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马而去,青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韩青的视线里,他望着赫千辰远去的方向,嘴角又露出一个笑容,口中念着赫千辰几个字,笑意加深。
赫千辰上路之后就将方才的事想了一遍,不问可知,那副地图应该是有人暗中悬赏,在还未到手之前韩青未必知道其中所画的是什么,也不知会引来危险。
宛月也许是被他买通,也可能是韩青用情爱做为手段,要她偷出。若是韩青用这种方法,凭他的样貌风度,确实少有女子能够抵挡。
却不知,那副地图原先的主人是谁……
过了两日,他们到了凉州城。回到千机阁,赫千辰第一件事就是处理阁里堆积的事物,当时在赫谷,不少事交给手下打理,有些重要的却非要他亲自处理不可,还有那位很难接待的客人,他正在等对方上门。
不出几日,果然人又来了。
底下的人迎来这位神秘的客人,引着到了问心亭。
问心亭,那不是经常用来会客的地方,四面环水,唯有一座桥贯通岸边,在问心亭中议事谈话,就算有人潜入水底接近,被水所浸爷爷听不出里面人的对话。
亭在水中,桥身曲折,湖面水波荡漾,一人已在亭中等候,带着遮面的斗笠,负手背对,看似悠然,那捏紧了又放开的手却能看出此人的焦虑和不安。
赫千辰举步走进,那人马上摘下斗笠转过身,四十上下的年纪,面白留须,是江湖人少有的斯文模样,像个教书先生,只不过从他的站姿和表情来看,并非简单的读书人。
见到桥上青衣人衣袂翩飞,眉目如远山,神色淡然沉和,缓缓走来,那种风姿世间绝无二人,确实是他久候不见的千机阁阁主,那人微微松了口气。
“檀伊公子。”他一开口,称呼的语调便于别人不同,没有旁人那么多敬畏,只拱了拱手。
赫千辰不以为意,要说这个人的身份,怕是大半江湖的人都不会在他的眼里,“刘大人。”
虽然早就习惯,刘全见他微微颔首就算打过招呼,还是有所不快,不过心里正为另一件事着急,他压下不快,低声问道:“那件事如何了?可有眉目?”
堂堂枢密院枢密使刘权,时常来千机阁,只为他所托付的一件事。
这件事赫千辰本已着手,因为赫九霄的出现乱了阵脚,之前又发生了那些意外,至今为止,他其实一直没有过问,静待事态发展。
不慌不忙的走到亭中,他笑了笑,“刘大人所托,檀伊不敢忘,此事早已安排下去,今日当会有结果。”
“何时?”刘权问话寸步不让,官腔他也会,这种说辞不能让他满意,他已经等了又等,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赫千辰不答,只用那双旁人看不透的眼望着远处。湖上水面波澜不兴,天高云阔,拂动那身青衣墨发。
见他态度仿佛置身之外,刘权在亭里来回走了几步,似乎是在犹豫,终于脚步一顿,压低嗓子说道:“这可是太子交代下来的差事!”捏着袖子在手里一甩,他瞪着赫千辰。
早知刘权亲自来千机阁,说明此事不小,赫千辰还是没想到居然会是朝中太子的委托,眉间微耸,目色流转,淡笑之间安抚刘权,“刘大人不必多虑,此事千机阁既然接下来,不会失信于人,最晚后天,便会给你一个答复。”
总算有了个期限,刘权稍微宽心,临走之时还是带着忧色,显然此事的严重性可能超出赫千辰的预计。
身在江湖,拥有千机阁,暗中维持江湖的平衡局面,只有一件事千机阁是从来不做的,那就是和官府扯上关系,所以底下人查遍整个武林,也没查出来人的身份,他们根本没往朝廷那方面去查。
这是千机阁的规矩。
绝不自诩正义,也不查探官家的事,无论贪赃枉法也好,徇私舞弊也罢,那是皇帝管的事,千机阁在江湖势力已经不小,若是再插手朝廷,只会自找麻烦。
