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雅江一边招架他的刀,一边追问道:“理由!给我一个你恨我的理由!”
高晟风喝道:“一个理由?我有几十、几百个理由,你死一千遍也不足惜!”
他一刀猛扫:“一恨你不忠!你心中当真没有那长缨枪半分?”
卢雅江躲开,急赤白脸道:“没有!你若不信,我当真的面杀了他!”
高晟风又一刀横劈:“二恨你不义!你对本教主非打即骂,我身上,有多少伤是你造成的!我做韩骋、杨仁和的时节,被你捅过多少剑!”
卢雅江接着躲闪,急道:“你扮别人的时候,我每每心里对你总有种奇怪的感觉,我原先不知那是因为那些人都是你!你对我举止出格,我自然……可若不是你,杨仁和、韩骋、金小翔这样的人物我早在一见面就杀了。我每每起了杀意,却不知为何总是下不了手,就是因为我感受到教主的气息。可我那时并不懂!”
高晟风一刀拉过:“三,你武功修为高过我,是我心头大患!我身为教主,怎能容得你对我造成威胁!”
卢雅江道:“不!我绝不会对教主造成威胁。如果教主当真忌讳,我就自废武功——但不是现在!我必须等到教主清醒,如果此刻我无力招架你,事情更会变得更糟!”
高晟风手中的刀一震,凌厉地向卢雅江刺了过去,厉声道:“五!义父教诲,我本当无情无义,容不得这世上有我用情过深的人物,否则必将成为我的软肋和制约。所以你必须死!”
卢雅江一怔。高晟风的这个意思,也就是说,他很喜欢自己?喜欢到,自己的存在已经对他造成了威胁?
高晟风的进攻越来越急切,几招之后,竟不再保存实力,放开手脚地对付卢雅江。卢雅江新得一身功力没多久,尚不能完全驾驭,且他出手又有限制,不敢伤了高晟风,渐渐落了下乘。
他急急道:“教主,你快清醒吧。”
高晟风道:“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罢双手持刀,狠狠一刀劈了下去。卢雅江躲闪不及,被刀气所慑,猛地飞了出去,胸口剧痛,喉头一甜,他生生咽了下去。只听一片哗哗的声响,周近的树木全部被高晟风的刀气砍成了两截,卢雅江心知再这样下去自己势必会被高晟风所杀,所以不得不拿出全力应战。他心里也想知道,如今的自己,究竟还差高晟风多少,于是梅纹扭丝剑出鞘,道一声:“教主,得罪了。”
高晟风扑了上来,卢雅江的软剑不能与他的阔刀硬拼,两锋交会时,卢雅江手一震,软剑缠着他刀身而上,刺他手腕。高晟风手腕一翻,迅速将刀抽回,反手一刀狠搠,卢雅江矮身避开,软剑仰刺他手臂。
高晟风招招式式都带着杀气,而卢雅江则只攻他的手,意在迫其放弃武器。两人过了十数招后,卢雅江的剑终于扎进了高晟风的右手,高晟风不得不松手弃刀,同时窝心一脚将卢雅江踹飞出去!
