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定暧昧(29)
走廊上,江启的脸色已经要撑不住了,他随便跟沙珂说了句自己不舒服,就从围观的人群穿了出去。
走出一段距离后,他又克制不住地回头,定定看了许久,才快步离开。
办公室里,比起助教,学术管理部门的主管老师还算冷静,她开口:“这个加速器需要申请专利吗?”
助教激动接话:“我们想买!”
对他来说,这个加速器架构起来并不算很难,只是几乎没人想到,在R9-03模型的源数据域内打开一个接口,利用嵌入一个小模型的方式,修改R9-03内置运算法则,引入变量,从而达到提高数据处理速度的目的。
没有人想到过,这个叫祈言的人却在极短的时间里想到了,这是何等的敏锐度?
可气,怎么就去了人工智能专业呢!
祈言活动了一下手指,先回答主管老师的话:“我不准备申请专利,跟之前一样,我选择开源。”
主管老师询问:“开源意味着放弃一大笔专利费用,确定了吗?”
“确定。”
申请专利或者开源,都是架构者本人的自由,老师没有再劝,“那现在,你需要给这个加速器取个名字。”
祈言想了两秒:“就叫R9-03加速器。”
老师输入字符的手指一顿。
还真是……简单直白。
给R9-03模型加速,于是就叫R9-03加速器。
联盟在命名上,没有特别的要求。但因为黑榜榜首的Y神偏好诸如“白隼”、“暮光”、“日晷”之类的名字,导致最近两三年,刮起了一股风潮,“重楼”、“秘银”这种名字更是层出不穷。
祈言这样简单直白的命名方式,反而少见。
这一趟耽搁了不少时间,实验室的事情差不多都做完了,祈言就没有再回去。
两人坐上悬浮车,陆封寒手刚搭上操纵杆,就听祈言开口:“很疼。”
陆封寒偏头,边细细打量祈言边问:“哪里疼?”
祈言认真形容:“手很疼,都疼。”
为了不影响那个助教去星港搭星舰,他在二十分钟里,手指一秒未停地敲击字符,等敲完了才发现,指骨手腕都酸得不行。
动也不想再动一下。
陆封寒也想到了。
他看向祈言骨节匀称的手,线条修长,霜雕雪刻一样,指甲还是他帮忙剪的。
“好了,知道你疼。”
轻叹气,陆封寒拉过祈言的手,控着力道,垂眼仔细揉捏。
刚揉没两下,祈言浅浅吸了吸气:“你轻一点。”
念着这是个小娇气,陆封寒只好又轻了三分力道。
第十八章
早上, 陆封寒正在做负重训练,见文森特拨来通讯,他直接允许连接:“什么事?”
没想到文森特支吾两句, 犹犹豫豫地问:“指挥,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有。”
“欸?你没在跟你最贴心的五指小伙伴交流感情吗?那你说话怎么有点喘?”
陆封寒就知道, 肯定没什么好话, 自己脑子里的那些废料,确确实实都是被手底下这帮人硬塞的。
他顺口问:“为什么不会有别的可能性?”
“不和五指小伙伴吗?”文森特惊讶道, “指挥,你对自己是存在什么误解?远征军票选,您连续五届荣获‘前线最难脱单选手’称号,我们都赌你三十岁前绝对开不了第一槍!”
开不了第一槍?
陆封寒语气淡淡:“看来该整顿整顿军纪了,原来私底下, 你们还有这种闲出鸟的票选。”
“别啊指挥,这不是宇宙里飘来飘去太无聊,大家才发展发展娱乐项目吗?你就忍心剥夺大家仅剩的一点娱乐吗?”文森特后悔自己嘴快了, 或许,可以寄希望于陆封寒回前线时能把这段彻底忘记?
“当然——”吊起文森特一口气, 陆封寒才不紧不慢地说出后半句, “忍心。”
不准备听文森特鬼扯些什么前线参战人员心理健康维护,他直接切入正题:“出什么事了?”
