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灰有些不满意,跟着田遥走了两步之后,又转头回去,绕着郁年转了转,又舔了舔他的手,才跟上田遥的步子。
田遥在它的狗头上拍了拍,隔得老远郁年都能听见田遥的声音:“我都没舔过呢,便宜你这狗子了。”
灰灰像是听清楚了他话里的意思,又讨好似的把爪子搭在田遥的身上,田遥哼了一声,不理它。
没过一会儿一人一狗又疯到一起去了,惊起了林中的一群飞鸟。
直到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了,郁年才转动轮椅回了家。
春天来了,山上的绿意就更加的明显了,松柏长青,他先前跟郁年捉大雁的地方,溪水已经化冻,潺潺流水声在寂静的林间流淌,即使溪水冰凉,此刻在田遥的心里却像是一溪暖流。
灰灰摇着尾巴去溪边喝水,田遥就在一边等它,顺便查探四周有没有什么野物出没的痕迹。
这个时候温度也不算太高,山里的动物可能还是在冬眠,并没有什么收获。
灰灰还是长大后第一次上山,看什么都新奇,四处地在周围的树上做标记,田遥想了想,把它带到了他先前遇到它跟大狗的地方。
当时他简单地给大狗挖了个坑埋了起来,他想灰灰现在这么大了,也该让它去那里,让大狗也看看它。
山里的每一条路,田遥都记得很清楚,所以没花多少时间,他就走到了遇到灰灰的位置,循着先前的记忆,他才找到了自己当时仓促地埋了大狗的地方。
那里是个小土包,经过了冬日的大雪之后,应该是迁徙的鸟,带着哪里的种子落在那里,上面有了一簇新芽。
灰灰依旧是不知事的样子,绕着这个土包打转,田遥蹲下来,抱住他的脖子,让它停了下来:“我把它养得很好,你可以放心。”
灰灰在土包上嗅了嗅,随后又拱了拱田遥,田遥站起来,带着它往深山里走。
他们一路上也没有什么收获,不过就是捡了几株刚刚长成的药材,他用帕子包住,小心翼翼地放进背篓里,他知道有些药材的根很重要,所以一直很小心。
再往山里走,四周就凉了下来,日光照射不进丛丛密林,灰灰的脚步也轻了很多,他们这才调转方向,准备下山。
在回去的路上,田遥看到了一棵树,已呈合抱之势,一眼望不到头的树顶上,结了些果子,田遥看了好一会儿,唇边泛起一丝笑,这棵树,他小的时候经常被爹爹放在这里,爹爹进深山,他就以这棵树为圆心四处活动。
爹爹是个不怎么说话的人,他的目光总是温柔地看着他跟小爹,田遥回头看了一眼这棵树,想,如果爹爹在的话,肯定就会像这棵树一样。
下山的时候,他们的收获也依然是只有那几株药材,还有田遥在路上捡到的几个野果。灰灰倒是高兴,下山的时候还有些恋恋不舍。
田遥没好气地说:“没出息的样子,等再暖和一点,我天天带你上山。”
灰灰嘤了一声,回到家之后就跑去了鸡窝边趴着。
“灰灰怎么了?”郁年看到田遥回来,灰灰不像往常一样那样兴奋,他还有些纳闷。
“不想回家来,想一直在山里待着。”田遥放下背篓,“你看看这个药,我看着像野人参,就带回来了。”
郁年伸手去拿,看到确实是山参,不过不算大,但也算是好药,看到几个蔫巴巴的果子,郁年笑了笑:“这是什么?”
田遥的注意力没在这上面,而是问:“那我把这个给那个老大夫送去吧?看在这个的面子上,让他想想该怎么治你的腿。”
郁年点了点头:“可以,算是咱们的一点心意。”
田遥这才笑起来,捡起背篓里的果子:“这是山里的野果,以前爹爹上山不能带我的时候,就会给我从山里带这个果子,我经常能被他哄好。”
“这才刚刚春天,也会有果子吗?”
田遥想了想:“好像它结果从来不断绝的,任何时候都有果子。”
郁年拿起来咬了一口,口感有些发酸,但汁水很多,在山中如果缺水的话,倒是不错的解渴选择。
田遥也捡了一个吃,一边擦掉自己嘴边的汁水:“我小时候常吃的,也想给你尝尝。”
郁年朝他勾了勾手指,田遥微微弯腰,郁年在他唇边亲了亲,原先的那点酸涩味道,也变得甜了起来。
田遥又亲了回去,这会儿灰灰又跑到了他们的身边。
田遥立刻闪开了身子,郁年看他脸颊通红的样子,才又看了一眼旁边的灰灰:“它应该是有狼的血统,所以才会那么向往山里,以后去山上,可以带着它,它也能保护你。”
田遥点了点头。
春天到了,村里有地的人已经开始了春耕,田遥家中没有土地,只守着一块家旁边的菜地。
跟郁年商量之后,他找到了小爹放种子的那个荷包,随手抓了一把种子,就要种到地里:“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种这些的时节,要是不是,就浪费了小爹剩下的这些种子了。”
\"咱们的确不了解那些种子都是什么东西,能种得出什么。\"郁年看着他的手,“不如这样,把长得像的分到一起,然后分别种起来,这样咱们就能知道哪些是这个时节能种的,哪些是不能种的。”
于是两人坐在院子里,开始选种子,顺婶子上门来的时候,田遥正在松筋骨。
“干什么呢?你俩。”
“婶子,我们在选种子呢,家里剩着些也看不出是什么的种子,想试着种一些出来。”
田遥给顺婶子搬了凳子过来,想着顺婶子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便想问问她,“您都认识这些种子吗?”
顺婶子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倒真是没有见过,这是你小爹留下来的吧?”
田遥点了点头,顺婶子就说:“他那时总是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我们都没见过的。”
她说完,才想起了自己的来意,倒也跟他们现在在做的事情差不多:“到了春种的时节,家里还有些菜种,我已经种上了,剩了些,都给你拿来了。”
以前田遥种的菜种,都是顺婶子给他匀下来的。
田遥接过她手中的种子,跟她道谢:“每年都是婶子给我种子,要不我可去哪里吃菜啊。”
顺婶子笑起来:“几粒种子而已,从前你小爹爹,帮我的地方可多了,我照应你也是应该的。”
田遥喜欢从村里的人的口中听到关于小爹爹的事情,有些事翻来覆去地说他也不会觉得腻。
“也不知道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哪里来的那么多的鬼主意,帮着我家老头子要回了工钱,还能全身而退的。”每次说到这件事情,顺婶子总是觉得田遥他小爹的稀奇,“还有啊,凌七这个名字,到底是不是他的真名啊。他说他家兄弟百来个,他行七,这不是瞎说吗?谁家的兄弟能有百来个啊。”
田遥也想了起来,小爹爹在村子里,除了村里的人和遇到的叶阿么,从来没听他说过其他的朋友和亲人,如果他真的有那么多兄弟的话,又怎么会让他一个哥儿流落到这里呢。
“得了,你俩忙着吧,我也该回去喂鸡了。”顺婶子的年纪大了,走路也需要拄着拐,田遥送她到门口,看着她颤颤巍巍的身影,他回到郁年的身边:“郁年,小爹爹跟爹爹要是还在的话,是不是也会显出这样的老态啊?”
郁年抓住了他的手:“人都是会老的,你,我,我们以后都会老的,这是生命轮回的常态,你不用为此感到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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