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叫循环 上(2)
当时,他就参观了当地的一座活火山,在乘坐索道车经过喷火口附近时,就闻到过和现在一模一样的硫磺和硫化氢气体混合而成的,古怪而非常具有辨识度的气味。
而且,再看看铅云罩顶的天空,以及漫天飘舞的灰烬,季鸫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来到了传说中被火山喷发摧毁的庞贝城,入目所及,只有无穷无尽的灰烬。
可这座东部沿海城市附近又哪来的火山呢?
季鸫虽然是个体育特长生,可能文化课成绩算不上多好,但他觉得,自己的地理总不至于差到连这么基本的常识都没有。
——等等……
季鸫心中“咯噔”一跳。
——如果这些真的是火山灰的话……
季鸫伸出手,接住一片指甲盖大的落灰,捏在指尖搓了搓,仔细感受了一下它的质感和温度。
灰质不算细腻,能摸出不规则的砂石状颗粒,确实还带着余温,而且中心的温度比表面的更高一些。
——假设……只是假设……
他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假设这些真的是火山灰的话,那么这里会不会真的复制了两千年前庞贝城的悲剧,城里的人不是撤离了,就是被火山爆发时的毒气和热灰给搞死了?
想到这里,季鸫不由得原地转了一个圈,警惕地四下打量。
他是真的很怕自己冷不丁就看到路边倒着一具尸体,周身盖了层凝固的泥壳子。
只可惜,季鸫还是低估了这座城市的惊悚程度。
因为,他很快就看到了一样令他完全无法理解的东西。
那是一条连衣裙。
正确的说,那是一条很普通的,短袖的连衣裙,雪纺质地,红底碎花,裙摆宽大,领口还别着一枚小猫图案的扣针。每年盛夏时节,总有不少年轻的女孩儿会穿成这样压马路,成为城市里一道明媚的风景线。
一条裙子并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奇怪的是,恰恰是这样一条普普通通的裙子,却像一朵被灰烬覆盖的花朵一般,松垮垮地散落在街口。
季鸫慢慢地靠近,蹲下,然后伸出手,轻轻地拉住红裙的领子,小心翼翼地将拽起一角,就仿佛他在触碰的,是一颗正在倒计时的定时炸弹一般。
然后下一秒,他跟踩中了电门似的蹦了起来,撒开手,一连向后退了三步。
大滴大滴的冷汗,顺着他的额角缓缓滑落,他用尽全身的忍耐力,才控制住了自己失声尖叫的冲动。
因为,就在刚才,他透过连衣裙的领口,看到了属于年轻女性的,内衬背心的肩带。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什么!?
季鸫脑中一片混乱,好像有许多声音正在耳边咆哮,全都重复质问着同一个问题。
如果只有一条裙子,那么他还能推测,是有人在匆忙撤离城市的时候,不小心将它遗落在街上的。
但如果裙子里面,还有一件打底用的小背心呢?
他不由自主地又打了个冷颤。
事实上,季鸫的脑海中已经浮现了一个极为骇人的猜测,不合常理、匪夷所思,但却最符合现时的情况。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他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再一次朝地上堆叠着的连衣裙伸出手。
而这一次,季鸫掀开了层层叠叠的裙摆。
然后,他看到了,刚才被裙摆盖住的,一对白色的女士细跟凉鞋。
——卧槽!
这下子,季鸫除了这一声硬被他憋回嗓子眼里的惊呼,已经不知还能作何反应了。
他的猜测,很可能成真了!
这不是一些随意丢弃在街上的衣物!
是它们的主人,在身上穿着它们的时候,毫无预兆地忽然消失了。肉体如同烟尘一般散去,只在这里留下空荡荡的一身衣裙!
季鸫松开裙子,站起身,后退两步,然后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原地转了几个圈圈。
他一贯认为自己的心理素质是相当不错的。越是压力山大的时候,越是能保持冷静,甚少因为什么意外而乱了分寸。
不过,在他以往十九年的人生里,所经历过的所有的重大转折都很正常,而且绝对不包括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座被灰烬掩埋的无人空城中,还在街上发现了一条失去了支撑它的躯体的连衣裙。
——不,等等,这种事情完全不合常理吧?
季鸫一边试图说服自己,一边第三次蹲下身去检查那条红底碎花的裙子。
有了前两回的经验,又努力做过心理建设之后,这次他就显得镇定了不少。
除了鞋子之外,他又在裙摆下发现了一只小小的手袋,里面只有一部投屏手机和个人IC终端,以及一些女孩子出门时常带的零碎小物件。
这下子,季鸫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那就是,自己刚才的猜测,很可能确实是真的。
毕竟谁也不会在逃命的时候,还要完整脱下全身的衣服鞋子,甚至连随身的手提包连带里头的证件也一起丢弃的。
所以,这套衣服的主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背景设定为二三十年后的近未来,无限流,主打惊悚悬疑推理系,会有一丢丢恐怖元素,不用怕!(喂)
第2章 灰烬迷城-02
季鸫朝着市中心的方向,往南走了大约一公里。
在这段距离里,他又在街上发现了两套衣服,一套男装,一套女装,皆是从外衫到内衣一件不少,鞋袜和背包也就在原地。
更可怕的是,这一回,两身衣服不仅维持着大致的人形,而且男装的左袖还搭在女裙的肩部,看上去就像是有一个男人搂着自己的女伴时,两人的身体在瞬间一同灰飞烟灭,只留下一身衣物证明他们曾经存在过似的。
季鸫意识到,他需要担心的事情,已经不再是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么个灰烬废墟之中,而是这几套衣服的主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突然消失不见呢?
他不敢就这样大喇喇地走在街上了。
季鸫觉得两手空空实在缺乏安全感,于是从沿街的一家杂货店那儿顺了把菜刀,插在弓袋的侧袋里,然后还感到不够保险,又抄了把扫帚横在身侧,权当长棍用了。
这座城市是他们每一年夏季都会来集训,从入选青年队开始,算上今年,季鸫已经来过三回了。
他记得,下一个路口有一座天桥,过了天桥再往右拐,沿着一条榕树长街一直走到底,就是他的目的地了。
果然,往前几十米,他就看到路口处有一座工字型的天桥。
现在马路上连一辆行驶中的汽车都没有,季鸫其实大可不必在意交通规则,直接横穿马路就行。
但马路中间有两条双向的磁悬浮轨道,两侧都拦着一人高的护栏,翻两次墙可比爬天桥要费劲多了,所以他还是乖乖地上了人行天桥。
从高处往下俯瞰时,更能直观地体会到,这座城市看起来到底有多怪异。
季鸫看到,肉眼所能及的范围里,都是成片的灰色。
以前他在大冬天去北方比赛时,也曾经看过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的银装素裹的城市,只不过现在大雪换成了落灰,洁净无瑕的素白变成了深沉阴霾的铅灰,顿时给人一种仿若世界末日将临一般的强烈的心理压迫感。
——不,搞不好这真的就是世界末日了。
季鸫盯着视野尽头黑压压的浓云,心情郁卒地想。
要不然,好端端的一座城市,又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还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呢?
——哎!
他骤然睁大了眼睛。
因为,他看到了,除了自己之外的第二个活人。
虽然距离有些远,但确实有一个人,正沿街疾步而行。
那人背对着天桥,季鸫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从那人高挑挺拔的身形来看,他觉得对方应该是个身材颇高的男人。
不过身为男子,那人偏偏又留了一头长发,乌黑垂坠,目测差不多能披到腰眼了,柔顺的发丝随着他的步伐扬起又落下,实在惹眼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