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掌门,还有各位前辈,求求你们一定要替浮门做主,为门主报仇,不管是死是活,都找到扶心!”
一名双眼通红的浮门弟子咬牙说完,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顷刻间,其余弟子也全部跟着跪下。
“求求替我们门主报仇,找到扶心……”
乍然失了主心骨,连同年长的一些浮门弟子也不由慌了手脚,只管随着大众跪求各派帮助。
“你们先起来,”应是被眼前触手可及的悲愤所触动,站在最前的魏渊淳急忙摆手安抚道,“请各位放心,有司掌门与我等在,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且今日出事的就算不是扶风大师,我等也绝不容那些残存的魔教再行伤天害理之事!”
说着,魏渊淳已转向司劫,疑惑道:“司掌门,你之前说带那魔教余孽先行一步来救人,是否都救下了?那魔教余孽现今又安置在何处?我看这件事并不简单——”
“是我大意,让他逃了。”
却正当司劫无声扯下外袍将扶风惨不忍睹的身子披住之时,厉执抢先开口。
随即别过脸,感觉到司劫一瞬紧蹙的眉头,厉执不敢与他直视。
他如今哪里还有脸面,让司劫替他背负一切。
“什么?”果然引来一众注目,魏渊淳皱眉看向他,“霁月道长,这又是怎么回事?”
尉迟慎这时照来的视线也稍带迟疑,俨然没想到厉执会承认下来。
“等一下,那是什么!”
而正欲开口,厉执忽然听到有人惊呼。
顺着发声者的手指看去,原是司劫起身间,扶风一侧手臂落下,露出紧攥的手掌,僵硬握着。
虽然上头血迹斑斑,却能清晰看到,他死死攥住的东西。
是一个木人。
“我,我知道……”与此同时,竟又有一瑟瑟的声音自人群中传出,“我知道是谁害了门主……我昨晚都看到了……”
那弟子从后方角落哆嗦着现身,似是强鼓起勇气,一边往魏渊淳等几派首领身旁躲去一边抬手朝厉执一指:“我听见门主亲口说的……”
“他,他就是七年前消失不见的魔教教主!”
108.怀疑
随着对方话落,整片山脚如顷刻被潮水席卷的礁岸,厉执又一次站在翻搅的漩涡中心,看着周围各色面孔,除去骤然被拆穿身份的晴天霹雳,神色竟算平常,甚至是有些坦然的。
像是再怎么伪装,终于还是等到了这一刻。
“这位小兄弟……你可知你在说什么?”魏渊淳惊愕问道,不住闪烁的视线更是扫过司劫,带了略微的迟疑。
在场大多数人,除了对厉执下意识生出警惕,余光也悉数都照向了司劫,毕竟他们曾见识过司劫一怒毁掉夕照台的模样,可想而知对这位道侣的在意程度。
“他根本就不是什么霁月道长!”那弟子则继续豁出去一般大声道,“我亲耳听门主说的,他当年闯进司掌门闭关的山洞,利用地坤信香与司掌门强行结契,还偷偷生下了那手脚残疾的孩子,以此来钳制司掌门!”
“……”
看来确实是昨晚听见了他与扶风的对话,厉执反而不怎么意外地看着他,并不辩驳。
那弟子便又继续道:“后来门主阻止他上山,同他打了起来,我,我担心被门主发现偷听,不敢多留便回了住处,只以为凭门主的功夫不会叫他得逞,谁知道……谁知道……”
“门主定是一路追他到这里,才惨遭了他的毒手!”
“各位前辈,我说的都是事实,我可以发誓,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不信……不信……就再问问司掌门!”
最后这几句话说完,那弟子已眼眶湿润,痛失门主的恨意终究盖过了对司劫的敬畏。
“司掌门……”果然,魏渊淳面色凝重地转向司劫,虽是震惊于眼前匪夷所思的情景,却众目睽睽之下不敢耽搁,直接问道,“他所言,都是真的?”
