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界今日头条推送(10)
他看着那道影子,分明才将这孩子抱来不久,心口却酸酸涨涨,灌来阵凉风,吹得他呼吸一窒——老天爷未免太不是东西,待人从来不公,有的人命有多好,有的人就有多差。
“……先生。”方拾遗敛眉垂眸,冲着岑先生弯了弯腰,“您早年在药宗修行研习,医术高超……有法子吗?”
“这么上心?”
方拾遗道:“他是我的小师弟。”
说话间,园子内忽然响起孟鸣朝的惊呼。方拾遗和岑先生齐齐转头一看,孟鸣朝正飞奔出来,满脸惊惶:“师兄……师兄!”
小鸣朝雪团子似的,手里捧着花,眼眶红红,险些叫破音。追在他身后的是数十根绿藤,意欲扒他裤子,缠着他的手脚往回拉。
雪团子眼里含泪,一手努力扯裤子,一边嗓音颤颤地叫方拾遗。
方拾遗二话不说,立马笑喷了:“哈哈哈!”
岑先生也兴致勃勃地跟着看热闹。
孟鸣朝:“……”
眼见着小孩儿真要哭出来了,方拾遗笑够了,赶紧上前,拍了拍那绿藤:“咳,适可而止。”
心道:“我还没欺负着玩过呢,你倒先玩起来了。”
绿藤有灵性,蹭了蹭方拾遗的手指,不逗孟鸣朝了,伸出根缀着花的藤条,拍了拍他的头,递来朵淡粉色的小花儿。
孟鸣朝受到惊吓,哇地扑进方拾遗怀里,死死扒着不放。方拾遗代为接过小花儿,插进他的发间,笑着低头看。小孩儿惊慌失措,忙着逃跑,居然还将他让摘的花护在怀里,紧紧闭着眼,长长的眼睫一颤一颤的,小脸苍白又精致,可怜极了。
听到没动静了,他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委委屈屈地将花递给方拾遗:“师兄,揉坏了。”
方拾遗心底一软。
像是撞上来只刚出生不久的幼鸟,羽毛都还没长齐,蹭来蹭去地撒娇,全然的信任与依赖。
他盯了孟鸣朝一阵,才开了口,像在保证什么:“没事。”
不会有事。
师父既然收了孟鸣朝,那定然是有应对之策的。
纵使师父没法子,他也会找法子。
这小孩儿怎么可能是个短命的。
方拾遗抱起孟鸣朝,给他塞了块糖。
岑先生冷眼在侧看着,不知道是哪根筋被戳到了,从鼻子里哼出声:“等着。”
便转身进了园子的里屋。
孟鸣朝缓过神来,搂着方拾遗的脖子:“师兄,是不是……我有什么问题?”
“你能有什么问题?”方拾遗弹了弹他的额头,“小东西,想得倒多。”
老头进去没多久,出来时携着玉简与几个药包玉瓶,随手扔给方拾遗。
方拾遗接过,眼尖地发现几个续命的药材,收了起来,又看了眼玉瓶——止血、止疼,三天之内包伤口愈合。
他低头看了眼右臂上自己都忘了的伤,眼底浮起笑意,朝岑先生又行了一礼,准备回去。
孟鸣朝乖巧地道别:“爷爷再见。”
岑先生随便挥挥手,转身进园子打理药材去了。
园子内又探头探脑地冒出那几根绿藤,迎风招展地冲孟鸣朝耀武扬威。
孟鸣朝拉着方拾遗的手,脸上没什么表情,盯着这欺负他上瘾的玩意儿,眼底似乎漾起了浅浅的金色。
绿藤抖了抖,刷地缩了回去。
孟鸣朝心满意足地靠到方拾遗怀里,抱住他的手。
方拾遗莫名其妙:“黏黏糊糊的。”
牵着不明所以的小尾巴回到揽月居,天色已深,山风凛冽。孽缘再度吹响号角,挨了五长老训的萧明河也回来了。
师兄弟俩撞到一块儿,萧明河没露出什么好脸色,方拾遗琢磨着孟鸣朝的事,无心理会他,走进院中,才发觉院内的池塘旁坐着个人——三师弟出关了。
穿着雪青色袍子的少年坐在池边,低头望着里头的鱼,手里拿着碗鱼食,喃喃背几句剑诀,背一点,就给鱼喂点儿,一群红锦鲤围在他附近,纷纷等着散粮。
听到脚步声,少年转过头,相较没个正形的方拾遗和刻薄冷漠的萧明河,三师弟算温修越门下最正常那个,向来温厚,看到孟鸣朝,态度很自然:“大师兄,二师兄,小师弟,我在这等了你们许久,可算回来了。”
方拾遗跟三师弟感情好,打量他几眼,笑了:“师弟功力又有精进啊,改明儿咱练练手。”说着,捏捏孟鸣朝的小脸,炫耀,“我拐回来的,漂亮吧?”
