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从鱼觉得就算是不这么重的责罚,无缘无故就打上那么一顿也是不应该的。
只不过秦溯的想法一时半会显然拧不过来,江从鱼唯有叹着气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江从鱼陪秦溯吃过早饭,匆匆赶回国子监。他都挺久没回来上课了,可不能第一天就迟到!
不想才跑进国子监,戴洋就把他拉去僻静处说话:“你劝我们别去看秦溯,结果自己跑去秦家,你是不是没把我们当朋友?”
江从鱼没想到连戴洋都知道自己去秦家了。
他惊疑不定:“你们都知道了?”
难道他把人背回家的事居然传得那么广?
那他可真是对不起秦溯。
戴洋道:“别人应当不知道,是我爹给我讲的。”他爹不说他都不知道,江从鱼居然敢跑秦首辅府上做出那样的壮举。人家秦首辅还在禁省当值,他直接跑人家家里把秦溯给背走了!
见过莽的,没见过这么莽的。
对上戴洋那“你怎么敢干出这种事”的震惊目光,江从鱼讷讷说道:“我当时真的没想那么多,脑子一热就那么多干了。”
既然戴洋从他爹那里知晓了不少事,江从鱼就简单讲了几句秦溯在家中的处境。
他当时只是怕秦溯又挨了打,去的人多了会让秦溯难堪,没想到秦溯的情况比他想象中还要糟糕!
听了事情原委,戴洋便不怪江从鱼了,点着头说道:“他的私事确实不好到处宣扬,他自己不想说的话我不会跟别人讲的。”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到何子言跑过来问:“都要上课了,你们躲在这里做什么?”
江从鱼朝戴洋挥挥手,一手揽过何子言的肩,招呼道:“走走,回去上课了!”
何子言拱开他搭过来的手,瞪他。
江从鱼哈哈大笑:“你都又长一岁了,怎么瞧着还是这么可爱。”
何子言气恼:“你才可爱!”
江从鱼笑盈盈:“这我当然知道,你不用专门夸我。”
何子言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毕竟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何子言想到前天看见的那一幕,忍不住问:“那天来接你的人是谁?”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江从鱼都没反应过来,纳闷地问:“你说哪天?”
何子言道:“就是我生辰那天。”
他这两天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那人的模样他没看太清,但是清清楚楚地瞧见对方把手揽在江从鱼腰上,江从鱼是被对方直接带进车里去的。
思及江从鱼提到过的那个居心叵测的“师兄”,何子言担心江从鱼才到京师就被人骗了个底朝天。
江从鱼没想到何子言要送那么多客人,竟还能注意到自己上了楼远钧的马车。他知道何子言是关心自己,也没有瞒着何子言:“是我兄长来接我。”
何子言道:“就是你那个师兄?”
江从鱼点头:“对,是柳师兄把他引荐给我的,绝对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你不用担心我被人骗了去。”
何子言还是不放心:“那你端午那天把人带出来给我们看看。”
江从鱼觉得没什么不能让何子言他们见的,只不过想到楼远钧明确说过不喜欢人太多的场合,他又有点犹豫起来。
“我问问他愿不愿意。”
何子言道:“怎么?他难道丑得见不得人?”
江从鱼恼了:“我兄长才不丑,我兄长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何子言恨铁不成钢。
他就知道,江从鱼那么喜欢的人肯定有张好脸!
何子言道:“既然长得不丑,那怎么不愿意见人?整日藏头露尾,怎么看都不是好人。”
江从鱼道:“才没有见不得人,韩恕都见过的!”
何子言闻言也恼了,气道:“那就是瞧不上我这个外戚,不屑见我们呗。他是不是让你也别跟我玩?!”
