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漠跟着也翻身上马,嘀咕道:“还不是我说了算”
“你说什么?”裴熠耳力极佳,策马前觑了他一眼,司漠急中生智,掏出怀中的书本道:“侯爷说这些书能御敌,果然没有骗我,多亏它们刚刚救我一命。”
裴熠抬头,见那两本书正中央被利剑刺了一个诺大的窟窿。
踏云蹄下生风,越跑越快,裴熠紧搂霍闲的腰,驱马疾驰。
世子府位于谒都城南,不似其他王府那般气派,离皇城有些距离,而离市坊却很近。
午后庄策将朝中局势一一说与裴熠听了,唯独这个半年前出现的雁南世子,谁也不知道他的底细,或许真如他所表现的那样,是个徒有其表的纨绔的公子哥,但谒都的水太浑了,没有万无一失的把握,裴熠不敢掉以轻心。
霍闲从正门而入,门口两个家仆见自家主子受伤,惊得赶紧一路小跑通报,不久管家便带着十多个人赶到内院。
霍闲失血过多,一路都是靠着裴熠的胸口,虽合着眼却心中清醒,他不比裴熠那般狠厉,但到底也是跟着师父学过多年功夫的,师父教他不遗余力,将一身本领都倾囊相授,他自然不会真就让几个贼寇就要了命。
“大夫呢?”裴熠将人扶到内院卧房的榻上,也不知道他到底流了多少血,这一身的锦袍都染上了大半。
那老头被人叫林管家,上前道:“已经命人去请了,不知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正当此时,外头传来一阵轰乱,外面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个家仆说:“外间......”他颤声说:“有个自称是定安侯近卫的小少年揪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闯府了。”
林伯看向裴熠,片刻后怒喝道:“叫人拦住啊,定安侯和世子什么关系你不知道?他怎会半夜着人闯世子府,赶紧将人赶出去。”
林管家见霍闲凝眉以为他旧伤发作,连忙就要把闲杂人往外赶。
裴熠皱着眉问他:“那少年是不是叫司漠?”
家仆忙说“是。”他看了看裴熠,又看了看霍闲,最后把目光落在林伯身上,犹豫着说:“他说来找侯......侯爷的。”
林管家:“......”
他有些惊愕,连退了几步。
“你方才问我是谁。”裴熠说:“司漠是我的近卫,那老头是定安侯府的秋白大夫。”
秋白在大祁颇具盛名,朝廷曾有意让他任职太医院,可他行踪不定,谁也抓不住他,因此朝廷也便作罢。
家仆闻言一时呆住,林管家忙说:“还愣着干嘛,快请进来。”
不消片刻,司漠和秋白便一同进来。
临走前裴熠嘱咐道:“秋大夫明日再回府,今夜留下照顾世子。”
作者有话说:
求一波海星......
第8章 回京(八)
裴熠回到定安侯府,修竹早已在书房等他,先前石峰回府后遇到修竹便将路上遇到的事告诉了他,他身份敏感,又刚到谒都,人生地不熟不敢贸然出去找裴熠,只能在府中等着。
院中灯笼的光线昏茫,修竹并未察觉出什么异样,进了书房,让人掌了灯,他才看清裴熠胸前浸透的血迹。
“侯爷,您......”修竹看向裴熠,“哪来的血?发生什么了?”
裴熠抬了手,说:“没事,不是我的。”
裴熠解开外袍,从木施上取下干净的衣物换上,“你这么急着找我,难道查出什么了?”
“并未查到。”他同裴熠说话,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看向木施上沾着血的衣袍,“这些人仿佛是来无影去无踪的,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犹疑片刻他又说:“不过......”
“不过什么?”裴熠坐到他对面,顺手端起热茶抿了一口。
“那日你们最先见到的是千机营的人。”修竹说。
“千机营?”裴熠蹙着眉一时没想明白穿云寨怎么会牵扯道千机营。
“我查到的是千机营和禁军共同荡平穿云寨,皇上的用意是将那片的官道重新修葺。”
裴熠冷笑一声:“区区穿云寨需要动禁军和千机营?再说禁军和千机营什么时候管剿匪的事情了?恐怕你查到的这些都是有人给我准备好的。”
修竹说:“如果是这样,那这个消息破绽百出,背后放这消息给我们的人是什么意思?”
