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姓李的老不死,头先不是还在背后这么骂我,什么克夫倒霉,满村就数他俩嘴里没好话,这都是大伙儿都知道的。”
“你放心,这都是他俩黑了心肝嘴里乱扯,胡说的话,自然做不得数,你成亲以后,日子肯定越过越好,气死这些个眼红的老东西。”
“嗯。”李梅声音闷闷的,跟着骂了一句:“老不死的,气死他们不偿命。”
说完还觉得不够,又骂了一阵,心中这才舒坦了些。
开解过后,顾兰时见他不再郁郁寡欢,笑着问道:“忘了问你,嫁衣布料什么的,这些可都商量好了?”
李梅说道:“金凤婶子提了,那边答应,要是相看好了,他们买布送来,我娘说,不拘什么布料,只要染红了能做喜服就好。”
顾兰时点点头,这样就好,李家省了一点钱,镇上布庄铺子卖的红布有点贵,乡下不少人都是扯点好的素料子,回家自己染色。
马家村那边要是能扯得起布料,想来也不会太过穷苦。
“绣线这些备好了没,还有鸳鸯枕呢。”顾兰时又问道。
李梅点着头说:“上回杂货郎过来,我娘就买了些,如今已绣了几针。”
他说着就从炕里取了针线篮子,把东西拿出来给顾兰时看。
闲聊一阵,忽然听到灶房里炒菜的声音,顾兰时说道:“没成想这就到饭时了,我也该回去做饭。”
话音还没落,就听到外头裴厌喊了一声婶子,他登时露出笑容,掀开被子坐在炕边穿棉鞋。
李梅也下来了,小声说:“他来喊你回去?”
“嗯。”顾兰时笑眯眯的,说道:“我怕咱俩聊忘了时辰,随口嘱咐了一句,还真来了。”
想着李梅还没出阁,裴厌是个外姓汉子,他开口道:“不用送了,外头冷,你穿得单薄,我俩这就走了。”
李梅点点头:“好,路上走慢些,雪厚。”
还没走到堂屋,裴厌就看见顾兰时出来了,他脸上带了一点笑意,说:“快到饭时了。”
“嗯,这就回去。”顾兰时说着,朝灶房里喊道:“婶子,我俩回去了。”
“好好。”方小枝正在炒菜,锅底有火抽不开身,只能连声答应。
出来后,顾兰时顺便给他家带上了院门,边走边说:“在家和狗儿他们耍什么了?”
裴厌笑道:“也没做什么,院里全是雪,说一阵闲话,然后我俩去了桂花婶子家,他家刚好有只想卖的老母鸡,我已经掏了钱,三十五文,等会儿路过时去拿。”
“还挺便宜。”顾兰时随口说道。
裴厌开口道:“嗯,一开始说是三十八文,平叔又说不用他们往镇上跑,就抹了那三文。”
“鸡不算瘦,够炖一锅的,刚才我喊岳母他们下午过去吃。”裴厌又说道。
顾兰时笑着开口:“娘肯定说不用不用。”
裴厌露出个笑,说:“是这样,等下午你再喊一遍。”
买鸡的事既然家里都知道了,哪有自己吃独食的道理,不招呼一声,实在太吝啬。
顾兰时踩着雪,想了一下说:“雪挺厚的,我还想给阿奶端一碗,爹娘他们肯定三推四阻的,不愿过去,到时也给他们端一碗,省得一遍遍喊了,各自在家里吃也安分清净。”
“这样好。”裴厌赞同道。
说话间就到了周平家门口,裴厌去拿鸡,顾兰时站在自家门前朝里面喊:“娘,我俩先回去了。”
苗秋莲在灶房切菜,听见动静也没出来,高声喊道:“好,快回去罢,天冷,地上全是雪,别在外头乱跑。”
“知道了娘。”顾兰时答应一声,见周平送裴厌出来,他笑着喊了声。
村里不少人家烟囱里都冒了炊烟,他俩没多停留,抓着老母鸡回家做饭去了,晌午这一顿来不及炖鸡汤,只能留到下午。
*
雪花又飘起来,天色也有点暗。
院子里,大黑踩着雪走来走去,时而甩甩尾巴,闻到喷香的鸡汤味道后,它呜呜叫了两声,走到灶房门口蹲坐着,棕色的眼睛流露出一丝渴望,眼巴巴瞅着顾兰时。