连肖青山这时也眉头紧锁:“肖某先前便好奇,据说霁月道长从未出过天墟,世人都鲜少见过,怎么会是兑水村这来路不明之人,且看司掌门待他的态度,的确一再纵容,难道说……司掌门当真是受了他胁迫?”
“放心,如今那孩子不在他的手上,司掌门尽管将真相告知我等,我等自然相信司掌门的为人,若非有难言之隐,绝不会与魔教同流合污。”
随着肖青山与魏渊淳一前一后的质问,尉迟慎倒成了目前相对沉默的一个,只冷眼看着司劫和厉执,事不关己般等着他们如何收场。
似乎未曾听到众人的发问,司劫此刻垂眸,修长干净的五指正覆在扶风僵硬的掌间,终是一用力,将其掌心的木人强行卸下。
确是九极教的信物。
眼下被血水浸染,但粗浅雕刻的沟壑仍在,翻转过来,隐约可看到木人背后的字迹。
这木人既然代表教众寄托灵魂之物,自会刻上九极教持有者自己的姓名,死后连同尸体一起被埋下,包括先前靳离每回行凶留下的木人,也都刻有死去的教众名字。
不过当厉执抬头望去,看清司劫手上静静握着这一只之时,猛地又怔住。
“不可能!”
那木人上头的名字,正是厉执。
若说身份被揭发也并没有让厉执露出些许慌乱,此时此刻看着司劫若有所思的神情,他却明显紧张起来:“这不是我的东西!”
他自幼随身携带的那一只木人,早在十二年前小哑巴送他草编小狗的时候,便作为回赠送与了小哑巴,面前这分明是有人为了坐实他杀害扶风而伪造的证物。
“司掌门,”厉执上前一步低声唤道,仍旧无视其他人,只试图向司劫解释清楚,“你还记不记得我同你讲过的小哑巴?我——”
余下的音节未发出便被司劫倏然刮来的视线揜回喉咙,厉执面上微带狼藉,看司劫泛着灰的双目终于杳杳与他对视。
目光意外地如剖骨的刀,直抵他齿关。
“你昨夜是在哪里与扶风分开的?”司劫声线沉冷,像蒙了一层沙尘。
“……我们小憩的房外。”厉执只得凉飕飕地如实回答。
“当真?”
“当然——你啥意思?”
司劫低头,指节轻扣掌心的木人,挑起淡淡的血气:“他真的没有再继续追你?”
“他一臂被我打伤,且他也没有要尽全力拦我……”
“是不想拦……还是不能拦?”
“……”
忽然嗅出弥漫在二人之间的刻薄滋味,厉执神色顿滞。
“司掌门,现在证据确凿,又是旁人亲眼所见,切勿再放纵私情,让扶风大师死不瞑目,你毕竟……还是我五派之首!”
“不错,他若真是七年前逃走的小魔头,那他处心积虑的接近你,便是要借你之力东山再起,到时整个江湖必将是又一场浩劫!”
“无论如何,先将他拿下细细盘问,找出他暗地里已笼聚了多少魔教余孽才是当务之急!”
“司掌门……”
一声声恳切的感劝被朔风碾入二人相距的咫尺缝隙,劈出一道道深河,任由再跋山涉水也难以跨越,艳阳高悬之下,一面是阴嗖嗖的溷浊,一面是亮堂如春。
这江湖多的是白沙在涅与之俱黑,哪里有化腐为奇的美谈,他生而污秽,再怎么贪恋日光,一旦赤裸着暴露,终将迎来光天化日的唾弃。
睫下凝出霜雾,厉执心里碎碎叨叨地想着,依稀看见司劫无动于衷的面容,到底一笑,如一条惛惑的野狗。
闷声问:“你这次,真不信我了?”
“……”
等了片晌,也没等到一个表情。
“司掌门——”
“都他娘的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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