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国士无双(16)
这里的文人,似乎真的没有看不起娼妓,以在他们间的名声为荣。
从这里,便看出人族,真正处在盛世啊!此时比之曾经大唐的民风开放,有过之而无不及。
“公子说笑了。”一位看上去如水温柔的女子听见了墨天工的埋怨,轻声回了句。
墨天工不置可否笑了笑,然后亲自斟了杯酒,递予云渊。他云渊,是墨天工认定的友人。他知道云渊懂他。
他一生浪荡在风花雪月中,大江南北交的友人不在少数,可那只是点头之交。他因为自身的性子不知被家里长辈说教多少次。
那些故作清高的文人,碍于他的头衔奉承相邀,一转身又是讽刺他诗词歌赋平平。他并非不会作诗,不然怎么可能一路考到进士。他只是不愿做那些规定好的诗词。
诗为什么要讲平仄,为什么要押韵呢?所以那日云渊回答他“风花雪月”之时,他便清楚,这个人和他很像,只是少年的外表掩藏了内心叫嚣的狂妄。
而当云渊作出《将进酒》之时,他便认定,此人,是今生唯一的知己。他墨天工玩世不恭,嬉笑中看遍了世界,他明明是个少年,却把人世看得比自己还透彻。
所以他装作没看见夜孤城诧异的视线,愿意用平生最宝贵的那双制作机关的手,为知己斟一杯酒。
“墨家兼爱平生,而我,独敬一人。”
“敬渊弟。”墨天工眼露笑意,那双修长灵活的双手将酒杯端地稳稳的,酒中一丝波纹都没泛起。
云渊沉默了半响,白皙的手从他那里接过了酒杯,仰头遮袖,一饮而尽。
“在这里,不要叫渊弟。”云渊用艳若桃花的脸淡淡地说了一句,渊弟渊弟,把他叫的这么小,他还怎么和这些美人愉快地玩耍!真想怒掀桌子!
有人引我为知己,我便还之以真性情。
“哈!哈哈哈!”墨天工难得正经的神色被毁得一干二净,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小子,怎么能用这样的表情,说出这样的话语?
“不知渊兄和夜兄如何相识?”墨天工不与云渊纠缠,从容改了口。
夜孤城放下了筷子。漆黑的眼眸垂下,定定注视着云渊,让人倍感压力。
“我一直想问……”男人的声音低沉舒缓,萦绕在耳畔久久不散。
“当日,你以为我是谁?”夜孤城自那一场花火过后,再也忘不了云渊。一个打破了他执念的人,怎么能忘记?
母亲为情所惑,放弃了悠久的寿命。可他呢?有了悠久的寿命,无欲无求地活下去吗?不明白,想不明白。
他渐渐地,感受到无欲无求所带来的痛苦了。
“我闲来无事写了一部小说。里面的白云城主,叫做叶孤城。‘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的叶孤城。”云渊写下了那个名字,叶字时不同的。
写小说这件事并非现场编的。他穿越后怎么能再让云衣来养?卖诗词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他选择了小说出书,这是文人来钱最快最长久的方法。
这里的小说十分贫瘠,多是些才子佳人的恋情,或是晋升文位的幻想。武侠这流派,还真没有。只要将《陆小凤传奇》稍加修改一番,加入生命之火各家学说的设定,便是大火之作。
而且他觉得,没什么比通俗的小说更能吸收信仰的了。
“……”夜孤城想不出什么话语来形容自己内心的波动。当读音一模一样的名字从少年的唇中流露,他便觉得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了。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夜孤城猛然闭上了眼,掩住了眼中的情感。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他的嗓音有些哑了,起身倚着栏杆,背对着众人,一遍一遍重复着这句诗。
什么情况?想到白云城主,脑海里当然浮现的就是这句诗啊?不过是个残诗,应该不至于让夜孤城这样的人……流泪吧?
众人都被此句的悲壮荒凉所惑。只有云渊注意到男人面无表情流下的泪水。
“可悲,可笑。”夜孤城最后吐出这句话,敛下了所以复杂的神色,又恢复冰冷的模样。
他为什么动容?因为他不就是那群山中的孤城吗?纵是千生百态,他永远与寂寥相伴。这世间太冷太冷,冷到最爱黑夜的他,都快受不了了。
“云、渊。”男人再一次一字一顿地念出了这两个字,透着血色的眼露出的是世间最复杂的神色。
第17章 一人答问九钟鸣
“妾身一直心慕云渊君,今日有幸相见,不甚欣喜。”那位温柔地女子眼神软得让人想要融化,轻声慢语地说着直白的话语,打断了夜孤城的思绪。
歌妓们一直如此,有话直说,喜欢你毫不掩饰心意,不喜欢你,你连面都见不着。这也是墨天工;乐于和他们打交道的原因。
“听闻云渊君善作诗词,妾身知道您的誓言,不知可否作词一首?”女子名为拂柔,如果说风月楼清倌中最有名的是云衣,那么,拂柔仅次于她。
甚至……她对云衣有恩。当初云衣被那些贵族刁难,险些连清倌都做不成。是拂柔相帮,成就了云衣。
拂柔曾经也是有一个弟弟的,只不过年幼时死了。她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处事豁达,从不曾想扬名,否则以她温柔的性子,说不定略胜云衣一筹。
“你是清倌吧?”夜孤城冷冷地开口了。清倌来此,只有一个意思——愿托付终身于人,不求名分,惟愿不离不弃。而那首词,就当做是她的卖身价,更能以此词帮云渊在风月场上扬名!
