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花斋不会欺负人,直讲都夸他们团结。
中午他吃了一碗米饭三个菜,还喝了一碗蛋花汤,点心有饽饽,水果有莺桃,虽然每人只有一颗,但是又大又甜,特别好吃。
连大人在儿子的袖子上找到了莺桃汁水丰盈的直接证据,红得很显眼。看来只带一套换洗的衣服都不一定够啊。
他之前好像在不少苍穹斋的小郎君身上也看到了食物的油渍,他们到底是怎么吃饭的?
等父子俩都快走到家门口了才想起,咦,不苦呢?
越缀越远,一直跟在后面,就等着看这父子俩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自己不见了的不苦大师:“别管我!我就是觉得有点孤独,孤独你们懂吗?就是古董羹,咕嘟孤独孤独。”
絮果是知道古董羹的,他娘说古董羹就是火锅,热气腾腾的锅子里是不同口味的底料,想吃什么都可以往里面涮。羊肉鲜嫩,毛肚脆爽,竹笋清香……再加上适量的蘸料,一口下去,天呐,再不会有比这更神仙的日子。
回忆着回忆着,絮果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已满是渴望:“阿爹,我们晚上吃锅子吧,好不好?”他想吃火锅了。
连亭一口答应:“好!”
不苦:???
作者有话说:
*赘阉遗丑:最开始出现在别人骂曹操的话里,大概的意思就是骂对方是太监的后代。
*莺桃:就是樱桃啦,在古代属于水果之王,百果第一枝的地位。古已有之。絮果他们外舍能给孩子发樱桃,其实真的挺有钱的了。
第32章 认错爹的第三十二天:
上学的第五天,絮果终于记住了除闻兰因以外的朋友名字,虽然只有两个,犬子和小叶子。能记住的原因,是他们上的《急救篇》里除了姓氏外,开始提及与名字有关的知识了。
急救助教说,名是名,字是字。
长辈/上级可以直接称呼晚辈/下级的名,但如果是同辈之间直呼其名,那就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了。
热爱讲八卦的助教还再次讲了一件隔壁苍穹斋的“趣”事。还是那个众人已经耳熟能详的小霸王,他再次揍了之前与他有吃饭之争的小螃蟹。这回据说是因为小螃蟹直呼了他的本名。夫子们去拉架的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小霸王确实有道理。
絮果:“!!!”他之前一直叫闻兰因是闻兰因啊,原来这是不礼貌的吗?
在大启,男子一般需要等到二十岁行冠礼后才会有表字,当然,也有特殊情况提前取字的,但至少只有六岁的絮果等人是不会有字的。一个全新的问题也就随之出现了——那他们该怎么称呼自己的朋友呢?
絮果的疑惑与同样茫然的司徒犬子在空中不期而遇,后排的叶之初小声地为他们解答了这个问题:“可以叫乳名,也可以叫排序。”
好比叶之初的小名叫小叶子,在祖父家与堂兄弟们一起序齿排行第六,那就既可以叫他小叶子,也可以叫他叶六郎。
“当然,如果你们愿意叫我一声叶兄,我也是很乐意的。”温温柔柔的叶之初小朋友,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喜欢给别人当哥哥。等他们更熟了之后,絮果才会意识到,叶之初其实也不是喜欢给别人当哥哥,他就是喜欢给别人当爸爸。
而在这段互为“父子”的友谊开始之初,他们还是挺规矩礼貌地称呼彼此为犬子,六郎,以及絮哥儿的。
絮果仨人能玩在一起,也没什么太复杂的原因,单纯就是座位靠得近。司徒淼和絮果是隔着一个过道的同桌,而絮果的后座便是叶之初。一个稳定的等腰直角三角形。一起吃饭,一起更衣,互相约了几次后,这份友谊就变得牢不可破啦。
在絮果忙着交友时,他斋里的小小同窗们则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上学并不是偶尔为之的一次性行为,它真的如犬子他爹的“诅咒”一样,要一直、一直上下去了。
本来在家长的哄骗下,觉得上学只是去和更多小朋友一起玩的小郎君们,逐一从兴奋与激动中清醒了过来。
然后……
就是再传统不过的环节,他们开始吵着闹着死活不愿意上学了。
