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一匹马赶在城门关闭前, 堪堪进了金陵城。
林子葵坐在马上道:“这位小哥,能否将我送到唐大学士府上?现在这么晚了,我准备得也不周到,不若……还是明日一早,我再去府上拜访肖大人吧。”
家丁摇头:“那不行,我家老爷说了,要我马上带你回肖府议事!”
“这……那好吧。”
马儿到了肖府门前,家丁正要把林子葵引进去时,里头快步走出一个小厮,是肖大人身边的人,埋首对那家丁说:“现在不能让林公子进来,让他明天来,快打发他走吧!”
家丁转身跟林子葵说:“咳,那个,我家老爷已经吃完饭准备休息了,他交代让林公子你明日再来。”
林子葵也松口气:“甚好,甚好。”
家丁:“那小的就不送你了,林公子走好。”
林子葵点点头,自己背着行囊离开了。
此时的肖府,肖大人正对着跪在地上求自己的文晟礼感到头疼。
“肖大人,下官是真心求娶肖姑娘的,您就让她嫁给我吧!”
“文大人,大家同朝为官,你若是珍重我女儿,又怎么这样对她……”
“我……都是下官的错,发乎情,却没有止于礼,待肖姑娘嫁给我后,我定会好好待她!”
“哎……这,哎,”肖大人连声叹息,没了法子,“你先起来吧,明日啊,我要同林子葵谈一谈,他已经到金陵了,若他不肯退婚,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
-
从肖府出来后,林子葵就去找路了。
他对金陵不算非常熟悉,也没去过两次唐府,加上天黑了,他看得不清楚,兜兜转转的找不到路,路上行人也少。
这时,林子葵路过一个森严的府宅,恰好门口停下一辆华丽的马车。
但见从车上下来一个衣着华贵,样貌堂堂的公子哥。
林子葵快步走上去,问牵马的人:“麻烦问一下您,这是何处?您可知建极殿大学士唐孟扬唐大人的府上怎么走?”
“这儿,是昌国公府。”
马夫说:“你要找的什么唐大人,在哪条街?”
林子葵思索:“应当是太平街。”
“那往哪儿走。”马夫好心给他指路,刚下车那位公子哥,却不小心看见了林子葵的一身打扮。
他忍不住上下打量道:“什么档次啊,跟本世子穿一样的貂裘?”
身旁贴身小厮道:“世子爷,这……看着比您身上的还要好啊!”
“不是吧?”
然而林子葵没听见,已经道谢离开。
世子爷还盯着他的背影嘀咕:“他谁啊,这么拽。”
进了府宅,有一英姿飒爽的美妇迎上前来:“睢儿,你表哥马上就从宫里出来了,今日这是难得的家宴,你上次见他,也是七年前的事儿了。哎,睢儿,你怎么一脸的不高兴?”
严睢:“哦,姑姑,没啥,刚看见一书生,穿着和我一样的貂裘,我就纳闷了。”
那美妇笑道:“你许是看错了,这样的貂裘,只给你做了一件,你表兄做了一件。”
严睢:“不过,表兄不是在那个什么道观吗,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啊,进宫做什么……”
“陛下下旨召他入宫,你就别打听了,外头冷,快进来。”
严睢跨进门一看餐桌:“怎么这么多肉啊……”
“你表兄说,最近饿了,还瘦了,哎,可怜的,他又不爱吃,没味觉,就多做点给他。”
-
林子葵找到了唐府,表明身份后,护院很快就让他入内了。
唐孟扬似乎正在办事,急急忙忙穿着白色里衣出来:“贤弟啊,你怎么突然回京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为兄还准备准备,吃饭了没,我让厨房给你热一热!”
林子葵确实饿了,不好意思地捂了捂肚子:“唐兄,我回来也是很事出紧急,肖大人突然让家丁来行止观找我,我就赶回来了。”
“肖大人找你?哦……肖大人找你啊。”那唐孟扬晓得是怎么回事了。
文大人和肖婷的事,终于还是败露了!
