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魔鬼吗(3)

　　于是王摩的视线范围就发生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转变了之后，王摩的第一个反应就是——
　　这还不如不转变呢！
　　因为他这会儿非常高清蓝光地看清楚了，刚刚一直都站在他身后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颗硕大无朋的头颅！
　　没有驱赶，没有四肢，甚至没有脖子。
　　只有一颗大头，跟普通人的身高一般高，看上去像是那种灾难片里有时候会出现的，被人遗弃在路边或是海底，第一眼看过去很像是真人小孩儿的娃娃头的特写。
　　娃娃头的眼睛大得离谱，目测占了一张脸的一小半，巨大的瞳孔就比王摩的整个儿头部还要大，这会儿正像一颗史前动物的卵一样，跟随着王摩细微的颤栗而缓缓地移动着。
　　王摩这会儿既然没办法马上晕过去，也只好浑身颤抖体似筛糠，拼命地忍耐着人类欲望之中的某一项，因为他觉得自己在这个时候放飞自我解放天性很不体面，因为现场不光只有他自己，还有另外一个非常英俊的男子在场。
　　那男子站在王摩的身前，从这个角度，王摩可以看到他的颈侧那暴起的青筋，听到他非常粗重的喘息声。男子显然非常虚弱，像刚刚脱壳儿的螃蟹那样时而神经质般地颤栗着。
　　大头娃娃似乎被男子这样虚弱的状态鼓励了，它那恐怖的瞳仁好像巨型蝌蚪一样漫无目的地游动了几下，然后倏然之间死死地盯住了俊美的男子。
　　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相对于巨大的黑洞般的眼睛看上去简直是樱桃小口的小嘴儿，在这个时候忽然向两旁扯开，做出了一个乐呵呵的表情。
　　王摩这才发现，原来这颗硕大无朋的头颅的嘴是咧到了耳根的！它一笑，不光露出了让人很不舒服的森森的大白牙，甚至连猩红的牙龈都暴露在了空气之中，因为形状巨大的关系，那看上去不像是人类的口腔，倒好像是什么史前动物已经腐烂了的，露出森森白骨的尸体！
　　“呵呵呵呵呵！”
　　大头娃娃咧开嘴之后的一秒钟，它忽然笑了，笑了，笑了。
　　那个声音听起来，像是婴儿在笑，又像婴儿在哭，是一种非常空灵和尖锐的声音，毫不留情地刺激着王摩的耳廓。
　　“呵呵呵呵呵呵！”伴随着越来越凄厉的笑声，大头娃娃那每一颗拔下来都可以当门板的白骨大牙似乎也在渐渐地变长。
　　它们越来越长、越来越长，眼见着朝着王摩他们的方向呲牙咧嘴地蔓延开来！
　　“呵呵呵呵呵！”
　　王摩觉得有什么东西卡在了自己的喉间，实在是不吐不快。
　　他的脸憋得紫涨，实在是受不了了，倏然之间，一伸手捂住了护在他身前的男子的耳廓，然后爆发了。
　　“啊啊啊啊啊！”王摩吓得大叫了起来。
　　恍惚之间，他竟然觉得自己的叫声压过了对面的大头，然后他就觉得眼前一黑，终于如愿以偿地被吓晕了。


