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韩司恩(12)
后来,他大病一场回到太医院,战战兢兢以为自己会倒霉,没想到倒是成了专门给皇帝看病的。
而皇帝性情自此大变,行事颇为阴晴不定,而后宫里再也没有王瑛的痕迹,王瑛所住的宫殿被封了,当初服侍过王瑛的那些宫女太监也全部消失了。
三皇子被丢给了一个品级极低宫妃养着,皇帝却是连看都没看过一眼的。
周太医知道这里面有故事有委屈,但他一次都没有去打听过。只是偶尔看到三皇子姬洛艰难的讨生活,便接济一番。
现在三皇子已经大了,或者说皇帝的几个儿子都大了,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一番势力,但唯独三皇子独自一人,不受宠爱,没有势力,什么都没有。
想到这些,周太医心道,罢了罢了,当初既然已经帮了一次,无意中已经得罪了国公府,那就在帮一次吧。
韩司恩虽然不是王家子嗣,但是是王家人生的,而且和王瑛长得太像了。
周太医回到宫里,便听下人说他走后不久,元宝前来了,说是皇帝有些身体不适,让他回宫后立刻前去御书房。
周太医忙换了衣服前去御书房,他到的时候,元宝正在御书房的门口来回走动。看到他后,元宝一脸激动的走上前小声道:“我的周大人,你可算是回来了,里面都发了一场火了,快进去吧,爷等着呢。”
周太医从袖子里拿了银子谢过元宝后,敲了下门,听到皇帝的声音后便轻声推门而入。
他进去时,皇帝正斜躺在软塌上,一手托着头,一手在榻上缓慢的拍着。
皇帝半眯着眼睛,脸上没有半分不高兴,也没有病态的模样,听到周太医的脚步声,皇帝睁开眼看着周太医似笑非笑道:“去韩家了?”
周太医立刻跪下请罪,给一个世子看病耽误了给皇帝看病,这自然是重罪。
皇帝挥了挥手让周太医站起身,随口问道:“能让你上心的人不多,那韩家世子怎么样了?”
周太医抿了抿嘴,道:“世子爷吃了药,这些日子养胖了些,脸上有些肉了,圆润了些,面容倒是有些像……”说道这里,周太医感觉自己喉咙有些干,像是被人卡住了脖子,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了。
皇帝脸色阴沉下来,他直直的盯着周太医,轻声道:“像什么?”
周太医猛然跪在地上,头也磕在地板上半分不敢抬,他小声道:“皇上恕罪,微臣只是看着韩世子有些像……像曾经的一位……故人。”
这话说完,皇帝往他身上砸了一个茶杯,杯子从周太医脖子上滚落,掉在地上,碎了。
御书房外的元宝听到声音,浑身抖了下,想上前却因没有皇帝的吩咐而不敢,于是只好站在那里焦心的等待着。
茶水顺着周太医的脖子流到背脊和胸前,又滴落在地上,让周太医看起来颇为狼狈,周太医跪在地上却是一动没动。
许久后,皇帝浓重的呼吸声平息了几分,皇帝大笑起来,许久后皇帝又停止笑声,然后他声音里满含玩味,朗声吩咐道:“元宝,传旨,让三皇子和五皇子明日共同前往韩国公府去探望韩世子。”
作者有话要说:
至于什么时候和韩家撕破脸,金大腿有了,韩明珠回来后,韩司恩腻歪演戏了,就可以了,很快的!