卢雅江的背撞在一棵断树的树桩上,肺腑震痛,他伸手抚上自己的胸口,只觉某一处痛的十分尖锐,好像是利物刺进了皮肤里。这一摸,摸到一块棱形的玉石,他突然一怔。
高晟风换了左手拿刀,又攻上来。然而他的左手尚未复原,威力远逊于右手。卢雅江似乎明白了一些,心情就更加急迫,高晟风一刀横斩,他起腿踢中高晟风的左手手腕,高晟风手松刀落地,两人赤手空拳相搏,几招之后,卢雅江终于一手刀劈在高晟风脖子上,高晟风昏了过去。
这一场恶战打下来,周遭数十米已经没有一棵好树,卢雅江身上大伤小伤亦受了无数,高晟风除了两只手外身上干干净净没半点新伤。
卢雅江立刻封住了高晟风的穴道,他生怕高晟风能够重开他点的穴,起手封了他全身十几大穴和几条经脉,这才跌坐在地上,开始喘息。
过了一会儿,卢雅江终于缓上一口气了,开始检查自己和高晟风的伤口。他这趟出来,自己带了不少疗伤治病的良药,在燕溪山庄的时候,燕威南也给了不少。他先看了高晟风手上的伤,好在他并没有刺伤高晟风手上的经脉,于是他翻出最好的疗伤药膏涂抹在高晟风右手的伤口上。然后他又检查了一下高晟风的左臂,幸好左臂的骨头没有开裂,只是手腕被他一脚踢的脱臼了。他替高晟风正好手腕,敷上草药,这才开始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口。
他把自己的上衣脱了,又看见胸口那块黄色的玉石。前几天他用泉水擦洗身体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突然多了块石头,当时高晟风只说让他先保管者,却没有明说是什么。卢雅江回忆前几天发生的事,想起燕柳燕柳说能避百邪的虎威,以及那天高晟风一开始在寻找,听到燕柳说了之后又不找了,后来就突然有了这块石头……
卢雅江低下头,目光复杂地看了高晟风一眼,嘴角牵起一个苦笑。然后他弯下腰,抱了抱高晟风,轻声道:“教主,你真是……”
卢雅江将自己身上的伤简单处理了一下,然后解下了脖子上的玉石,系到高晟风身上。他疑心这就是传说中的虎威,疑心是因为这个东西自己才没有性情大变,便寄希望于这东西能够解开高晟风所中的魔障。
然而就当他准备把绳子给高晟风系上的时候,高晟风突然唰地一下睁开眼睛,清醒了。
第104章
高晟风比卢雅江预期还要早醒了太多,所以当他不带任何暖意的瞳仁盯着卢雅江看的时候,卢雅江的心毫无准备地揪了一下。到了这个时候,卢雅江才知道,原来从前高晟风看着自己的时候,几乎是可以称得上含情脉脉的,此刻的冰冷让人连心都跟着寒了。
然而高晟风虽然醒了,他周身的大穴被卢雅江封住,却不能动。他怒道:“左护法,你造反了么!”
卢雅江道:“不,教主,你现在神智不清醒,我不得不那么做……”
高晟风瞪眼怒喝道:“我的神智很清楚!”
卢雅江连连摇头:“不,不是的,这片怪林子里的瘴气能惑人心智。”
高晟风冷冷道:“惑人心智?什么叫惑人心智?左护法,你觉得本教主什么样才是清醒的?疼你、宠你、有任何危险都将你护在身后、远远地看着你、守护你,你受伤后我偷偷心疼,那才叫清醒?”
卢雅江惊惶无助地看着他。
高晟风突然呵呵笑了起来,道:“原来你的忠诚,就是挑对你有用的话听啊,当我讨厌你的时候,在你眼里,就成了我神智不清?或许这林中瘴气的确对人的神智有影响吧,但是我现在很清醒,非常清醒!我把多年来一直想不通的问题都想明白了。”他盯着卢雅江,一字一顿道:“如今再回忆起从前我对你的喜欢,只觉得荒谬可笑。你对我有什么用?什么都没有,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只是一种折磨!卢雅江,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即使知道高晟风此刻说的这些话是被迷惑之后才说出的,可他说的这样言之凿凿,还是让卢雅江瞬间心疼到无法呼吸。他甚至开始动摇:也许这才是高晟风的真心话?也许就像他所说,现在自己在做的,根本就是自私的、忤逆的举动。
他已经为高晟风系好了虎威,此时松了手跌坐在地上,因无法直视高晟风冰冷的眼神,便情不自禁地往后退。
一离开虎威,吸入了几口瘴气,卢雅江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身体里仿佛有一个一直被关闭的阀门打开了,脑海中涌现起无数已经淡忘的回忆。
八九岁的那年,他练完功,又偷偷来到尹言屋外,趴在窗棱上通过窗缝看他教另一个孩子读书。那屋里坐的孩子,是“九节鞭”。九节鞭突然抬起头往窗缝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吓了一跳,立刻矮身蹲了下去,过了一会儿才又敢站起身悄悄往里看。九节鞭还在看这个方向,嘴角浮起一丝奸猾的笑容。没多久,九节鞭伸手搂住尹言的脖子,亲了亲尹言的脸,然后挑衅地向他做了个鬼脸。
他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嫉妒,很想冲进去,把披着九节鞭的脸的高晟风从尹言身上扯下来,掐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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