第5章
　　王摩醒了。
　　他觉得自己头痛欲裂。
　　他条件反射似的摆动了一下手臂，随手一抓，就发现自己似乎抓到了一个滑溜溜的东西。
　　王摩：“……”
　　我有一种很不体面的预感，王摩在心里想到。
　　于是他一帧画面一帧画面地转过头去，然后就看到了他抓到的那个东西，以及那个东西的主人。
　　王摩：“……”
　　现在昏过去还来得及吗王摩在心里想到。
　　“嗯……”
　　就在这个时候，被抓的俊美男子嗯了声，似乎也马上就要醒了过来。
　　王摩努力了几秒钟也没有再一次晕倒，于是只好等待着对方的清醒。
　　男子终于醒了，全身红果果的，沾满了旧皮囊的鲜血。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然后一抬眼，就看到了王摩很规矩地坐在了自己的对面，眼观鼻、鼻观心，非常体面地别开了视线。
　　男子不甚在意，刚刚晕倒之前的戒备神色已经消除了大半，因为他体感到那个趁人之危的东西已经烟消云散了，起码已经不存在于能够威胁到他的距离范围之内。
　　看来经历了这一次的劫数，他的段位又提高了一些，男子在心里想到。
　　“额……”
　　就在俊美男子在心里盘算着事情的时候，一直扮演雕塑的王摩还是决定开口说话了。
　　“老……我是说年轻的先生。”王摩因为自己的忽然改口而说出了一句颇具翻译腔风格的话语。
　　“您不考虑一下……先把衣服穿上吗”王摩有些尴尬地提议道。
　　“嗯”
　　这个问题显然不在英俊男子的考虑范围之内，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红果果的身体，然后摇了摇头。
　　“没有必要。”英俊青年说。
　　“因为你马上就会忘了我的。”
　　说完，他缓缓地伸出手去，一根食指正对着王摩的眉心。
　　“抱歉，忘了吧。”漂亮的男人对王摩点了一个头，与此同时他冰冷的指尖儿就碰触到了王摩光洁的额头上。
　　事情发生得太快，王摩的心里还藏着想要问出的十万个为什么，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一下子被这个红果果的帅哥按住了眉心。
　　按照剧本儿，我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应该是躺在宿舍的床上的，心里若有所失，但是缓了一会儿就放掉了这个点，像往常一样上班儿去了王摩在心里想到。
　　然后他就等着这一幕的发生。
　　等了半天，没啥反应。
　　王摩：“……”
　　漂亮男子：“……”
　　王摩感觉到这个俊美的青年先生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虽然是惊讶与尴尬吧，于是他很好心地别开了视线，留下对方独自消化这种尴尬的情绪。
　　“额……”
　　鉴于男子冰凉的指尖儿还一直抵在自己的额头上，并且已经有些发抖了，于是好青年王摩还是开了腔。
　　“要不你先洗洗，放松一下再试试”王摩说。
　　漂亮男子：“……”
　　王摩：“……”
　　哦我的上帝啊，瞧瞧我都说了些什么王摩在心里呐喊到，觉得自己刚刚的言辞很像是一位善解人意的女朋友，或者也可以是男朋友
　　“怎么回事。”漂亮男子非常不可置信地收了手，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掌心，口中低声沉吟道。
　　“鉴于……”王摩看了看他落寞的样子，想了想说，“我一时半刻还忘不了你，要不，你先把衣服穿上”
　　漂亮男子：你是魔鬼吗


第6章
　　漂亮男子：“……”
　　他四下里看了看，手边还真就没有什么合适的遮蔽物，于是就抓了自己刚刚破茧而出的“蝉蜕”，好像浴巾那样地裹住了身体。
　　王摩：“……”
　　你还不如光着呢，王摩在心里想到。
　　“你叫什么”漂亮男子重新坐回了王摩的身前，开了腔道。
　　“王摩。”王摩说着，朝着漂亮男子亮出了自己打工制服上面的胸牌。
　　漂亮男子点了个头，回应了一句道：“荀应。”
　　他见王摩咋吧咋吧眼睛，似乎是在思考自己的名字是哪两个字的样子，于是左右看了看，伸手蘸取了一点自己的“旧马甲”上面的鲜血，在自己白皙的手腕内侧，写下了“荀应”两个字。
　　王摩：“……”
　　这字真白，不对，这胳膊真红，不是，我在想什么，王摩甩了甩头，企图整合一下自己含混的思绪。
　　“王摩，你是不是有许多事情想要问我”荀应等他表演完了原始人类舞蹈之后，开了腔道。
　　“有问题，大概十万个左右吧。”王摩说。
　　荀应：“……”
　　“捡要紧的问吧。”荀应说。
　　“你这马甲儿……”王摩看了看荀应腰间裹着的那个红果果的东西，打了个寒颤，接着说道，“是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