文森特语气变得正经:“不枉我们耐着性子等了五六十天, 终于有动静了。”
他有些激动:“我查到, 前线终于开始进行正式的人员调动了。代理总指挥怀斯以远征军在前线大溃败中,战损过重为由, 请求中央军团允许,酌情升一批职衔,便于统兵布排。名单我拿到了, 一口气提了五十个人。”
“这是终于认定我死透了?”陆封寒背靠着墙,双手插袋,“都查了?”
“都查了,不过看起来,这五十个人的资料都没什么大的问题,出身背景各不相同,但履历也都能看得过眼,亲属关系不复杂,能力也——”
陆封寒打断他:“说人话。”
文森特只好省去过程:“有七个人我觉得不太对,其中两个被怀斯放到了侦查,两个去了后勤,三个去了技术。”
陆封寒眼神微凝:“技术去了三个?”
“没错,如果怀斯就是那个跟反叛军有一腿的人,那可以看得出,他走的第一步棋,目标就是中控系统。”
联盟星舰中控系统被研发并投入使用不过三年时间,效力却极为惊人,作为总指挥的陆封寒体会最深:跟这个现役系统比起来,以前用的中控系统是个什么玩意儿?
大概也就第一军校和图兰的距离。
这也是为什么中控系统的主设计者Y在三年前,空降黑榜第一的原因——
陆封寒领着装了新中控系统的星舰群,追得远征军满南十字大区边境抱头鼠窜时积攒的所有恨意值,估计都明明白白地显示在这排名上了。
“技术那里就算去了也看不出什么来,Y做出来的东西,复杂得天书一样。技术那些人,一遇上什么小问题,各个都是第一时间翻Y给的手册,依样画葫芦。”
陆封寒毫不紧张,他缓慢地捻捻手指,“同时说明,指挥舰依然是埃里希的地盘,牢牢在手里抓着的。怀斯这个代理总指挥插不上去人,只好退而求其次,把人零散安插。”
埃里希是他的副手,陆封寒曾猜测,他“死”后,埃里希没争过怀斯,拿到代理指挥权,很大可能是为了暂避锋芒。
现在看来,怀斯不管蹦得多高,埃里希都把指挥舰守得很好,该抓在手里的,一样没少。
“你继续盯着,看看怀斯下一步是干什么。”陆封寒又想起,“对了,按照规定,只要我没确定死亡,那工资联盟会照发,但现在,我以前的账户不能动,那边怎么样?”
文森特明白陆封寒问的什么,“你当时出了事,我们没敢赌你到底能不能活着,所有我和另外几个商量了一下,每个月凑凑钱,给那几家人打过去,把难关过了。他们活着的时候都是一起上战场的兄弟,死了,他们的家人谁能忍心不管。”
联盟虽然会向军人遗属一次性发放抚恤金,不算少。但现实是,不同家庭,各有各的困难,能帮的,总想着帮一把。
以前在前线,大家都笑话陆封寒这个总指挥是远征军最穷担当,但谁都知道,陆封寒的钱是去哪儿了。
文森特记得陆封寒曾说,“我没有家人,他们有。反正我独身一个,存钱干什么?说不定哪天,人就被炸成灰,扬在宇宙里了。”
当时他还是陆封寒的副官,笑着打趣,指挥,你干嘛这么咒自己?
陆封寒披着一件军服外套,翘着腿,坐在指挥舰的操作台前,漫不经心回他:“我是军人,军人会死,有什么奇怪的。”
祈言下楼时,陆封寒正在看新闻。他脚步停在原地,刻意看了看新闻里显示的时间。
没有记错。
把面包片递给祈言,陆封寒注意到:“昨晚又熬夜了?”
“嗯。”祈言确实又熬夜架构了一晚上模型,有个细节出现问题,一晚上的成果都被他推倒,准备重来。
他没什么食欲,“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