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公子(85)
目送他离开,裴璟再度看向李修宜,沉声问道:“到底怎么了?”
李修宜从袖中掏出一封密信,那密信连信封都没了,显然是看过之后太过慌张随手折了两折就揣到了袖子里,裴璟取过来一看,面色剧变,连呼吸都停滞了。
李修宜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殿下,事情危在旦夕,当尽快想对策。”
裴璟望向孟初霁走开的方向,心中一横,道:“走!”
……
孟初霁身着红衣英俊潇洒,找块地儿随意一杵,就能吸引无数注目,路过的宫女皆是一步三回头的偷看。
以前满脸脂粉看不清本来面目,如今卸了妆,裴璟带他出来,鲜少有人能将他和太子妃联系到一块去,只当裴璟多了个政治新宠,如同李修宜那般。
况且能在宫中随意打逛的都是身份尊贵之人,不乏有心野的想攀龙附凤一飞冲天,可着劲儿的往他跟前掉手绢。
孟初霁自然帮着捡,捡了好生还回去,还要给个笑容,宫婢见他亲和,不免搭话。
孟初霁有自觉性,捡手绢可以,聊天儿不行,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
于是——
宫婢:“谢谢大人。”
孟初霁:“不谢,爱妻也是动不动掉手帕,捡习惯了。”
知好歹的一句话就够了。
如此应付了几番,裴璟的近卫来了,与孟初霁耳语了几句。
孟初霁眉毛一挑:“他跑了?”
近卫垂首默认,生怕孟初霁冲他发脾气。
孟初霁只是撇了撇嘴,嘟哝道:“什么大事这么严重。”接着摆了摆手,“行吧,那我自个儿回去了。”
近卫这才敢回去复命。
孟初霁一边回去一边惆怅,他怎么就跟忧国忧民的太子凑一对了呢,玩儿的功夫都没有,无趣。
算了算了,自个儿喜欢的除了宠着还能有什么办法。
他孟初霁心胸宽广。
孟初霁回去等裴璟,裴璟一天都没回来,直到入夜,他才看见他的身影。
孟初霁将从他书房里偷出来的《采阳风雅册·二》扔到一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快步迎上去,道:“回来得这么晚,用晚膳了吗?”
裴璟原本面色不霁,转脸望着他时,眼眸里如有霜冻化开,柔情缱绻:“用过了,你呢。”
“我当然用过了,早不早就用了,发生什么事了今天?”
孟初霁给他解了外裳,替他随手挂到一边去。
裴璟笑意恬淡,随意答道:“没什么,一点政事,你刚才在看什么?”
“我……”
要是跟他说他在看风雅册,八成他就会拿出剩下的三四五六册跟他共阅,说不定还会问他喜欢哪个姿势,噫。
孟初霁含糊其辞:“随便看了两眼话本,不好看,没有大楚的话本好看。”
裴璟没多追究,只是笑了一声,然后拍了拍身边的床榻,道:“卿卿你过来。”
孟初霁看他不对劲,疑惑坐在他身边,往他旁边凑了凑,胆战心惊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裴璟托了他一把,让他坐在他的膝上,抵着他的额头,徐徐开口道:“卿卿,想不想做皇后?我要登基了。”
孟初霁被这个消息砸傻了。
登……登基?
等等。
孟初霁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那我们还回大楚吗?”
“当然,答应卿卿的事不能食言。”
裴璟肯定点头。
孟初霁莫名觉得心里颇不是滋味儿,想了想,道:“要是你不方便跟我回去就算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我能找着路,不会不回来的。”
“我不信你。”
裴璟亲了亲他的眼睛。
孟初霁认真道:“真的,我发誓。”
马上就春暖了,哪儿有一国之君刚登基就跑了的,国不可一日无君,大绥岂不是要乱了么?
“发誓也不信,我好不容易捞到的珍珠,再掉到海里就捞不着了。”
“……”
呸,他才不是珍珠呢!
他有腿珍珠有吗?
孟初霁没好意思说他。
裴璟又提醒他:“阿霁,你要当皇后娘娘了。”
孟初霁从容斜睨他:“皇后跟太子妃有区别么,不都是跟了你?难不成你还想纳妃子?”
那必然是不敢。
裴璟拿乔:“那你亲亲我,亲我就不纳,不亲我就……”
孟初霁眼睛一瞪:“嗯?”
裴璟咳了咳,怂兮兮地道:“不亲也不纳。”
☆、130.变故
孟初霁心想这还差不多, 亲了一下他的脸颊,蜻蜓点水般的吻对裴璟来说根本不够, 谁知孟初霁好像都猜到他的想法一样,在他启口时吻上了他的唇,两人呼吸交融,气氛不一会儿火热起来。
……
裴璟登基得很匆忙,钦天监连吉日都没有算好,更别提登基前要做的隆重准备,直接将时间定为了三日后。
孟初霁再蠢也觉察到了不对劲,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那个死胖子谋反了?”
这风雨欲来之势让他觉得除了这事没别的。
但是裴璟摇了摇头,道:“没有,别多想。”
孟初霁又问:“那是我的身份被他泄漏出去了?”
裴璟仍是摇头:“他不敢。”
孟初霁更疑惑了:“那是为什么?”
没道理新君即位如此潦草,更何况绥帝沉迷炼丹荒废朝政,有他这样的明君文武百官大绥子民应该很高兴才对。
裴璟倏尔沉默,紧抿薄唇,神色有些严肃。
孟初霁心里咯噔一声响,嗓音不由自主的拔尖:“难道是大楚和大绥又要开战了?”
裴璟别过脸去,轻声问:“卿卿,你知道大凤吗?”