“问得好。”裴熠搁下茶盏,盯着茶盏中下沉的茶末,目不转睛的说:“这个答案就要我们自己去找了。”
在禹州的时候,修竹还尚且能感觉到他身为一方将领的军侯气势,自离开禹州那日起,他便将那份勇猛藏于眸下,轻易不叫人察觉到。
修竹跟着他时日不短,对他的了解却仍旧仅限于从,若说他心若磐石,当年与戍西一战,边关孩童受苦,他用自己的私银慷慨解囊,若说他是个善人,他带军屠城之时却毫不手软。
“庄先生如何说?”修竹终于拉回正题。
裴熠松开手,“朝中六部多握在太后手里,可我瞧着,皇上不是任人拿捏的羔羊。”
“何以见得?”
“卧薪尝胆非寻常人能忍,尤其是帝王,披着羊皮在才能让狼放松警惕。”
修竹没见过如今的天熙帝,并不能做出判断。
“你不信我?”裴熠笑道:“但说起披着羊皮的狼,今日倒遇上了一只。”
他这般说,便是想起霍闲,那人看着手无寸铁,却能在绝境里面不改色,就凭这一点,裴熠就能断定他并未看上去那般无能。
“雁南世子?”修竹知道他在马场救人的事,再次瞥了一眼沾着血的衣袍一眼,问:“他在谒都一无权,二无人,侯爷救他是为何故?”
“顺手而已。”裴熠说:“他要真的是个草包就算了,若不是......倒要扒开那层皮看看里头是什么样。”
对于雁南人,他向来没有好感,雁南王那昏聩胡涂的模样便是雁南最好的招牌,叫人一想起就不由的眉头紧蹙。
“侯爷,你这样像是强抢民女的山寨土匪。”修竹忍不住打趣道:“听司漠说侯爷策马将世子一路从城郊抱回世子府,还把侯府唯一的秋大夫留给了他,我记得上一回有这样待遇的人还是阿七姑娘。”
裴熠到禹州的第二年隆冬,那年的风雪格外汹涌,不知谁提了句“今日是老侯爷的生辰。”凛冬的寒风像是要将人吞噬,裴熠乘人不备骑上踏云朝风雪中狂奔,薄暮中风雪呼啸,他只身闯进狼烟山的深林,狼群虎视眈眈的从四方怒吼,朝同一方向张开血盆大口。
冬日严寒,饥民流窜,狼也一样,阿七便是裴熠从狼群嘴里夺下来的,修竹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死死抱着阿七,双眸中透出的狠厉竟比仰头嘶吼饿狼还要骇人几分。
他记得阿七周身冷的像悬崖边结冰的碴子,瑟缩的蜷在怀里,不分青红皂白的在阖上眼之前,一口咬在他的肩头。
裴熠下意识地摸了摸肩头,一排之下只有当时留下的一排牙印,早已不痛不痒了,但那样真实的感觉却时常侵袭。
裴熠垂眸片刻:“无用之用方为大用,何必要与不相干的人树敌。”他漫不经心的说:“今天卖给世子府一个面子,来日总有用处,若真无用处权当是积德了。”
修竹点头,“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裴熠沉思片刻,“封后大典在即,大祁各处地方官员都需得朝拜,说到进宫朝拜,贡品自然也不在少数,礼部怕是有的忙了,诸多事务积在了一处,下面的人总免不了会出些乱子,水一旦浑了,浑水里动起来可就得心应手些了。”
修竹说:“接下来需要我做什么?”
裴熠看着明明灭灭的残灯,定了须臾,“听说东都来的那位不爱钱权就喜欢美人?”
“是。”修竹说:“萨沙是关外人,关外的女子个个如男子般雄健,说话声如洪钟,哪比得上谒都的女子身姿宛若韧柳,柔美娇俏,萨沙来谒都半个月,据说光是府上的舞姬就不计其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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