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并不知道他朝那青年问了什么,闻言皱了皱眉,心道好不容易抓了两个活口,结果若是问不出什么来,那也太亏了。
李熠这边审问的“收获”不大。
不过霍言声和时九这边,倒是问出了不少东西。
“那个细作名叫穆听,数年前便来大宴了。”霍言声朝众人道:“有孕那个人叫宁如斯,他与穆听确实是自幼一起长大的,也是一起来的大宴。”
若是细究起来,宁如斯先前朝众人说的并不算撒谎,他确实算不上是真正的细作。换句话说,他与穆听不同,穆听是大周朝廷直接派来大宴的,而宁如斯则是跟着穆听一起来的。
“这个叫宁如斯的人,家世还算不错,父亲是大周皇帝亲封的侯爷。宁如斯虽然不是能袭爵的嫡子,但是也颇受其父宠爱,算是个养尊处优长大的贵公子了。”霍言声又道:“穆听应该算是他的伴读,幼时便开始陪宁如斯一起读书习武,后来便被送到了大宴做细作。”
宁如斯这样娇养出来的贵公子,哪里知道什么是人间疾苦,做事全凭新鲜好玩。在他眼里,陪穆听来大宴做个细作,估计和来大宴游山玩水没什么差别。
十方闻言开口问道:“所以这个宁如斯当真是为了穆听才来的大宴?”
“算是吧。”时九开口道:“估计是一时不愿与穆听分开,又觉得来大宴很新鲜,当时便跟着一起来了。”
少年人跟着来的时候挺有新鲜劲儿,日子久了便觉得无趣了。所以这些年宁如斯跟在穆听身边,几乎没为对方帮上过什么忙,还一直在“拖后腿”。按照穆听的说法,若非宁如斯在旁“捣乱”,他说不定早就完成任务了。
一旁的李熠闻言开口道:“穆听这么说,是想替宁如斯脱罪。”
“有这个可能,不过这个宁如斯看着的确不怎么靠谱就是了。”霍言声道。
值得庆幸的是,按照穆听的交代,大周派过来带十方的回去的细作,被抓的被抓,死的死,如今已经所剩无几,估计他和宁如斯就是目前留在大宴的最后一批细作了。
霍言声又道:“还有一点,穆听说宁如斯之所以会来大宴,除了有他的原因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宁侯爷幼时与周……周回有些交情,周宁两家也算是世交了。”周回便是十方的父亲。
所以宁如斯此来,大概也是想借机看看周家这仅剩的血脉——十方,到底什么样。
霍言声话音一落,屋内众人的视线便都落在了十方身上。
十方自己闻言也觉得很惊讶,想不到那宁如斯与自己还有些许渊源。
他当即心念一动,很想去见宁如斯一面。
既然宁家与周家是世交,十方倒是想问问,看能不能从宁如斯那里获得点有用的信息。
他如今尚且不知道大周人如此兴师动众的捉他回去是为何。尽管十方并不认同自己是大周人,但这里头的许多细节,他还是挺想弄清楚的,否则总觉得十分茫然。先前时九倒是同他说过了一些,可时九并非朝廷派来的人,所以知道的也很有限。
“霍将军,我可以去见一见这个宁如斯吗?”十方朝霍言声问道。
霍言声闻言下意识看了一眼李熠,见对方没做表示,便道:“自然可以。”
褚云枫闻言道:“一会儿我帮他开一副安胎的药,你去的时候给他顺便带过去。既然是大周的贵公子,咱们也别怠慢了人家,而且你给他点好处也好问话不是?”
