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他其实并不是很想想起这个倒霉哥哥,谢峥比他大了一轮,要是父亲生的再迟一点,几乎可以当他爹了。所以谢岁从小就有两个爹,一个爹满心政事,不近人情,一个爹表面清正,实际喜欢整他,偏偏他一报复就会被父亲抓包,而后就被提到祠堂跪着。
过的可以说是苦不堪言。
他年少时的风流名声多半是为了逃避回家所以传出来的。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在心计上,他确实玩不过自己亲哥,也懒得同他勾心斗角。
不过方翥这种一看就是正人君子的老古板居然会和他哥有往来,谢岁还挺意想不到。
“方大人。”谢岁身体稍微靠后,低声道:“他不想杀你。”
方翥眉眼微动,并不言语,随后,谢岁低声道,“你扑过去,抱住他,别让他挣脱。”
方翥瞪大了眼睛,谢岁轻微抬手,按住了方翥的手腕,“我帮你,你帮我,如何?”
方翥:“………”
他瞪着谢岁,谢岁冲着他懒散一笑,下一刻,身体骤然前扑,像是在极端惊恐下撞上了刀口。
方翥悚然一惊,丹宿自然不可能看着谢岁死他面前,即刻出手,一把握住了刀刃,劈手扔了短刀。血从指缝中转瞬漫了出来,趁此时机,谢岁将方翥往对方怀里一推,“发什么呆,捆人啊!”
丹宿挑眉,下一刻,瘦弱文士的胳膊一下子箍在了他的脖颈上,死死锁住。谢岁一脚踢在丹宿腿弯上,俯身将丹宿的背按住,冲着身后两个惊呆的主角没好气道:“看什么看,还不快点跑啊!”
没想到谢岁同他们是一伙的,丹宿抬手去掰方翥的手指,打算卸了这条胳膊。还不等他动手,就听得身前的谢岁道:“方先生年纪这么大了,胳膊断了,以后和我一样写不了字可怎么办?”
丹宿:“………”
他闻言动作稍有迟缓,只一瞬,傅郁离长剑出鞘,提着刀刃就刺过来。谢岁没想到傅郁离杀心如此之重,没忍住骂了一声,挥袖挡开兵刃,吼道:“杀什么人?想被斗玄楼的杀手追杀一辈子?还不快滚!”
傅郁离对江湖门派一无所知,但不妨碍他被谢岁的目光唬住,他动作一顿,低声道:“你们不走?”
“走个屁。我们一走,你们八百里都逃不出去。”谢岁头也不抬,“傅大公子,回去守你的金陵去吧,方先生若是配合,我保他不死。”
傅郁离迟疑片刻,他仿若下定了某种决心,“说话算话,谢岁,算我欠你的。”
随后他拉着言聿白头也不回的逃进了山林内,失去了踪影。
林木晃动,而在此刻的树梢上。
叶一纯侧身贴在一处林木内,借着昏暗的光影看着场下的情景,袖剑蓄势待发。
眼见丹宿不再挣扎,他方才在树上换了个动作,继续蹲着看戏。
王爷还说要他帮忙看着点,如果遇到危险,就将王妃捞出来。看这样子,哪里还用得着他去捞人啊。
不过看看日子,王爷也该到了。
.
夜深人静,裴珩在河边稍微休整,他坐在火堆边,借着火光看着行军地图,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肩头一沉,一个脑袋忽然凑了过来,“王爷,王爷,听说你娶了个男老婆,怎么样,人长的好看吗?温不温柔?腰软不软?性格好不好?”
裴珩盯着地图头也不抬,随口道:“不温柔,凶死了,是个祖宗。”
小弟顿时一脸同情,“这么不好?那怎么不干脆把他休了?”
裴珩:“母亲给我娶的,休不了。”
昭华长公主的行事作风,西北军内大多是清楚的,闻言那高挑少年打了个哆嗦,想起曾经和裴珩一起被折腾的日子,不由得同情道:“没事!王爷您从前一个人在京中孤立无援,此次待我们入京给你撑腰,谁再敢骂你,哥们儿带着刀上他们门口堵着去。至于那硬塞来的王妃,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凶,一个小小文臣,再凶能有塞外的沙狼凶么!王爷若是不喜欢,届时我们就一麻袋将他一套,逼他自请下堂!”
