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论辩大会的摆设,一样是中间四张桌子,摆着糕点和茶,两旁分别是三张桌子,论辩的题目一早就贴在公告栏了。如今,报名参加论辩的两方人正手里捧着纸张低声的讨论着什么。
林三春和萧琞到的时候,广场的众人,纷纷起身,跪地伏首做礼。
林三春摆手示意众人起来,转头见崔娘子似乎很是欣慰的看着他们,便挥挥手,咧嘴一笑。萧琞也微微点头,示意问好。
崔娘子就屈膝做了一个福礼。
待来到中央主位上,今晚论辩会担任评判的范显,陈元,郑秋远,裴老太太几人都已经在等他们了。
范显陈元等人见林三春和萧琞两人携手而来,心头都大大的松了口气,本来听闻似乎大人和宗主吵架了,但现在看来,还好?两人应是和好了吧。
林三春和萧琞落座后,范显,陈元等人也一一入座。
随后,沈平之和谢羽舒就上前来,再次展示今日的论题:敬人者人恒敬之
林三春再次看了眼论题,小声对身侧萧琞说着,“你这个题真的很难辩啊。”
萧琞低头,将糕点挪到林三春的手边,一边温和说着,“大人且看就是了,不要低估了他们,这里可是有岳阳书院的几位颇负盛名的,定然不会让人失望才是。”
林三春瞅了眼坐在陈老身侧的郑秋远,这矮瘦老头抚着胡须,脸上的笑自信满满的。
今天双方辩题成员也很有意思,一方是岳阳书院的两人加范之虞和郑题,另一方是卢家娘子和范庆兰,以及范敏德和木之理。
“哎,木之理难道不是应该在那边的嘛?”林三春瞅了眼下头的分组,觉得很是奇怪。
坐在林三春身侧的萧琞瞥了眼笑容有些僵硬的范显,慢慢端茶喝着。
站在林三春后头的林元财小步上前,蹲下,小声开口,“公子,昨儿个我看见木之理摘了后头山坡上的野花送给了范姑娘……”
林三春眼睛一亮,哦?
“然后呢?”林三春转头,眼睛亮亮的问着蹲着的林元财。
林元财偷偷的瞅了眼僵硬的范显,小小声的开口,“范姑娘拒绝了。范姑娘说她已经和阿福管事在议亲了。”
“啊?!”林三春瞪大了眼睛,我靠!他这个公子怎么都不知道!
“公子,阿福真的和范姑娘议亲?”林元财疑惑的小声问着。他怎么都没有听公子提过?
“那当然是——”林三春差点脱口而出说没有。
“咳咳!”萧琞一旁突兀的咳嗽两声。
林三春猛然把“没有”两个字咽了回去。
“不能告诉你!”林三春生硬的带着凶巴巴的开口,“这件事不许外传了!听见没!”
林元财茫然又觉得疑惑,但还是乖乖应下,站了回去。
林三春转头过来,看向萧琞,萧琞只是倒茶,温和开口,“大人,快开始了。我们看吧。”
林三春,“……”他现在还能看得下去吗?范庆兰和阿福哎!这议亲是怎么回事啊!
林三春忍不住侧头看向坐在他另一边的范显,但范显只是笑呵呵的端茶敬意,只是这笑容看着有些僵硬。
“大人,开始了。”萧琞抬手微微握住林三春的手腕,温和示意,一边压低声音继续说着,“回去后问问就知道一二了。”
林三春点头,深吸一口气,端起茶慢慢的喝着。
下头的论辩非常精彩,嗯,一开始,范之虞和木之理等人还能保持理智,有来有往,遣词用典都非常不错,上头坐着的郑秋远和范显陈元都十分满意,但是慢慢的,双方陷入了无差别攻击!——
“木之理你这个龌龊小人!你你你就是小人!小人!”
“哈哈哈!敬人者人恒敬之!范之虞!你现在就是我们的最好证据!”
“小人!伪君子!”
“范之虞你就是一只臭鱼!臭鱼!”