褚云枫这提议正中十方下怀,他自然不会拒绝。
待褚云命人熬好了药,十方便端着那药去了关押宁如斯的地方。
宁如斯看着不过二十二三岁的样子,长相周正俊朗,气质虽及不上十方那般清冷出尘,却也很是惹眼。
他被李熠那番奇奇怪怪的审问吓到了,如今还有些紧张,生怕对方会对他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如今听到动静,忙一脸紧张地看向门口,见来人是十方才松了口气。
“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宁如斯朝十方道。
十方先前还没觉出什么,如今得知了宁如斯的身份后,便觉对方面对自己的时候,的确有一种过于“亲近”的感觉,仔细想想仿佛从第一次见面,宁如斯对他就没有什么敌意。
“你很紧张吗”十方见他脸色不太好,开口问道。
“我当然紧张了,你们那个……审问我的那个人,你知道他都问了我一些什么问题吗?”宁如斯道。
十方问道:“不是问你细作的事情吗?”
“他……”宁如斯偷偷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压低了声音道:“他一直打听我和我相好的床/事,问得还特别仔细,又问我有孕的事情……你同他熟悉,你告诉我他是不是有什么怪癖?他不会折磨我吧?”
十方:……
一时之间真的很难将他认识的那个护卫与宁如斯嘴里这人对上号。
“你如今是太子殿下的人抓的细作,旁人没有资格发落你。”十方将手里的药给他,道:“你受了惊吓,容易滑胎,这是褚先生让我给你的安胎药。”
宁如斯看着那药皱了皱,嘟囔道:“滑了倒好,谁要给那个王八蛋生孩子!”
但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却还是接过十方的药一口气喝了。
他这人小心思虽多,为人倒还坦荡,他心里相信十方便丝毫也没怀疑过,多余的询问都没有,便将十方给他的药喝了。
”你们那个太子殿下更可怕!“宁如斯道:“大周多少细作都是死在他手里,他对大周人恨之入骨,肯定不会饶了我们的。”
十方下意识想替李熠解释几句,但转念一想宁如斯是大周人,立场定然与他们不同,倒也没必要解释。
“穆听把该说的都说了,太子殿下应该不会取你们性命。”十方道。
宁如斯一怔,问道:“你们……动刑动的那么狠吗?他……还活着吧?”
十方道:“应该没太动刑,他是得知你有了身孕之后才开的口。”
宁如斯一脸恍然,开口道:“所以……你也都知道了?”
“只知道你父亲与我父亲是世交。”十方道。
宁如斯闻言笑了笑,道:“岂止是世交,他们幼时还拜过把子呢,我爹曾经还打算让咱们成亲呢,说是亲上加亲。”
门外,李熠因为担心十方,早早便跟了过来,他听到宁如斯这话,不由皱了皱眉。
“大周的皇帝为什么一定要抓我回去?”十方问道。
“我那日说不知,并非是骗你。”宁如斯道:“不过我与他们打算的不同,穆听他们是奉了朝廷的命令,要将你抓回去给陛下,我将你带回去,会让父亲安顿好你,除非确认陛下对你没有不好的心思,否则不会将你交给他的。”
十方闻言沉吟片刻,从宁如斯这话里听出了几分弦外之音。
也就是说,宁如斯的父亲宁侯爷对大周的天子并非忠心不二。
“此番你们所有的细作几乎全军覆没了。”十方道。
“没用的,死了旧的还会有新的。”宁如斯道:“而且这些细作并不是最棘手的,要杀你的人才更麻烦。”
十方早就有一个疑问,当即问道:“想杀我的人也是大周人,他们这么做不等于违逆你们皇帝的命令吗?”
“陛下为了你一个周家流落在外的小公子如此大动干戈,不惜和大宴闹成了这样。他能做出这样昏聩的决断,你觉得暗地里有几个要忤逆他的人,很奇怪吗?”宁如斯道:“别说旁人了,我爹就顶看不惯他。”
十方:……
如此说来,这大周皇帝有点不得民心啊。
若真是如此,十方的处境反倒更棘手。
大周皇帝越是想找他,那么背地里那些人就会越想弄死他,不管是为了阻止什么局面,还是单纯为了给大周皇帝找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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