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据说廉深的夫人冯廉氏病了。
廉深他能惹得起,但廉深的夫人可未必。赵尚书只能道:“那你就派人去府上问问他,宫女案至今还没有解决,他们大理寺是干什么吃的?”这话就很没有道理了,大理寺从始至终都对宫女案插不上手,又怎么解决?但赵尚书可不管这个,他现在只想尽快甩锅。
廉深此时却根本没空去应付这些,因为他被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绊住了手脚。
连请病假的借口都是他夫人冯氏给出的主意:“就说我病了,我倒是要看看谁敢不准你这个假?!”
那必然是不敢的。
杨尽忠对正牌夫人的尊重举朝皆知,不管后面为了开枝散叶他又娶了几房小妾吧,那都越不过他的夫人冯杨氏。
冯氏一族也是因为出了杨首辅这么一个靠山,虽然自己本身没什么能耐,但依旧敢在朝中横行霸道。而冯廉氏以前在冯家就是个小透明,用来联姻的工具。但随着廉深的步步高升,冯廉氏又成婚多年没有孩子,让姑姑杨冯氏升起了不少同病相怜的照拂,地位这才水涨船高。
而让廉深这对夫妻不惜请假也要郑重面对的,自然是终于找上门来的闻来翡。
在确定没有尾巴后,她就敲响了少东家亲爹的家门,并迎面给了火急火燎赶回来的廉大人,一个又一个地暴击。
闻来翡的语速很快,从他们秋天动身上京,说到了京外需要面对的危急情况,以及絮果最后不得不独自进城的结果:“我知道这样说很冒昧,不是信不过您的意思,但我真的太想少东家了呢,能否先让我们见上一面,再说其他?”
她真的很需要先确定一下絮果的安全,这样才能安心。
什么儿子?你想见,我还想见呢!廉深的脑子当场就炸了,来来回回都是那几个信息,他儿子早就动身来京城了?从去年秋天到现在,大概有小半年了?
那他儿子呢?
他据说已经进京小半年的儿子呢?
作者有话说: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道德经第九章 。
*只下一小片雨的云来自一个以前的视频,我忘记是哪儿的了,小云在学习下雨的说法就来自那里,但具体内容我有点模糊了,只是有这么一个印象。
*冯廉氏,冯杨氏,这个称呼格式肯定不对,只是为了区分冯家的几个女性角色,以防大家分不出她们谁是谁,就当做是先帝朝特色吧,妻子的姓氏在丈夫的姓氏前面。文中其他女性不会如此称呼。
第44章 认错爹的第四十四天:
冯氏在一旁已经快要厥过了,以手抚膺,无法呼吸,他们把絮姐姐的儿子弄丢了?
廉深也是眼前一黑,但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在撑住椅子的扶手后硬生生地抗了过来。他要先问清楚他儿子到底是哪天来的,大约是从什么方向,他得赶紧派人去找、去问,还得想办法瞒住杨党。
“絮娘、絮娘怎么说?”廉深都有点不敢想前妻的反应。
他俩当年和离时,谁也没想到前妻已经怀孕,而当他想要为了孩子复婚时,却被前妻一口拒绝:“你在做的事很危险,我在做的事也没有安全到哪里去,孩子托生给我们就够可怜的了,至少要有一个放过孩子吧?”
他当时还很不服气,自负聪明,绝不会把孩子置于危险之地。
结果,现在孩子直接没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闻来翡才说了最后一个噩耗,年娘子去了。年娘子就是絮果的亲娘,絮万千,一如她说的,行走江湖总要有个马甲,她创业时恰逢新年,就决定对外叫自己年娘子了。
两套户籍,两个人名。
一开始倒也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只是某年县衙走水,户籍存底悉数成灰。县里、乡里又各自登记造册了一份,她就顺理成章在大启的法律意义上拥有了两个身份。当时没去衙署合二为一,一方面是生意太忙了,另外一方面也是想着以防万一。
没想到后面还真就一语成谶。
也是因为这两个身份,让她在有了孩子后,可以继续安排孩子安安稳稳地在老家快乐长大,也让她在临终托孤的时候,给了孩子进京更安全的选择。
年娘子是年娘子,和她絮万千的儿子有什么关系?
