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荧袖甩飞钩,抱着江白昼一跃而上。
他知道天仙般的昼哥哥会飞,但偏要做保护姿态,表现自己的英勇。江白昼体面地不拆穿他,还被他这模样逗笑,心情终于晴朗了些,在他耳畔叫:“小荧。”
龙荧手一抖,第二次飞跃时险些没钩中。
江白昼轻笑了声,揶揄道:“这就是你的另一面吗?”
龙荧讪讪的:“我怕哥哥劳累罢了。”
“哦?是吗?”江白昼故意做小鸟依人模样,往他怀里深深一靠,“你抱稳点儿,我怕高。”
“……”
龙荧满怀尽是他的长发,虽然知道他是在故意捉弄自己,仍然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保护欲空前高涨,环紧他的腰,甩几下飞钩利落地上了城墙,双脚落地也不肯撒手,再从城墙飞下去,落到了墙外。
这回不得不松开了,龙荧面露不舍,带江白昼往前走。
“这是上城区的郊外。”
“上城区还有郊外?”
“嗯,比较小,只有绕城的一周。”龙荧指着远处说,“可惜是夜晚,看不真切。如果白天来,你会发现前方没有尽头,有的是无数城池楼宇,连绵不绝,那是人造的海市蜃景。”
“这么厉害?”
“假象罢了。”龙荧不以为然,指着黑夜中隐约透出的氤氲雾气,“哥哥,你发现了吗?”
江白昼略往前走了两步,抬眉观望:“这是一个阵。”
“这种雕虫小阵,果然瞒不过哥哥。”龙荧信口吹捧,指向旁边一落地石碑,对江白昼道,“碑名‘天涯’,或许也是阵名。我来过几回,被阵拦着进不去,心里好奇得很,哥哥破阵带我一观吧!”
“好。”江白昼拉着龙荧倏地飞起,傲然道,“的确是雕虫小阵,何须要破?我们直接进。”
第37章 奇阵
江白昼没想到,此阵和他预估的完全不一样。
夜视不清,他借了一点五行戒的光芒照亮四周,看清阵中摆设。
这是一片小园林,由于常年无人打理,土地荒芜,树枝横长,一些草木受气候影响已经死了,留下枯黄躯干直挺挺地立着。地面上有砖石数块,形状不一,铺成一条通往园林深处的石路,但石路被雾气拦腰截断,看不清更远处的景象。
这个“天涯阵”之所以入不了江白昼的眼,一是因为他知道海外阵学失传,难觅高人,二则是有关布阵的原理。
所谓阵法,其实是一种将地理优势发挥至极致的战术。
大阵不能凭空架设,它要依托于大地、海洋、森林等,借助环境的力量来强化自身,乃至与当前环境合二为一。越强大的阵法越像天生天长,几乎能摆脱人为的痕迹,海门大阵便是其中典型。
但上城区是空中之城,墙外郊区更是狭窄无遮挡,它能有什么“地理优势”?这小似麻雀的园林、纸糊般的拦路雾气,够发挥吗?
江白昼一眼看穿它的破绽,想也不想便带龙荧飞身而起,落到前方一块凸起的大石上。
他们的踩踏触动了机关,脚下铺好的石路忽然被打散,石块如天穹中的星子般陡然转动起来,飞快地组成一条新路,路前方雾气忽散,枝条掩映中浮出一块碑,上书“惊”字。
惊门为凶,但江白昼丝毫不惧,他并无破阵的耐心,最喜欢硬闯,直奔着惊门而入。他和龙荧一路走,脚下石盘一路转动,突然,惊字碑不知所踪,正前方出现一个“死”字。
死门。
不等二人反应,数支长箭从黑夜中齐射而来,箭簇带火,精准地射向江白昼和龙荧,纵然躲闪得快,江白昼飘起的长发仍然慢了一瞬,被火焰燎着,焦了一缕。
烧了头发比身体受伤还要令人不悦,江白昼何曾吃过这种亏?
