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做戏的人没当真,他这个看戏的倒是有点分不清真假了。
好在太子殿下赶着回宫,没空追究他多嘴。
霍言声那颗心一直吊在半空,直到进了霁月居,才稍稍放下了些。
反正只要十方在场,就不必担心太子殿下的脾气……
“殿下今日出宫了?”十方见李熠身上穿着便服,开口问道。
李熠点了点头,道:“孤……去见了一趟燕长生。”
十方依稀记得此前那名单上的名字,略一回忆反应过来这燕长生是爱“捏脚”的那个人。
“孤去见他并非是对他还有想法,只是问了些事情而已。”李熠像是怕十方不高兴似的,老老实实朝他交代道。
十方倒是记得昨日他们聊起了那个地方的不寻常之处,猜到李熠多半是去询问此事。只是李熠那神情略带着几分失落,看起来很是沮丧。
“殿下不会对那个燕长生,还有别的念头吧?”十方问道。
“孤……没有。”李熠开口反驳道,不过他那语气中略有些不自然,十方看着眼中便以为他依旧没看开,还对此事耿耿于怀。
十方叹了口气,开口道:“你都当面撞见他做那种事情了,何必再去想他。这天底下好男儿多得是,他根本就配不上你。”
“兄长说的对,孤不会再想他了。”李熠忙道。
“当真?”十方问道。
李熠点了点头,道:“孤何时欺瞒过兄长?”
他此话一出,守在门口的霍言声忍不住挑了挑眉,险些没控制住表情。
不得不说,他家太子殿下这“说谎不脸红”的本事,简直是越来越熟练了。
当日晚膳的时候,帝后传了十方和李熠一起过去用膳。
从前因着李熠性子孤僻,帝后平日甚少传他一起用膳,倒是十方回宫之后,太子陪着他被传的次数也多了些。
“如今京城暑气渐重,我和陛下打算安排太后和两个公主去京郊的园子里避避暑。”皇后朝两人道:“朝中事务繁多,你们的父皇也走不开,所以此番你们两人护送太后和公主去京郊。”
皇后话音一落,皇帝忙附和道:“熠儿难得出宫一趟,眼下又有你兄长陪着,你们二人可在园子里多住几日再回来。”
李熠闻言忙应是。
十方自然也没有推脱的道理,暗道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陪李熠散散心。
启程当日,太后将十方叫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李熠不敢和太后抢人,只能勉为其难的和三皇子同乘。
两位公主则在另一辆马车上。
“哀家听闻这些日子熠儿日日都粘着你,倒是扰得你一直不得清净。”太后一脸慈和地看着十方,笑道:“你倒是同哀家说说,这次回宫觉得熠儿可有变化?”
十方淡淡一笑,向来冷清的面上不自觉染上了些许柔和,道:“殿下性子不大合群,幼时便很孤独,如今长大了似乎也没什么变化。”
太后点了点头道:“熠儿性子随你们的父皇,他幼时也很孤僻,直到长大了都冷冰冰的,不爱与人交往。直到后来遇到皇后,他性子才软和了些,不过对待旁人也依旧不怎么有耐心。”
十方听太后提起帝后两人的往事,心中不由有些感慨。陛下在遇到皇后时,那孤僻的性子才算是彻底被治愈,可李熠的婚事迟迟没有着落,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哀家记得,你们的父皇在刚遇到皇后那会儿,惯会骗人。”太后念及往事不由面带笑意,又道:“皇后性子坦荡,没他那么多小心眼,估计没少被他哄骗。”
这么些年过去,帝后感情一直很好,太后嘴上这么说,但话里话外却都透着欣慰。
“这么说来,殿下与陛下倒是不大一样。”十方闻言道:“殿下如今性子软了不少,不像幼时那么锋芒毕露了。他没陛下那么多心思,又不爱与人计较,我如今反倒生怕他吃了旁人的亏。”
吃了旁人的亏?
太后闻言表情十分复杂。
她虽然平日里潜心礼佛,很少在宫中走动,但她对自己孙儿多少还是了解的。
再说了,太子是什么性子,不止是她,整个宫里也没人不知道吧?
十方竟然会真情实感的担心太子吃了旁人的亏?
“十方……”太后拍了拍十方的手背,语重心长地道:“你就是太惯着他了,幼时便是如此,他要什么你就给什么。如今他长大了,你可不能再纵着他了。”
十方淡淡一笑,心道自己如今也没什么能给对方的了。
他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在出家前尽量多陪陪李熠吧。
另一辆马车里,李熠一直拧着眉头不做声。
与他同乘的三皇子原本就性子活泛,今日偏偏与李熠这“锯了嘴的葫芦”待在一处,一路上憋得够呛。
“二哥,你是不是担心皇祖母在兄长面前,戳穿了你的真面目?”少年笑吟吟地问道。
自十方回宫那日被李熠“严肃”警告过之后,三皇子这些日子里丝毫不敢“胡作非为”,可是把自己憋得够呛。不过他不敢去东宫招惹十方,却没少“打听”东宫里的事。
关于太子殿下那“两副面孔”的事情,三皇子早就知道的明明白白了。
“二哥,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少年见李熠不搭理自己,不依不饶地问道:“你是不是提前跟皇祖母通过气,让她替你在兄长面前保密啊?”
李熠瞥了他一眼,冷声道:“闭上你的嘴,否则就滚下去跟在后头跑。”
三皇子闻言缩了缩脖子,但看起来并不是特别害怕李熠。
“兄长就在后头的马车上,你若是将我扔下去,我就可以坐到兄长的马车里了。”三皇子道。
他话音一落,李熠又瞥了他一眼,那目光带着的寒意比方才更浓了几分。
三皇子可怜巴巴地道:“如今宫里人人都说,你在兄长面前又温柔又好说话。大家都是兄弟,怎么你对我就不能好点呢?说到底,你朝兄长卖乖的时候,还是学得我吧?”
宫里人人都知道,太子殿下冷厉淡漠,不苟言笑。
而三皇子李游,则性子开朗,最擅长的就是在帝后和太子殿下面前卖乖。
可惜,三皇子卖乖这一套宫里没人吃。
帝后不吃,李熠就更不吃了。
“李游,你是笃定孤不会跟你动手吗?”李熠语带警告地道。
太子殿下连名带姓的叫人,这预示着危险即将到来……
李游见好就收,乖乖坐在一旁不敢再吱声。
马车到了避暑的园子之后,李熠先一步下车,亲自到了太后的马车旁将太后扶下来。
太后看了一眼李熠和三皇子,开口道:“让十方陪哀家和公主先去佛堂上柱香,你们两兄弟没那个耐心,不必跟着了,先去看看众人的住处,若有不妥提前打理一番。”
李熠下意识看了一眼十方,而后点头应是。
“二哥……”两兄弟站在原地看着十方和太后等人的背影,三皇子又忍不住开口道:“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整日粘着兄长了。”
李熠闻言一怔,面色复杂地看向三皇子,目光中几不可见地闪过一丝心虚。
三皇子一脸神秘地压低了声音,凑近李熠道:“是不是因为你亏心事做多了,想让兄长回清音寺之后,在菩萨面前多替你求求情?”
李熠闻言深吸了口气,双目缓缓闭上又睁开。
三皇子本能地觉察到了危险,撒腿就跑。
一边跑嘴里还喊道:“二哥饶命……”
然而他如今不过十三四岁,身量远不及李熠挺拔,他抬腿刚迈出去两步,便被李熠拎住了后勃颈子。
“二哥……”
“我不敢了……”
“咳……饶……”
不远处,十方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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