这女人是全心全意在为云渊谋划。
云渊有些错愕。他才16岁啊!这里的人仗着寿命悠久,成婚很晚,所以他从未考虑过这件事。
云渊到底是小看了自己。他文采卓然,多次雷劫更是让他笼上了一层光环。就算不提这个,光是凭那张脸,就有人愿意倒贴!
要是其他人如此说,云渊来者不拒,就当是给云衣找个贴身的侍女,他毫无负罪感。可拂柔不同,她对云家有恩。
情之一字,最为伤人。云渊虽不知道自己会喜欢谁,但他知道,见到这女子时,他没有感觉。
“姑娘听过佛吗?”云渊灵光一转,一改以往的玩味,温柔低语。少年的声音本如珠玉,一但放柔了,就如三月的春风,乍暖还寒,更加惑人。
佛教是西汉末年传入的,渐渐在圣道上占据一席之地,现今仍有一位半圣坐镇。要给歌妓写词十分简单,柳永的词合情合景,可那词一出,这姑娘估计不仅是动心,还要动情了。不如换个角度断了她的念想。
感情就要快刀斩乱麻,越拖越来事。
“曾经有一位禅师,说佛家看世界,不是用眼,是用心。”在下除了脸一无是处,不耽误你。
“如果将“眼见”比喻成落花,“真心”比喻成流水……”云渊的说法十分新奇,惹得众人静心聆听。
“那便是‘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话音刚落,一些歌妓美丽的面容转向云渊,眼神似感动,又似嗔怨。
这看似在讲佛理,实则在婉转的拒绝拂柔。就算是墨天工这般游戏人间的人物,对待示爱的女人也没云渊这般温柔体贴。
“多情种,这可比写词更动人。”墨天工拍了拍云渊的肩膀,在他耳畔喃喃。
“今日过后,你怜香惜玉的名声必会远扬。渊弟可要成为各国姐姐们的最爱了。”男人吐出的声音带着热气,染红了云渊细嫩的耳垂,不知是害羞的,还是气的。
墨天工好笑地看了会儿,不再逗弄这个小子。
拂柔听闻此言,眼神黯淡了几分,却仍然温婉地行礼:“谢公子。”
一袭青衣,飘然而去。
“这等果决的女子,世间少见。你真不动心?”墨天工摸着光滑的下巴,嗤笑着。
“吃菜。”云渊堵住了墨天工烦人的口舌,专注于填饱肚子。
他们来此,竟真的是和美人调笑,而后静静吃饭,没有一丝逾越的举动。也是一群奇葩。
“你懂小说家,也懂佛家,涉猎甚广,为什么要选纵横?”夜孤城并不是好奇心重的人,可对上云渊,总有想问的东西。
“那是因为,我天生就是纵横家。”云渊吃着美人喂的水果,慵懒地挑起了眉梢。一扫刚刚君子温柔如玉的样子,变得狂妄。
“谁能比我,更适合它?”朝秦暮楚,皆为利益。有利可图,我便伺机而上。我云渊,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夜孤城突然欺身而上,云渊都能感到对方呼吸轻拂在脸颊的热气,气氛暧昧难言。
“你,确实适合当那个搅动天下大势的人。”他似乎在一遍又一遍地打量着云渊,良久,他叹了一句,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三人聊着各国的趣闻,又一起游玩了些地方,便散了。
云渊次日一早去文庙接受洗礼,县令在读先人的各家名篇,以此唤圣降临。
“……此等都是我人族未来之才!请圣人降临!”
云渊昏昏欲睡地听着。众人需要文庙来授予秀才文位,以增加寿命和实战能力。可他的现在最不缺的就是寿命。他一直觉得这东西可有可无。
然而事实不是如此。当他骤然回神时,仿佛身处一片虚空之中,最前面站着诸位老人,样子都看不分明。
“何为儒家?”
“仁、德、礼、中庸,微言大义,重义轻利,兼之教化万民,求天下大同。”云渊想也不想地回答,这东西初中、高中之时一份份讲义列的简练分明。
“……善。”老人是没听过这么简洁而又面面俱到的回答,来这里的才子都长篇大论,唯恐遗漏了什么。不过老人最终仍是肯定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