是武道宗师, 裴回若是当真要比武尽可找他们。何苦每年坚持天南地北的找他?
桩桩件件, 已经表明师兄就是心中早有他,只是难以开口说出来。现如今, 他已明白师兄心意, 愿与他共结连理, 师兄竟然还想继承昆仑玉虚掌门之位?!
历代掌门都孤老终身,师兄竟不想和他在一起?
谢锡抚摸着裴回脸颊,忽然倾身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见到那清晰的牙印,心情总算好了些。他在裴回的耳边轻声呢喃:“师兄,你我行过敦伦,已是夫妻,天经地义。要是敢反悔不负责……”停顿片刻,声音更为轻柔:“师兄一定不想见到我生气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