三师弟显然已经知晓情况,冲新来的小师弟和善地点点头:“我是你三师兄祁楚,平日里有事,尽可来找我。”
孟鸣朝将头贴在方拾遗怀里,眨巴眨巴眼,像个精致的娃娃。
祁楚盯了他片刻,忍不住了:“哎,大师兄你再拐个回来吧,我也想玩。”
萧明河:“……”
萧明河被搁在一旁没人理,脸色冷淡,看不惯他们俩,干脆转身回房。
祁楚洒下最后那点鱼食,扬声提醒:“二师兄,易先生嘱咐我通知你们,他延迟了交论文的期限,让你们明早交论文!”
萧明河脚步一停,终于露出点喜色:“太好了!”
方拾遗如遭雷击:“……不是吧!”
路也赶了,鬼也除了。
风风火火几日过去,也没逃过早课作业!
孟鸣朝:“?”
祁楚露出个和善的微笑:“作业嘛……以后你就懂了。”
当晚,方拾遗偷摸去莲池里挖了藕,又不知打哪儿逮来只山猪,为小师弟洗手作羹汤——他厨艺不错,养个孩子不是问题。
孟鸣朝吃了几天干粮,再吃到口热乎的,小肚子跟无底洞似的,怎么都填不满。等他吃完饭,方拾遗诧异地戳戳他软软的肚子,怀疑自己戳两下这小孩儿就要吐奶。
瓮澄着人送来了衣物,等孟鸣朝沐浴后,方拾遗把小孩儿擦干净揉顺条了,裹进衣物里,反手端出碗药来:“你身子不好,岑先生开给你的补药。”
药汤苦涩,孟鸣朝也没闹,乖乖喝完了。
他不是穿得破破烂烂,就是裹着方拾遗的外袍,瞧着可怜,现在洗干净穿上合身的衣物,坐姿端正,唇红齿白,丝毫不比那些世家出来的小公子差。
方拾遗揉揉他的头发,把他抱到床上——揽月居四间屋,剩下那间默认是师父的,总不能占师父的屋,作为大师兄,带带小师弟也是应该的。
连日的疲惫涌上,孟鸣朝喝完药就困得睁不开眼,沾了枕头就浅浅入眠,泡了热水后脸上有了血色,粉雕玉琢的,水灵又可爱。
方拾遗戳戳他软嘟嘟的脸,吹灭床边的灯,轻手轻脚地坐回窗边桌下,点起油灯。
孟鸣朝的睡眠浅,他一走就立刻惊醒了,迷迷糊糊地钻出小脑袋:“师兄……还不睡吗?”
没得到回应,小孩儿又往外伸了伸脖子:“师兄在干什么?”
夜深如许,万籁俱寂。
方拾遗终于得空,挑灯夜战,奋笔疾书:“写论文!”
干他娘的论文。
第9章
隔日一早,方拾遗青着眼,趁着早课还没开始,提着两坛酒,去了药园。
岑老头脾气古怪,无亲无友,不喜有人打扰,这处药园是最安静的。两人相识,还是因为方拾遗逮鸡追狗翻进了园子,闹得鸡飞狗跳,险些把老头儿气死。
轻车熟路地拐进药园,走到深处,岑老头愁眉苦脸地捧着根绿藤,听到方拾遗的脚步声也没搭理——绿藤要死不活的,没了昨日的嚣张气焰,蔫哒哒地趴在地上,把自己打了好几个结。
方拾遗诧异地蹲下来戳了它两下:“这是怎么了?”
“今早就这样了。”岑老头抱情人似的,心疼得要死,“是不是你昨晚溜进来斩了段藤条去泡酒喝了!”
一口黑锅莫名盖下来,方拾遗只觉脑上一沉,非常不痛快地正气凛然:“我像那种人吗?”
“你他娘的就是!”
他还真干过。
“这次真不是我。”方拾遗笑嘻嘻的,看起来丝毫没有说服力,“你这宝贝疙瘩藤土皇帝似的,谁来折腾谁,昨儿还欺负我小师弟,看这样子还死不了,当吃个教训吧。”
没一句中听的,老头儿翻白眼:“滚滚滚!”
方拾遗不客气,放下酒就走。
岑老头唉声叹气,摸摸他可怜的绿藤,听脚步声渐渐远了,掀了掀眼皮:“你那小师弟有些古怪,说不上来,注意着点。”
方拾遗浑不在意,挥挥手走了。
到浮云阁时,天色微亮。这处太高,仰望外间时,雾霭沉沉,漫天星斗依稀。
阔别几日,依旧热闹,小弟子们嘻嘻哈哈的,围在一张桌边起哄。
“三师兄三师兄,这位小师兄可以摸吗?”
祁楚正襟危坐,得到方拾遗的嘱咐,兢兢业业保护小师弟不被掐坏脸,肃容拒绝:“不可。”
小弟子们瞧不够新鲜,继续试图捏新来的小师兄两把,飞快地交流着八卦。
“难怪大师兄和二师兄消失了几日,原是为了带小师兄回来。”
“胡说,大师兄明明是去除鬼的,你们看,今儿小报上,大师兄回头条了!”
“写的什么?我灵石花光了,爹娘不给零花,买不到小报了……”
“听着啊——‘山海门新星出世除魔,一剑叱咤风云变幻!’”
方拾遗:“……”
哪来那么多风云给他叱咤,嫌秩序执法队不够厉害?
北天宫那年年争着来给师父送人头的老王八,前一阵不就因为毁坏公共山头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