连大人因为每天的早朝没办法送儿子上学而无缘得见这样的盛景,不苦大师却是借着送絮果上学的名头,天天兴致勃勃地蹲点准时观看,他为此甚至不惜改变了晚睡晚起的作息。大师如此热衷的原因显而易见,自己淋过雨,就总想着把别人的伞也给撤了。
不苦对自己当年撕心裂肺地哭嚎记忆犹新,他爹怎么哄都没用,因为他真的很讨厌早起,会有一种棺材盖被掀开的愤怒。
大师哭闹不上学的最高纪录是整整坚持了十一天。最后还是他娘不耐烦了,鞋底一顿伺候,让他认清了哪怕被打折腿了大概也要拄拐上学的事实后,才总算认命老实了下来。当然,灵魂服了嘴不服,闻不苦至今对上学还是深恶痛绝。
他每天在国子学外舍外面围观,纯粹就是幸灾乐祸。
可惜,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在这个人人以科举取仕为人生唯一出路的时代,家里的小郎可以溺爱,可以娇养,可以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但就是不能不读书。
大概也就司徒犬子那个不靠谱的爹,会对儿子说:“平日里没必要那么拼,你虽然不能继承阿爹我的奉国将军衔,但你可以获封镇国中尉啊。每年四百石的俸禄还不够你吃的?”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司徒将军被病好后的亲爹揍了个生活不能自理。
司徒淼的祖父前段时间旧疾复发,躺在床上卧病许久。等老爷子能下地了,“重出江湖”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往死里收拾儿子。
总之,哪怕是真的不爱读书的小郎君也不敢表现太过,因为大启打孩子不犯法。
不苦大师只看了三五天便败兴而归,他对絮果说:“你们国子学可真没意思。”
絮果却根本没空再安慰他的叔叔,因为他正在紧张地背诵着昨天直讲布置下来的功课。从开学的第一天起,他们就有了下午回家的功课要做,再也不是无忧无虑只需要玩的小朋友了。
一开始的功课还很简单,类似于什么在每一本书本上写好自己的名字,以防丢失或混淆。
但不苦大师在第一晚听说的时候还是很震撼:“你们不才是上学的第一年吗?”他们泮宫是在成了内舍生后才会开始布置功课,但也不是天天有。即便如此,不苦当年还是觉得很痛苦,发誓要和功课不共戴天,经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偷摸不写。
连亭本来还不怎么着急的,但是一听不苦这么说,当即就转为了敦促儿子要及时完成夫子布置下来的当日功课。
不苦:……你什么意思?!
絮果殷勤地给阿爹摊开了书本,拿出了笔墨:“阿爹写。”其实直讲也有讲过,如果已经学会写自己的名字了,可以试着自己写。絮果确实被他阿娘教过如何写自己的名字,但絮果坚持认为,“阿爹写得好看。”
虽然絮果只有六岁,但他也已经懂得美丑了,至少他就很嫌弃自己蚯蚓一样歪歪扭扭的字。
不苦大师本来还不信邪,铺开宣纸让絮果当场写了一遍,想见识见识能有多难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哪怕是连大人,在面对儿子的墨宝时,都不知道能找到哪个角度稍稍夸一嘴。絮果的字是真的难看,小朋友一点没谦虚,甚至实事求是得可怕。
他明明已经很努力地想要写好了,但哪怕只是提笔画一横,那本应该笔直的线都能在纸上不受控制地扭动起来。
不苦曾以为絮果上学后最大的坎儿是叫读音的音韵,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书法。
在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了,不苦大师纪复屿,文不成武不就,画画还不好看,但他也有属于他的优点,那就是一笔书法走天下,从小就写字写得格外好看。他爹纪驸马正是大启当代最有名的书法家,之一。
不苦大师就是那个之二。
不苦十几岁的时候就被夸过颜筋柳骨,子肖其父。但偏偏他还很不服气,匿名披了个马甲在书法界闯荡,得到的反馈结果还是一样的,人人都觉得他再努努力,说不定能追上鹤归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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