……
林三春托腮,叹气,还是太嫩了啊。骂人都骂得这么幼稚……
于是第一次论辩会无疾而终,当晚参加论辩的双方都被学习屋的两位掌事人留了下来,痛骂了一顿,外加罚抄书本,学习屋学习三天!
林三春和萧琞回了司监所,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
林三春回去后立即叫了林元财和林大福过来,林大福正在后厨看着炖汤的火。
林大福疑惑的躬身拱手,“公子,怎么了?”
此时的林三春和萧琞坐在前堂回廊下,萧琞在煮水泡药茶。
“阿福,你和范姑娘是怎么回事啊。你们……好上了?”林三春疑惑问着。
林大福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正色拱手,“公子,没有的事,我与范姑娘之间清清白白,范姑娘聪慧温柔,大方又开朗,是个好姑娘!那些个闲言碎语定然有人传出来,企图玷污范姑娘的名节!”
“哎!阿福,是我亲耳听到的!那个木之理给范姑娘送花,范姑娘拒绝了!范姑娘说她已经和你在议亲了!”一旁的林元财跳脚嚷嚷道。
林大福脸色又变了变,转头狠狠的瞪了林元财一眼。
林三春接过萧琞端来的药茶,一边慢慢的喝着,一边叹气,“阿福,是不是范姑娘对你说过了什么了,然后,你拒绝了范姑娘?”
林大福低着头,沉默了。
林三春看着林大福这样子,想说什么,又抓了抓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一直母胎单的林三春最怕遇到这种事了。
“阿福,我也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好,总之,就是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你,别后悔就是了。”林三春说完,就接过萧琞递过来的药茶一饮而尽,转身就慢步走向后头的厢房了,林元财忙跟了上去。
林大福沉默的躬身拱手。
萧琞慢慢的喝着最后一杯的药茶,站起身时,淡淡开口说了一句,“范姑娘勇气可嘉。”说罢,眼神淡淡的瞥了一眼缩在一旁的影甲。
影甲会意,恭敬躬身拱手。
待萧琞走后,影甲上前收拾茶杯茶壶,转头看着还低着头站着的林大福,低声说着,“要不去后厨,我陪你喝两杯?”
林大福抬头,脸色有些木然的点头。
厢房里,林三春趴在床上,抓着萧琞的手一下一下的戳着那些疤痕。
萧琞斜靠着大抱枕,微微低头看着林三春,眉眼不自觉的柔和。
“阿福真是固执。”林三春一边戳着,一边叹气。
“影甲说过,说阿福比他能干。”萧琞慢慢的握住林三春戳着他手掌的手指,一边轻轻摩挲,一边低沉开口,“你说阿福固执,可是因为他曾经的身世?”
“他当初是会考第一,在越州的时候,他乡试,会试都是第一。然后,他家发生了一件事。”林三春坐直,神色带着几分认真的低声开口,“他家发生的事很是可怜。”
“什么事?”萧琞坐直,拉过一旁的披风给林三春披上,一边温和问着。
“他是庶长子,他的嫡母所生的女儿杀了他的生母,盖因他的生母在他会试第一后,在家中猖狂,又在他父亲耳边谗言,欲将他嫡母所生之女下嫁给生母娘家的表哥,而他父亲似乎有了这个意思。那天,他嫡母所生的女儿一把刀刺死了他的生母,随后自杀,留下血书一篇,他的嫡母就癫狂而疯,当晚也悬梁自尽。他会友归来,看到种种,当天晚上,他就将他的父亲绑缚送进了州府,将他父亲贪污的证据以及家中惨案一一讲来,当堂述说他父亲的三大罪状——”
说到这里,林三春又叹了口气。
萧琞抬手轻轻的抚了抚林三春的脸颊,低声问着,“是哪三大罪状?”
“为夫不专,为父不仁,为官不忠!”
萧琞沉默了一下。
“……然后,那天他也自请革去功名,当天晚上,他就跳进越江,大概是他命不该绝,碰上我的船了……我就跟他说,既然他死了一次了,现在他的命就是我的了,我不死,他也不能死。”林三春说着,弯了弯嘴角,“他大概是后来想通了,主动告知了他在越州发生的事,也跟我讲明,他今后就是我的管事侍从,我就给他起名,叫林大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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