为了招待林子葵,唐孟扬从床上半路撤退,热情地给他准备房间。
而他那男宠听见什么林公子,贤弟,就知道是谁来了。
每次这个林公子一来,唐孟扬就会短暂的按着他,非常上头地压着说:“你别说话,你一说话,就粗俗了。”
男宠就会说:“那什么叫不粗俗啊,爷你那林贤弟那样的吗?不就是,他会作两句诗,对两对子么……”
“你懂什么,他岂是会作诗!他的文章独步天下,大有乾坤!”唐孟扬语气销魂,“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爷。”
然而每次林子葵来,唐孟扬都不让他出来,把他藏得严严实实。
男宠实在是忍不住了,半夜林子葵歇下了,他便偷偷出来,提着一灯笼,打算进去瞧瞧,这个林公子,到底是长得有多好看,让大人对他念念不忘。
谁知他刚一潜入,提着灯笼走到床边,打算瞧一瞧林子葵的脸,背后便突然伸出一只手,猛地捂住了他的嘴!
“啊!”他无声地大喊了起来,拼命挣扎,慌乱间,无意中似乎打碎了什么东西,听见噼啪一声响。
背后那人用力按着他暗声道:“别出声,是爷!”
“爷?爷……怎么,怎么是你。”男宠浑身吓得一软,差点晕了过去。
就这样的动静,都没能吵醒林子葵,若是隔得近了,便会发现他睡得不是一般的沉,显然是中了迷药。
唐孟扬怎么半夜出现在林子葵房中?
不光是来因为心中情愫来看他的,还因为,几日前的一桩小事。
第20章 金陵城(2)
三日前, 内阁首辅徐徽府宅。
几个穿着绯红官袍的文官,齐聚一堂,这些都是徐徽收的义子, 如今统统官居四品以上,身居要职。
唐孟扬因为巧舌如簧, 时常捧文泰帝的臭脚,升官升得很快。他前几日很倒霉,出京郊一趟,回来竟然被打劫了, 马车都被抢了,只给他剩一条底裤!
腊月间,他差点没命了,好不容易回京,便生了一场大病。
这下才刚刚好, 脸上还有被揍的乌青。
只见太师椅上,坐着一年轻男子, 他眼底有些发青,气血不足的模样, 悠哉道:“唐孟扬,今年会试, 你是副主考, 次辅担任主考, 我问你, 今年生员的名单可有?”
“有的,徐大人, 在这儿。下官带来了。”唐孟扬将整理妥当的生员名单呈上去, 每页登记了三十人, 约莫有上百页。
徐大人翻开看。
此徐大人,非首辅徐徽,而是徐徽次子,兵部枢密徐卓君,三年前的状元郎。
徐卓君低头看了好一会儿,皱眉将之阖上了:“怎么不把各府的解元标注出来?你怎么做事的!”
“这……下官,下官办事不牢,大人责罚!”
不是唐孟扬不标,而是不敢标。
徐卓君冷哼一声便不再看他,转而让一旁的其他大学士:“你将各府乡试解元的名字,都划出来给我。”
以首辅徐徽为首的徐党,暗中广纳天下英才,这些各府解元,都是贤能人士,在会试前,他们便要先行笼络。其中得徐徽眼缘看中的,甚至会收为义子,拔犀擢象。
如今他膝下,已有十几位义子了。
文渊阁大学士很快用笔圈出各府解元的名字:“徐大人,就是这些了。”
加起来总共不过二十来个左右,徐卓君一一看过去。
“柳元春,二十九岁,江西人,三次参加乡试,文泰五年,二十六中了解元。”
“林子葵,十七岁,淮南人,文泰五年,十四岁中解元?”徐卓君停顿住,“十四岁中解元,林子葵……这名字好生耳熟。”
上一篇:三世青云劫
下一篇:记一则蛇与书生的日常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