他更加不耐,五行戒光芒暴涨,一股水流汇聚在他指间,随着他轻轻一抬手冲向半空化作一片雨,毫不留情地浇灭地面火光。冷水扑热火,激起烟尘无数。
那烟有股奇怪的味道,龙荧察觉有异,飞快地捂住他的口鼻:“哥哥,退开些!”
但江白昼在别人的阵里是绝不可能后退的。
他虽然不喜炫耀,骨子里却自认是天下一切阵法的主宰,即便强如海门阵,也迟早要被他破开。
龙荧从未见过江白昼这么固执不听劝的一面,拉他不住,只好随他一起去。
江白昼不仅能唤雨,还能呼风,他吹散烟雾直走石盘,眼前奇门变幻:惊、死、景、杜、伤、休、开……生门!狂风骤歇,龙荧跟着他进生门。
唯恐有诈,江白昼脚底点树,带龙荧飞上半空,顺手折一支树枝丢去脚下,果然引得石路震动,有机关浮出。
但出乎意料,那机关竟然不是杀招。只见石块齐齐下沉,拱出一条平整无痕的石板路。石板为人精心打磨,上有刻字,每近一步能看清一个字,最终竟然连成一句诗: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
江白昼微微一哽:“阵主杀气不足,闲情雅致不小。”
龙荧也是第一回 见这种阵,颇感开眼,但江白昼紧接着说:“不过跟小荧比还是差了点,你在阵眼养花,比他风雅。”
龙荧:“……”
龙荧摸了摸鼻子,为掩饰自己的窘迫故作正经地低头读诗,读过几遍后,他忽然道:“哥哥,你觉得这句诗是随便写的吗?我怎么觉得阵主别有他意,似乎在等人,一边等,一边琢磨那人几时能来。”
“是吗?等谁?”江白昼问。
龙荧想了想,不太确定:“破阵之人?”
“……”
为何要等破阵之人?
这很奇怪,没人精心布下一个阵是为了给别人破解的,但这个阵主的确也很奇怪,越往深处接近,他的杀意越轻,而且他的水平并不像江白昼预想的那么差。
受限于狭窄扁平的地理环境,这个阵很脆弱,但并不简陋。
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阵中处处透着一种大巧不工的古韵,简洁而不简单,比公孙府那个机关阵不知强上几百倍。
江白昼换位想了想,若是让他亲手在此地布一个阵,即便更好,也好不出太多,地理上限已经到了。
如此一想,江白昼收起轻视之心,和龙荧一起往更深处走去。
阵眼就在园林的中央、生字碑的背后。
那里有一片冰湖,鉴于太小,或许叫池塘更合适。
池塘边上立着一座凉亭,亭下石桌石凳俱全,桌上有一酒坛,坛口紧封,坛下摆着酒盅,只有一盏。
这一切没能让江白昼和龙荧多看,他们的视线被岸边的坟墓吸引了。
是土堆的墓,墓前石碑被荒草掩去大半,走近拂开荒草,看见碑上一排字,写的是:“北麓吴氏第二十六代传人吴坤之墓。”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江白昼轻声读道:“至此家传已绝,我不瞑目,以罪先祖。请远来客……”
他话音顿住,心中一片惊讶,忍不住和龙荧对视一眼,读完更加惊心动魄的后半句:“……毁去阵眼,有天机相赠。”
“他怎么知道会有‘远来客’?”江白昼难忍心惊,目光落在“天机”二字上,一时觉得浑身发凉,心底有种难以描述的微妙忧惧。
龙荧却喃喃地道:“北麓?我有点印象。”
江白昼看了过来。
龙荧道:“一千年前,北麓是北骁王的藩地,北麓城鼎盛一时,和帝都埋星邑两相对望,毫不逊色。但天灾降临后,北麓全境都已经覆灭了,吴氏我从未听过,不知他们家和北骁王有什么瓜葛。阵法家传二十六代,想必不是普通人家。”
江白昼没吭声,他盯着墓碑出神了,许久才道:“毁去阵眼……我试试。”
龙荧一惊,拉了一下他的袖子:“哥哥要小心!”
“嗯。”江白昼心不在焉地应了句,走向岸边的凉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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