裴厌将灶底改为小火,顾兰时先揭开蒸米饭的大锅,夹了一筷子米尝,米饭软硬正好,一粒粒洁白软糯,这是今年的新米,吃起来又香又糯,特意蒸的多,明天早上热一热,直接用鸡汤泡着吃,早食就有了。
他用大勺推开鸡汤锅的锅盖,白汽四溢,他挥手扇了扇,低眉一看,鸡汤正咕嘟咕嘟翻滚,汤色金黄鲜亮,滚动的汤水中有几颗红枣浮着,还有剥好的栗子肉,一颗颗已经炖熟了。
顾兰时舀了一点汤尝咸淡,抿一抿笑道:“正合适。”
闻言裴厌不再往灶底添大柴,开口道:“不如这会儿就送去,回来咱俩再吃。”
“好。”顾兰时答应着,拿了两个碗过来。
这只老母鸡挺肥的,肉块剁了不少,再加上毛栗子,加水直接炖了半锅。
两碗舀好后,顾兰时没忍住,舀了半勺汤吹一吹,自己喝一口又把大勺递给裴厌,让他尝尝。
不知道是不是花了钱的缘故,裴厌喝完勺里的鸡汤,只觉比山上那些野鸡山鸡炖出来的好喝。
他轻咂一下舌回味,心想兴许是家养的鸡没有放开,圈着养了两三年,肥油比那些野味要多,炖出来自然更好喝。
见外面雪花大了,他放下大勺,说:“我去送吧,两碗鸡汤而已,何必两个人。”
“行,你路上慢些。”顾兰时把碗放进竹篮里,又盖上一块干净布。
裴厌提了竹篮往外走,大黑闻到肉味,跟着他往外走了一段,见没有喂自己的意思,它嘤嘤叫了两声,又跑回灶房门口盯着顾兰时。
老母鸡汤确实好喝,顾兰时站在灶台边给自己捞了两块鸡肉,一抬头就看见大黑眼巴巴瞅着自己。
还会卖可怜了。
他笑了下,捏起一块鸡肉丢向了门口,大黑一个抬头接住,跟吞一样就下了肚。
这两块鸡肉恰好都没骨头,他自己吃一块,香的闭上眼睛嚼。
之前打的山鸡野鸡都会分大黑一些肉吃,可今天的肥母鸡是花了钱的,又舀出去两碗,大黑尝一块也足够了,等会儿用鸡汤给它泡点糙馒头就行。
另一边,裴厌先给苗秋莲送了碗鸡汤,也没停留,又往祖宅走。
方红花正坐在炕上吃饭,冬天冷,黑的又早,她早早吃完也就歇下了。
忽然听见外头有人喊阿奶,她还没听清是谁,只喊道:“哎,在屋里呢,快进来。”
裴厌进来一看,笑道:“阿奶,兰时让我送碗鸡汤过来,刚出锅的,还热着。”
“哎呦,这大冷天的,外头雪那么厚,难为你跑这一趟。”方红花要下炕,不想裴厌动作快,掀开布就给她放上了炕桌。
“不要紧,阿奶,我先回去了,兰时还等着吃饭呢,你也别下来了,快趁热吃,凉了就不好。”裴厌说完,同样没有多留,路过灶房时,又对正做饭的大堂嫂道一声,这才离开。
方红花一看碗里鸡汤黄亮,还有红枣和不少栗子,喜得什么似的,也就他们兰哥儿这么惦记自己了,大雪天还让姑爷送鸡汤过来。
刚尝了一口汤,何水儿抱着刚两岁的孩子走进来,笑吟吟的,瞧见了桌上那碗鸡汤,说道:“阿奶,兰哥儿可真孝顺,这鸡汤闻着就香。”
她平时除了嘴馋,倒也没别的,只是每每方红花得了点孝敬,她总想法儿弄几口,回回不落,本想是自己孙子媳妇,吃也就吃了,谁想竟惯出了点毛病。
上次顾兰时二姑妈给拿了一小包冰糖,她想吃也不问一声,直接上手去拆油纸包,自己吃一块,给两个儿子嘴里也一人塞一块。
一小包冰糖能有多少,她母子三个就吃了三块,惹得方红花十分恼火。
方红花眼皮耷拉着,端起碗喝一口热乎乎的鸡汤,随后才说道:“是比这些孙子都孝顺,好歹常常给我送菜送吃的,也不惦记我这点东西,这么多孙子孙女,只有他和厌小子没从我手里抠过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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