第14章
御书房门外站着的元宝,这短短的时间内,心情起伏的颇为厉害。
他先是好奇为人老道的周太医说什么了会惹怒皇帝,而后又有点担心盛怒中的皇帝会把周太医拖出去喂狗,毕竟阴晴不定的皇帝是有前科的。
而现在,元宝听到皇帝的吩咐,心里对周太医不得不竖起一个大拇指。
这些年没几个人敢在皇帝面前提三皇子姬洛的名字,就算是当初姬洛年满十六出宫建府,皇帝也只是在工部拿出的京城分布图纸上,随手指了个地界给姬洛当府邸,而后又以三皇子没有功绩为由封他为豫郡王。
想当初,同样一点功绩都没有的二皇子姬容出宫建府时,直接被封了嘉亲王的。
而周太医是第一个让三皇子在皇帝面前成功刷了一把存在感的人,就冲着这点元宝就佩服他。
不提三皇子姬洛和五皇子姬怀接到皇帝旨意的复杂心情和茫然的表情,现在御书房的皇帝是满心好奇。
他温和的让周太医起身,随手扔给他一条金黄色的锦绣丝帕,让他整理下自己的容颜。
周太医从善如流的应了,擦了擦身上表面的水渍后,周太医把皇帝赐下的帕子郑重放在自己袖子里藏好,神色恭敬的站着。
皇帝被周太医刻意的恭维逗笑了,让他找了个椅子坐下,然后皇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再过一个月就是太后的生辰了,你把那韩世子的身体好好调养调养,到时朕可是要真人的。”
周太医的脸瞬间有点微苦,他恭声道:“微臣会尽力的。”
皇帝淡淡的嗯了声,锐利的双眸微微闭着,神色恍然。周太医小心的瞅了瞅皇帝的脸色,上前为皇帝请了平安脉。
皇帝脉象平稳,没什么大毛病,周太医放心下来。
许久后,空旷的御书房响起了皇帝泛着冷意的声音:“君然自杀离开朕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提起他的人,不管原因如何,下不为例!”
君然,乃是王瑛的表字。
周太医也是第一次听到王瑛的死因,听的格外的心惊肉跳,忙应下了。
等周太医走出御书房后,他深深地嘘了口气,平息了下自己的心情。
第二天,韩国公府上格外的寂静,下人走路的声音都比平日里轻许多。
韩秀和韩家三房媳妇,包括本应该在小佛堂抄写经书的柳氏,都安静无声的聚集在老夫人的房内面面相觑。
老夫人闭着眼睛,不多时有个年轻的丫鬟走了进来,她准备请安的,老夫人摆了摆手,问道:“韩……世子那边怎么样?有缺什么吗?两位皇子可还好?”如果忽略她紧紧握在一起的手,那她的表现还是非常淡然的。
这丫头人长得一般,嘴倒是利索,她知道老夫人现在最想知道的事,忙道:“世子那边一切安好,两位皇子见了老爷后就前往方兰院去了,老爷和二爷本来是要陪同前往的,但是被三皇子拦了,说是他们奉旨小辈在一起说说话,就不麻烦两位老爷了,方兰院那边一直都挺安静的。”
这话一出,房内的人神色各异,二房张氏是个性急的,看着老夫人脸色有些焦急道:“母亲,你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让三皇子和五皇子一起来了?还有大哥的那个孩子,脾气古怪的不行,要给他换个地他死活不愿意,他就是故意的,在三皇子面前表现出韩家对他不好的样子,好让三皇子替他向皇帝告状。”
张氏知道自己未来会是姬怀的丈母娘,是看不上三皇子姬洛的,语气里带着满满的抱怨,惹得老夫人额头青筋一露,厉声说了句:“你给我闭嘴,当朝皇子也是你能评论的?”
张氏委屈的不敢在说话了,老夫人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看着满屋子的人,心里也有些上上下下的。
昨天他们收到姬怀的传信后,府上是大吃一惊。因为王氏已经去世的事,三皇子姬洛和他们府上根本没有任何交集,皇帝也曾明晃晃的表现出自己对三皇子的不喜,甚至在公共场合还训斥过三皇子。
现在皇帝突然下旨让自己两个儿子前来探望府上的一个病秧子,关键是这个病秧子是府上的世子,名义上未来的国公爷,而两个皇子和他都是亲戚,这事怎么看这里面怎么古怪。
不知道是皇帝无意的,还是这里面有其他深意,最关键的是韩司恩什么时候在皇帝心中的有这么高的地位了?