探子们都没忘记阁主交代的话。
但千机阁在江湖势力不小,朝廷又岂会不知……
赫千辰微微阖起眼,这次的事若是解决不好,只怕会给千机阁惹来祸事。形势比他想象的更复杂。
出了问心亭,他招来忘生,要人去拾全庄走一次。自从红颜闹出纷争,拾全庄的地位在江湖中一落千丈,泰占闭门不出,双方以前有些交情,问候一声也是应该。
没过几日,有人就来道谢了,千机阁阁主的问候,不是人人当的起的。来人是南宫厉,如今已成了泰战的女婿,泰珂雨总算如愿以偿,嫁给心上人,泰战许多时候只管守着他的九转珍宝楼,庄里的事物倒是有些不少分给了南宫厉去打理。
几月之前还手握宝剑,满身凛然剑气的南宫厉,如今略有收敛,其他人看着他走过,见他脚步沉稳,想到当初横冲直撞,竟敢对阁主举剑的胆气,不禁觉得佩服又有些好笑。
南宫厉到了书房,房里宽敞,件件东西摆放的整齐,条理分明,没什么太多的装饰,整件书房干净的过分,靠窗的书案后有人身影背对,听到脚步声也没有回头,摆了摆手,让他关门。
南宫厉从没来过千机阁,更没进过这间书房,一眼大量完了,等门合上,走到赫千辰桌前。
“属下见过阁主。”
书房里飘散着淡香,话音散去,背对他的青衣人慢慢转过身来,面露笑意,“南宫厉,做的不错,起来吧。”
“谢阁主。”南宫厉起身,如剑一样挺直的身影,俊逸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又说道:“多谢。”这次的这一声谢,语气略有转变。
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赫千辰牵动嘴角,“你肯帮我,我便也帮你,你要泰珂雨,我让你如愿,我要的东西,不知如何了?”
“阁主要找的东西确实在九转珍宝楼,我岳父日日要人看守,隔几天就会进去查问一次有无异状,他带我进去过,目前我只能上至第八层,第九层放的是什么他绝口不提,应该就是阁主所要之物。”
南宫厉将在拾全庄所见所闻,留心的事一一叙述。
注视站在面前的南宫厉,赫千辰又想起当日,那一晚,赫九霄破坏了他的计划,他气怒交加,无暇分身,只能走了这步备用的棋,南宫厉。
南宫世家已经败落,要复兴说容易不容易,说难也不难,只要他愿意,千机阁能设法让南宫之名再度显耀江湖。
其实,那一日本来就是一出戏,南宫厉的到来能使场面更热闹,本来,他们两人该会一路打出门,打到九转珍宝楼再伺机而动,也能看泰战的反应。可惜未能成功。
南宫厉是个痴人,痴于练剑,也痴心于泰珂雨,一度差点失去所爱让他明白,光是会用剑,并不足以让昔日荣耀重回南宫世家,赫千辰身居千机阁阁主之位,鼓动人心的本领绝对不差,要说动南宫厉,让他心悦诚服,半点也不难。
在那场喜宴之前,南宫厉已属于千机阁。
赫千辰在花南隐去传话之前,早已和南宫厉有过联系,要说花南隐这么做,不过是传个信,表示时机已到。此事关系朝廷,太过机密,他没敢让手下的人去做,当时阁老还在千机阁。只有花南隐这个外人最不让人怀疑。
赫千辰阖眼在座上沉思,听完南宫厉的回报,交代他回去之后继续查,只需确定第九层里面是什么,其他也不必再管。
南宫厉领命离开,赫千辰靠在椅上,想到过往,总会想到一个人。
午后的从窗外飘来的秋意让他自然看着自己身上的青衣,这身衣服就是从赫谷带来的,衣在身上,送衣的人却还在几城之隔的赫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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