裴珩闻言抬头看了少年一眼,随后没好气的抬手往他脑袋顶拍了一巴掌,“南横,看你这么熟练,在西京没少套人麻袋是吧?”
南横:“……”
“没有,绝对没有。”他猛摇头,像是忽然矜持起来,“我论语都背了一半了,哪里有时间出门打架?”
裴珩看他那心虚的样子就知道没少惹祸,不过懒得同他计较,调侃道:“我是管不住你了,说起来,南横你今年也有十七了,也到了该成家立业的时候,反正你对我成婚的事这么关注,不然这样,改日就让母亲从京中给你找个大家闺秀,好好管管你,如何?”
南横:“……不不不……”
少年手晃出了残影,裴珩嘲笑的推了他脑袋一下,单手收了地图,随后起身,“走了,去救你嫂子。”
第53章
监牢内的火势越来越大了,半边天幕都被烧红,救火的声音隔了老远都能听见。谢岁坐在地上喘气,脸上是按住丹宿时对方挣扎打出来的青痕。
丹宿盘腿坐着,找了块干净的布,正在慢悠悠的擦血。
另一侧,方翥双手环胸,眉头紧蹙,一脸警惕的盯着他俩,沉默良久,“你们这是搞什么玩意?”
谢岁:“同僚兄,方大人问你呢,这么小心翼翼,芳心暗许很久了吧?”
丹宿一言难尽的看着谢岁,“谢大人,你不能因为你自己是断袖,就觉得所有人都是断袖。方大人对我有恩情,所以我不愿对他下手,不是为了私情。”
谢岁:“……”实在是不好意思,身边断袖见多了,所以以为其他人都是断袖。
“同僚兄你浓眉大眼的,果然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好汉!”谢岁拍拍丹宿的肩表示夸奖,被人嫌弃的拂开。
方翥在旁侧沉默片刻,“我不曾记得何时救过你。”
“杀手常有隐姓埋名的时候,方大人记不住是正常的。”丹宿起身,“今夜我不杀你,恩情已还。再有下次,我不会留手,你们好自为之。”
眼见丹宿要走,谢岁不由得喊道:“同僚兄,你放走姓傅的,就没想过该如何向王爷交差?”
丹宿:“?”
“我放走傅郁离?我何时放走他了?”青年脚步停住,他有些恼火的看着谢岁,“谢大人,我放你一码,不代表你可以信口雌黄。”
谢岁从地上站起来,有些踉跄的走到丹宿身侧,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好兄弟,我和方大人,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如何能够阻拦的了你?你觉得傅郁离跑了,你的责任不大么?”
丹宿:“……”
“王爷若当真查到我们身上,届时严刑拷问之下,我如此柔弱,必然是熬不住的。若是不小心将你供出去……”谢岁有些忧心的看着丹宿,“本来同僚兄你就是江湖中人,为端王办了那么多的事也不见给你封个一官半职的,反而脏活都丢给你做。”
“狡兔死,良狗烹,你我其实都是端王手中一颗随时可以推出去顶罪的棋子啊。你看,你一个江湖人士,也没什么背景,就手下的亡命徒,待到端王登基,灭你们一个小小的斗玄楼不就是轻而易举?”
丹宿:“……所以?”
“所以,谁说我们放走了傅郁离?”谢岁摊手,他指了指自己脸上的青紫,又指了指方翥,“这不是方大人看我不爽,将我灌醉了,引到角落殴打,所幸为丹宿兄所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下我的小命了嘛?”
丹宿:“………”
“我们三人互相作证就是。”谢岁轻笑着将丹宿当拐杖,走到方翥身侧拍拍肩,“两位大哥别这么见外,如今我们三人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方大人放走了傅郁离,同僚兄放了方大人一码,我帮了方大人一把,若是当真被王爷发现,谁都讨不了好,不若互帮互助,你好我好大家好,不是?”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