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寂──打一成语。”
“坐以待毙。”
“卧倒──打一成语。”
“五体投地。”
“我可真是要五体投地了!最後一个啦!”老板拿出一个制作得颇为精致的楼船形花灯,船侧还写著一个小小的“宣”字。“皇──打一成语。”
桓恩看了容成一眼,微微一笑:“白玉无瑕。”
老板哈哈大笑:“这位公子,老夫摆摊卖花灯这麽多年,还没遇上二十个都能全猜对的。想必您是人中龙凤,他年科考,必定金榜题名,高中状元!”
桓恩抱拳一笑:“过奖过奖。”他不会去参加科考,面前这位倒真的是“人中龙凤”。
“嗯,老朽看也是呐!”忽然一个老头不知从哪儿挤过来,背後还扛著“铁口直断”的布幡,一边捏胡子一边道:“观这位公子之相,天庭饱满,印堂平润,双眸清明,实乃人中龙凤,千里挑一,将来必有大作为,造福苍生啊。”
“哪里哪里,凡夫俗子,多读了几卷书的穷酸书生而已。”被夸得这麽天上有地下无……那他在别国当质子,还被……的事怎麽说?
“那你看我呢?”容成心中可笑,顺著问了一句。因为桓恩再难的灯谜都答得上来,就说他什麽“人中龙凤,千里挑一,大有作为,造福苍生”,那他还会看相呢。完全是事後诸葛亮嘛。
这老儿抚了两下白须,道:“这位公子实非凡品,恕老朽断不出来。”
容成简直忍不住想从鼻子里哼一声。断不出来就说“实非凡品”,原来看相就是拍马屁,那朝中好几位大臣都是看相高手。
“不过……”老儿忽然顿了一下,对著桓恩道:“这位公子最近桃花虽旺,不久或有血光之灾,公子自己小心了。”
说桃花旺他就忍了,还咒桓恩有血光之灾,多半是想借消灾之说骗钱。容成一听就怒,又不好当著桓恩的面跟一个痴傻疯癫的老头子发作,遂拿了两盏花灯,推开人群就往外走。也不管灯谜摊老板在後面直唤“公子,公子,您的花灯……”
看热闹的人群逐渐散去,看相老头儿摸著胡子,扛著布幡一步一摇头地往街上走去。
“九五至尊,岂是凡品。”
***
“好啦,你不要生气了。”桓恩回握著手,低声道。“他就胡乱说说,你别往心里去。”
“哪有这麽诅咒人的。我倒忘了,隋毅,你回头找人把他拖回天牢打五十大板。”
“陛下!”桓恩一急,都忘了该叫什麽。“看相的就是靠这口吃饭,你听过就算,别当一回事。再说,哪有诅咒就能随随便便成功的,那我还早把百龄王诅咒了一百遍呢,他怎麽还没死?”
“哼。”容成还是不甚愉悦。“那就看在你面子上饶了他。不过,绝无下次。”
正说著,只听隋毅冷冰冰的声音从後面传来:“这位公子有何贵干?”
容成跟桓恩回头,只见隋毅横剑在身前,挡住了一个高大男子。男子深眸高鼻,留著些八字须,看上去不像中原人。但束发小冠,穿著跟他们差不多的衣服式样,只是领口有一圈皮毛,一眼看去像上好的貂皮。
男子一拱手道:“多有冒犯,还请多多包涵。在下……只是适才观公子猜谜,为之折服,故……冒昧想与公子结交。”
第46章 烟霞烈火
容成眉头一皱:什麽叫“为之折服”?那满口胡言乱语的老头说桓恩最近“桃花旺”,还没走两步出去就遇上个搭讪的,这是巧合呢还是真准呢?
男子接著恭恭敬敬地道:“在下穆心亘,未知公子高姓大名?”
桓恩正在犹豫接不接这茬,便听得隋毅已经发话了:“我们少爷身份尊贵,岂是你……”
说到一半,被容成伸手挡住。
“多谢公子抬爱。只是在下观公子之貌,多似胡人。不日前宣朝与燕国边境还在交战,纵有心与公子相交,非常时期,须得留心瓜田李下,以免授人以柄,落人口实。”言下之意,不是我不愿与你相交,只是两国交战,万一你是燕族派来的奸细怎麽办?