孟初霁的心一刹沉入谷底, 不好的预感笼罩着他的全身,眼皮子都开始跳。
“知道, 它怎么了?”
裴璟微微轻叹:“大凤要对大绥开战了。”
孟初霁宛如被当头敲了一棒, 不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面色极为苍白:“为什么会这样?”
当今天下三分, 凤、平、韶乃是毋庸置疑的强国,以两条大川青川和天川为界,各自雄踞一方。
凤国又是三大国中之最,大楚和大绥还没人家一个洲大,不过凭借着地理优势,多山多水,行路艰难,想打过来费事费劲得不偿失,故而有着方寸立足之地。
倘若大凤真要对大绥动手,大绥岂不是要……要灭国了?
怪不得裴璟登基之事如此匆忙,大凤要打大绥了,说不定过两天国就没了,还要国君做什么?
“大凤早有一统天下的野心,正因窥见其中三分真意,大楚和大绥才决定停战,进行联姻,大楚和大绥相邻,大凤若是开战,便是唇亡齿寒,只是没想到大凤的动作会那么快。”
裴璟越说嗓音越哑。
孟初霁将近窒息:“那……”
裴璟缓缓道:“现在只盼形势没有那么坏,大凤行军渡川只是经过,并非要对大绥开战,倘若真的开战……”他转眸凝视过来,“我会把你和阿娇送去大韶,我在那儿安排了人照拂你们。”
孟初霁眼睛一红,嗓音不由自主拔高:“你什么都想好了?那你呢!”
裴璟低眸,执起他的手,道:“我原本料大凤开战至少还要等个二三十年或者更久,早知如此迅猛,我就不强留你了,是我太自私,想着能跟你多相处片刻也是好的……”
“你踏马别跟我说这些,我问你,你呢!”
孟初霁要疯了,死死盯着他,目光可怖。
裴璟嘴角牵起一个笑意,那笑意分外苦涩:“对不起卿卿,我是大绥的太子,不久也会成为大绥的君王,我不能抛弃我的臣民,必须死守到底,国在我在,国破……我亡。”
☆、131.不怕
孟初霁身体一软, 瘫坐在椅子上,浑身的力气都似被抽干。
裴璟单膝跪在他跟前, 目光温柔而坚毅, 像是一道能注入到人心底的力量:“我已经派人去和大平交涉了,希望它能出兵助我们,大凤若是灭了地方小国扩张版图, 必攻大平, 大韶离大凤最远, 暂且算是桃源之地, 大平不会坐视不理的, 事情还没有定性, 我只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实际上远没有那么坏……大绥不会亡国, 我也不会失去你,卿卿你信不信我?”
这等坏事本不欲跟孟初霁说, 可是事情重大, 瞒也瞒不了几天。
孟初霁定定地看着裴璟,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好半天才说出一个字:“信。”
裴璟慢慢笑了,揽着他, 将他拥入怀中。
他在他耳边轻声道:“不要害怕,我不会输。”
孟初霁凝视着他, 慌张和惶恐逐渐从脸上褪去, 眼底流露着茫然, 但更多的是平静,孟初霁抬手抱住他,抵着他的额头道:“我不怕。”
开战就开战,灭国就灭国,他要是为这片土地殉葬了,他就给他殉葬。
换做从前,如果有人问他,会不会为了一个从认识到相爱才三个月的人要死要活,他肯定会觉得问话的人脑袋被驴踢了,然而现在他是真的这么想。
要如何才能回报他一腔深情,连国破家亡之前都在心心念念为他打算考虑,除了跟他一块死,他觉得没别的了。
“如果这一劫渡过去我们都能相安无事,我用嘴给你弄,每天晚上都可以,冲着这个,你争点气,行不行?”
裴璟怔了一下,然后将他紧紧抱住,喉间溢出愉悦的笑音:“卿卿你为何如此可爱,你说这样的话,我要是成了亡国之君,真是死也不能瞑目了。”
“呸呸呸,不死。”
孟初霁不喜欢这样不吉利的话。
裴璟顺从着他:“好好好,不死。”
知道有一场灭顶之灾将要席卷而来,意外地,两人并未为此感到绝望。
当夜裴璟还心情极好的压着孟初霁做了一番,不喊孟初霁卿卿喊他皇后娘娘,让孟初霁满脑子都充斥着温华珠那张威严清冷的艳容,萎了一晚上,但是这没有削减裴璟的兴致,反而让裴璟的兴致高涨了几个度,将小少爷玩得又红又肿。
孟初霁忍不住想: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他这样的祸害起码能活到一万岁,要不是冲着大绥马上要起战火没什么好日子过了,他一定拿榔头砸死他。
三日后,裴璟登基了。
孟初霁成了皇后娘娘,原皇后娘娘温华珠变成了太后娘娘。
自古大绥君主都住天启殿,裴璟也不例外,只是他没有给孟初霁赐下宫殿,让他与他同住。
大绥上下皆知新后盛宠,羡慕之余又暗暗同情了一把,和亲来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就要成为亡国之后了,简直可怜。
可不可怜孟初霁不知道,此时的孟初霁很炸,面对宫女呈上来的布包,说要让他装怀孕,孟初霁错愕又懵逼,两秒之后,生气的怒吼响彻整个天启殿:
“裴璟,你踏马给我出来!”
☆、132.孩子
裴璟在御书房当然是不可能听到的, 总归孟初霁的男儿身只是一小部分人知道,大多数人眼中孟初霁还是和亲公主, 太后薨逝时找了怀孕的借口未曾到场,这么久了, 怎么都该显怀了。
而孟初霁天生骨架小,尤其是腰尤为纤细,一看就不像个怀了孕的,宫中人多眼杂,还得装装样子,万一没灭国, 皇嗣有望岂不是普天同庆的大好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