韩秀因为刚刚和韩司恩冲突一场,想的多些,不过她心里万分想法,现在是不会提起的,她看着老夫人道:“娘,不管怎么样。你是一品诰命,又是五皇子的亲外祖母,一会儿两个皇子总是要来见你的,到时我们再看看什么情况。”
老夫人点了点头心道,也只能这样了。
不管韩家其他人那里如何纠结想象,韩司恩的方兰院那是一片安静。
韩司恩坐在软椅上静静的喝茶,三皇子姬洛一言不发的陪坐,只有姬怀不吃不喝,脸色有些菜的看着韩司恩,十分坐立不安。
第15章
相比较姬怀的面色不安,内心凌乱不断抱怨,姬洛那里可以说是一片平静,无论是心底还是面部表情,都显得非常的平静。
他和韩司恩同时忽略了当时在酒楼见过一面的事情。
韩司恩抿着茶看着眼前的姬洛,他还是听不到姬洛的一丝心声。
这时他突然想到了当初自己在孤儿院无意中听到的一段话,原话他忘了,大概的意思是说每个拥有强大内心的人,都有一段属于自己的故事。
那段故事或长或短,或悲或喜,但那段故事的发生足够撑起自己的内心,让它因此变得坚硬,强大,无所不能。
姬洛也许就是有这样一段故事的人。
三人默默的喝了一壶茶之后,有丫头立刻伶俐的上前给续了一壶。
姬怀看着这续茶的丫头,隐隐感到有些面熟,好像是外祖母身边常服侍的一个。
姬怀有一些自己的小心思,但说到底还只是个十四岁的人,面部表情还没办法做到完全的自由控制,他细微的恍惚出神很快入了韩司恩和姬洛的眼中。
姬洛扫了看了一眼续茶的丫头,又看了看方兰院四周,突然轻笑出声,他说:“你院子里的角角落落像是刚清理出来的,那杂草拔-出来的痕迹还在呢。这服侍的人眼皮子也都利索,不用你这个世子吩咐就知道要上前做什么,你这个世子当的挺有趣的。”
姬洛这话自然是再说韩司恩在这个府上没有地位。
面对姬洛的挖苦,韩司恩神色平静的为自己续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后才慢声回道:“这院子原本的摆设我挺喜欢的。不过昨天府上接到有两位皇子要来的消息,老夫人和老爷本来是想让我挪个院子好招待贵客的,但我不乐意,他们没办法只好让人连夜给打扫了一遍,以免显得对两位皇子不敬。至于这服侍的人,倒不是我身边常用的。老夫人大概是怕我身边服侍的丫头笨手笨脚的,容易唐突了两位皇子,所以特意派了自己身边的前来服侍。”
续茶的丫头是老夫人身边的沉香,她听了韩司恩这毫不客气默认的话,脸色一白,正想跪下请罪,说辞就是自己服侍的不好,顺便准备把世子看不上老夫人送来的人这顶帽子给韩司恩扣上,以便挽留老夫人在两位皇子脸前的颜面。
不过她心念刚动,韩司恩已经朗声道:“你这丫头脸色苍白,眼中含泪的,看样子是身体极为不适的,既然这样就别惊扰了两位皇子。碧华,把人扶下去好好休息,你前来服侍。”
沉香被韩司恩的话说的一愣,请罪的动作停顿了下。等她回神,碧华已经快步走上前,顺势抓住了她的胳膊,而后对着三人福了福身子,就把沉香带下去了。
姬怀这时从姬洛开口说话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了,他看着韩司恩皱着好看的眉毛道:“你这是对外祖母不满吗?她老人家让自己身边的丫头前来服侍你,你怎么还不乐意了?”
韩司恩挑眉讶然的看着姬怀,道:“五皇子何出此言?”
姬洛低声笑了两声,用一副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姬怀,嘴上却毫不客气的嘲讽道:“五弟心忧自己的外祖母这是人之常情,但你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什么屎盆子都往司恩表弟身上扣吧。一个你外祖母身边的丫头不舒服了,表弟身为这府上的世子让她下去休息,这难不成是害了她?要是这样,我看不是你外祖母身边的下人难做,是司恩表弟在这府上比较难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