江从鱼不高兴地道:“你怎么胡乱给人扣罪名?我兄长从来不在背后说人坏话的。何况我跟你玩,与你是什么身份有什么关系?你别整天胡思乱想。”
何子言不吭声。
江从鱼道:“行了,我回头就写信去问问兄长,看看他到时候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他本来想的是单独和楼远钧玩一天,第二天再约何子言他们玩。
现在想想要是楼远钧第二天也有空的话,大家一起玩儿也没什么。
他不是要立刻把他们的恋情公之于众,而是想让楼远钧以他师兄的身份与何子言他们认识认识,免得何子言总疑心楼远钧图谋他什么。
第48章
江从鱼回到本斋,第一时间跑去问郗直讲有没有自己要帮忙的事。
郗直讲掀起眼皮看了江从鱼一眼,江从鱼没事人似的活蹦乱跳,一点都不在意自己刚得罪了当朝最大的官。
当然,这小子的后台是当今圣上,他有什么好在意的?听说那姓秦的还亲自去他府上赔礼解释,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家伙还是这么能屈能伸,难怪其他人坟头草都老高了,就他还活得好好的。
只不过在当年那种时势之下,不对旁人落井下石已经是称得上是好人了,秦首辅也只是明哲保身、埋首做事。
郗直讲也知道自己有迁怒的成分在,所以没对秦首辅评价什么。他说道:“你自己的功课别耽误太多就好了,我这里没什么要你做的。”
江从鱼见左右没人,神神秘秘地掏出本书给郗直讲看,说是京师最大的书局再版的神作,精装版,贵得很。他陪阿罗多在京师玩耍的时候逛书局看到的,特意买回家欣赏,这世俗人情写得当真是精妙绝伦!
阿罗多也很感兴趣,在他的热情推荐之下买了一套带回北狄研读。从今以后,这本神作就不仅在他们大魏流行了,它已经走出国门,肩负起向周边各国弘扬大魏文化的伟大使命!
郗直讲眉头突突直跳。
你小子给北狄使者推荐什么不好,你推荐这套“神作”?!
你什么意思?
你小子到底什么意思?!
当年那些稿子都是买断的,稿子卖出去以后与他就没什么关系了,不管卖出去多少本、不管旁人如何解读,与他本人都毫不相干。旁人不知道作者是谁,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书怎么还在翻印!
郗直讲毫不犹豫地没收了江从鱼手里那本精装插图本,骂道:“谁许你带着些乱七八糟的闲书来国子监的?滚回去写你的功课!”
江从鱼暗自嘀咕,就许你这个当直讲的偷偷写书,还不许我看几眼了?还好被没收的那本他都已经看过了,撇去那些淫词艳语不谈,书里把官场与权贵之间的种种丑恶行径写得挺活灵活现的,一看就知道写书的人对这些人有多憎恶。
难怪郗直讲整天一副混吃等死的死鱼样,要进官场就等于要跟无数自己厌恶的人打交道,哪怕眼下朝中风气改了不少,但各种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总是难免的。
想到楼远钧说朝中人才不够用,选择相对平庸的秦首辅为相也是权宜之计,江从鱼也有点犯愁了。
唉,难劝啊!
自古心病最难医。
对郗直讲而言,官场不仅断送了他的半辈子,还把他的恩师给害死了。
如果没有非做不可的事,谁会一头扎进自己生平最讨厌的地方?
非做不可的事……
江从鱼安安分分地上了一天的课,被他拜托去江家看秦溯的小九跑回来了,说秦溯情况不错,过两日应该就能回国子监。
江从鱼给了小九跑腿的赏钱,小九却有点不好意思地恳求:“我,我不想要钱,我想跟你读书,你得空时可以教教我吗?”
小九时常跟在江从鱼身边听江从鱼与人讨论学问上的问题,看着江从鱼来者不拒地把自己会的都给别人讲。
他知道江从鱼人很好,对待他们这些斋僮也从来没有看轻的意思,所以才鼓起勇气问出口。
江从鱼一愣,没想到小九会问出这样的话来。他仍旧把赏钱塞到小九手里,说道:“你帮我来回跑,钱还是要拿的。我给你拿几本适合你现在学的书,有什么问题你直接问我就是了,我会的肯定会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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