“这……”男子一听就犯了难。
容成这理由确实找得很充分,相当不好驳。说到这个份上,还硬要拉著人家结识,反倒更像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但男子似乎十分不想就此作罢,又道:“既如此,在下也不便强求。只是在下拳拳仰慕之心,渴望与公子一叙。在下将在雍京盘桓数日,公子如哪天回心转意,只管往城西醉仙望月楼,在下必会知道。”
“我记住了。”桓恩点点头。这人礼数周全,其实他倒觉得结交结交也没什麽大不了。只是旁边这独裁皇帝……
“如此,那便告辞了。”容成拱了拱手,拉著桓恩快步离开,心里越想越不爽。
这年头,搭讪的风气怎麽这麽盛。也不看看他相公是谁。原本只有他知道桓恩的才华,现在就猜了这麽几个灯谜,就招来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看来以後在外面还是让桓恩收敛一点,他自己出风头就可以了。
不过话说回来,反正桓恩天天在宫里呆著,就在他眼皮底下,什麽醉仙望月楼,让他等死去。想到这里,心中又舒爽起来,轻轻捏著桓恩热得有些微微出汗的手心。
“冷麽?”
桓恩摇摇头。
“玩得开心麽?”
“……开心。”
这句话是真心的。
无论是买簪子也好,射箭也好,猜灯谜也好,在月族的时候,他从没见过这些新奇活动,也从没见过这样盛大繁华的街道,热闹喜气的人群,连他都要被感染。所谓“盛世”,大概就是如此吧。
“累了麽?咱们放完花灯就回去罢?”
“嗯……”
慢慢走到永定河畔,那里已经三三两两聚了好些放花灯的人。有些手里挑著花灯,有些已经放进了水里。一河的彩灯,有橘色,红色,黄色,白色,莲花形,桃形,心形,各色各样,沿著水往东南慢慢流去。灯前月下,气氛说不出的温馨又甜蜜。
容成拉著桓恩蹲下来,拿过隋毅手里的花灯,递了一盏给桓恩。想在正中写字,才发现没带毛笔,那几个侍卫肯定更加不会带。容成摇摇头,手指蘸了点河水,在花心写了个“恩”字。三下五除二写完,把花灯往河里一推,顺水漂去了。
桓恩还在想写什麽好,蹲在河畔对著花灯出神。满头乌发有几丝松动了,散在脸庞两侧,随著夜晚的清风微微摆动,好似初春的烟柳。满河花灯柔和的微光映在他脸上,随著悠悠河水飘荡,映在桓恩脸上的光也如水般波动。长睫微垂,在脸颊上投下时长时短的阴影。三分柔美三分神秘三分落寞一分妩媚,看得容成当场就失了神。
桓恩想了半刻,慢慢写下一字。将花灯送入水中,慢慢看著它飘远。
“!!”
远处一声巨响,桓恩起身抬头望去,只见一朵焰火冉冉升起,爆炸之後,花花绿绿的火星四散开来,照亮了半边天。
“!!!!!!”
声响此起彼伏,漫天烟霞烈火,照得如同白昼。远处高耸的皇城也在黑夜里也显现出了些许轮廓。
忽地腰上一紧,身後一热,已经被人从後紧紧拥住。耳边是炙热的呼气。
“好不好看?”
“嗯……”
话没说完,就被吞进了那人腹中。
辗转吮吸,极尽温柔舔舐。
周围这麽多人看著,这人也不知羞……桓恩脸颊绯红,也不知是不是天上的焰火映的。
焰火很漂亮,背後的怀抱也很温暖,桓恩的心绪却说不上来的复杂。
站著看了一会儿烟花,时间不早了,容成说风寒露重,便拉著桓恩启程回宫。
白天早起祭天,晚上又在街市上走了大半夜,还没等皇帝陛下满腹想法付诸行动,桓恩就累得一沾枕头睡著了。
上一篇:逐出家门后,我又被娶了回去
下一篇:废帝为妃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