忽闻絮姐姐死讯的冯廉氏,直接就晕死了过去,若不是闻来翡眼疾手快,她的后脑勺差点就磕在地上。廉家一片人仰马翻,待冯氏稍稍恢复了一点神志,话都说不利索了,她还要死死的抓住廉深的手,让他赶紧去找孩子。
但廉深……
又能去哪里找呢?
“城门口没有记录吗?”闻来翡其实也有点慌了。她千里护送少东家进京,结果自己没事,反而把少东家给弄丢了?早知如此,她当初还不如带着少东家一起逃跑!
廉深没有解释,只是问她:“你进城门的时候登记了吗?”
闻来翡微微一愣,对哦,她也只是被看了路引而已。
只有在战时,或者有人宫变等需要全城搜捕的情况下,守城的兵卒们才会对进出城门的人展开登记以及严查。不然,京师要地每天的人流量不知道凡几,哪怕真的能做到挨个登记,朝廷也没那么多存放登记造册纸张的地方啊。
“一般情况下,只有商人和货物会被要求登记,但那是为了方便收税。”廉深如是道。
如果是在絮果刚刚进京的那几天,廉深说不定还能派人从兵卒口中问出些什么,如今已经过去了小半年,再想问到什么线索无异于是大海捞针。不要说能不能确定絮果到底有没有进城,廉深甚至未必能追根溯源看到闻来翡一行人是怎么进京的。
闻来翡尴尬一笑,心想着,哪怕在去年秋天您就开始查了,也查不到什么的。他们是一路走一路扫尾,连娘子和少东家住的宅院都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
还是那句话,财帛动人心。在絮万千众多的生意里,有一部分托管业务涉嫌的金额巨大到连先帝都会心动,太容易引来这样那样的窥伺。为了保证儿子的安全,她必须尽可能地剥离儿子与年娘子这个身份的关联性。
如果没有柱子等人的叛变,絮万千去世前对儿子的种种安排会非常成功。但也是因为这份扫尾上的周密,现在不要说外人了,连他们自己人都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找孩子。
闻来翡唯一能肯定的是,不管追她的人到底来自哪几方势力,他们应该也都没有找到少东家,不然他们不会这么费劲巴拉的追她。她现在不便在京中露面,但:“娘子在京中还有一些安排,我去联系他们试试。”
廉深却拦下了闻来翡,他差不多已经冷静了下来,虽然内心还是很着急,但他很清楚这种着急对找儿子一点帮助都没有。他必须让自己理智起来,就像当年那件事发生时那样。
理智的廉大人,一针见血:“他们可信吗?”
“什么?”闻来翡一愣。
“既然你说柱子等人都能叛变,那你怎么保证京中的人手没有呢?”廉深甚至觉得京中的人手和柱子等人合谋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而外面那些找闻来翡的人,是因为坚信闻来翡知道孩子的下落才会对她穷追不舍。一旦他们意识到闻来翡把孩子搞丢了,那他们就会四散开来,独立寻找,那絮果就更危险了。
廉大人深深地看了眼闻来翡,为了儿子的安全,他……
“那不如我带着他们继续去京外兜圈子?”不等廉深开口当这个小人,闻来翡已经主动提出由她来当诱饵,她比廉深可莽多了,为了给絮果留下活着的机会,哪怕只是千万分之一,她都愿意把自己的命豁出去。
廉深突然就觉得自己有点过于卑鄙了,反思五秒:“……到也不用。你现在藏的越好,他们越会坚信你知道果果在哪里,注意力就会全面倾斜向寻找你的这件事上。”
闻来翡也认同廉深的说法,然后就准备去找地方藏起来了。
廉深扶额,深吸一口气,不禁扪心自问是只有他一个人心眼比较多吗?他不得不把话说的更明白一点:“你现在如果没有更好的住处,不如就在我这里住下,我相信我夫人会很愿意照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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