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定暧昧(33)
“你听得见我说话?”
祈言摇摇头,指指耳塞:“我听不见。”
他目光落在陆封寒唇上,“不过我会唇语。”
陆封寒:“……”
祈言又问了一次:“你想看堡垒后面的视野?”
陆封寒这才答了:“对。”
祈言点点头:“那我给你看。”
语气平平常常,随便得如同顺手在路边摘一朵花。
但陆封寒却知道,堡垒的总控制系统必定是格外严密的,跟图兰内网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取下耳塞,祈言却没再管他,而是打开个人终端,将屏幕投影在空气中,又调出虚拟键盘,开始单手输入字符命令。
陆封寒看不懂,只知道祈言的输入极为流畅和快速,界面一页一页不断刷新,密密麻麻的字符令人眼花缭乱。
在祈言停下手的同时,投屏上,显示了堡垒背后的监控画面。画面中什么都没有,静止得犹如画面卡顿。
陆封寒却极为耐心,他仔细观察着每一个角落,仿佛寻找藏在草丛中的猎物。
两分钟,一艘星舰如浮叶般自暗处逐渐靠近堡垒。
祈言也看见了,问:“那是什么?”
“一艘微型舰,特点是能够装配足以轰开堡垒护甲的炸-弹。”
陆封寒抱臂,手指轻点,“防护系统已经被三枚高敏弹炸开了,它一直藏在暗处,正在找时机,想要趁着全堡垒的武力都被前面的战局吸引,野蛮轰开堡垒的护甲,从最容易被人忽视的捞捕舱直接进来。
堡垒内基本都是文职,没有武器,只要他们进来,就是无差别开槍,直到找到目标人物。”
祈言却不显紧张,似乎根本不惧怕死亡,只问陆封寒:“那我们怎么做?”
“当然是一炮把它轰成灰。”此时此刻,陆封寒像一把开封的名刀,刃光凛厉,“你能连接监控,也能操纵炮台,对吗?”
“能。”祈言没说“我试试”,而是直接另开一个界面,将全堡垒的炮台配置都显示了出来。
“真不错,”陆封寒目光落在配置图上,找到覆盖微型舰所在区域的炮台,“连接编号G11-3-25炮台。”
祈言选中,将炮台操纵权从总控室的操作台,转移到了自己的个人终端上。
虚拟键盘上,一个方形按键出现。
陆封寒站到祈言身后,胸膛半贴着祈言的肩胛骨,抬手覆住祈言手背,将他的手整个抓在自己手心里,嘴唇靠近祈言细白的耳尖处。
两人的手重合在一起,一个粗粝一个白皙,同时悬在了方形按键上方。
陆封寒引着祈言,用指尖缓缓调整着炮口的指向。
与此同时,枫丹一号堡垒黑灰色的底部,漆黑炮口悄无声息地探出,逐渐瞄准了猎物。
堡垒内部,陆封寒握着祈言的手停下,他嗓音很轻:“来,祈言,给你看烟花。”
话音落下的刹那,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同时按下发射按钮,炮弹激射而出!
静默无声的。
烟花在漆黑无垠的宇宙粲然炸开!
第二十章
松开祈言的手, 陆封寒垂眼问他:“烟花好看吗?”
语气轻松得就像刚刚真的只是放了一场烟花而已。
祈言的视线还落在已经重回静止的监控画面上,慢了几秒才回答:“很好看。”
他眸子里藏着几点细碎的光,明显是开心的。
陆封寒:“以后——”
他想说, 以后再炸给你看。
但话到嘴边又蓦地止住。
等他回了前线,就算再炸十次百次, 相隔无数光年, 在勒托的祈言也都看不见了。
这种实现不了的允诺,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陆封寒判断不清心里浮起来的是种什么样的情绪, 但现在的情形显然容不得他深想。
祈言问陆封寒:“视野还需要吗?”
“不用了,长距离跃迁点需要经常维护,停用这么久,内部肯定不稳定,容不下更大的重量级通过。反叛军能派来三艘星舰, 已经算是冒险了。”
陆封寒心想,为了Y研发出来的星舰中控系统,跟毒蛇盯梢似的, 实在执着。
与此同时,之前断了的信号终于恢复, 陆封寒成功接上了霍岩的通讯。
“你能想, 这么大一个堡垒上,居然连个技术兵都没有配?唯一能用的文职休假回了地面, 最后竟然是我一个开歼击舰的, 被迫顶上,去抢修信号通路!”
听完霍岩的抱怨, 陆封寒毫不留情地打击:“怪不得信号恢复得这么慢。”他又提了刚才的情况,“就在前几分钟里,从跃迁点过来的第三艘微型星舰趁着前面打得热闹, 绕到了堡垒捞捕舱后面。已经解决了。”
陆封寒说得简单,霍岩却一听就懂,出了一身冷汗。
战场上只论结果,他没追问陆封寒是怎么拦下来的,只是自责:“枫丹一号的日子过得太懈怠了,我竟然警惕全无。”
霍岩虽是自己的旧部,现在却已经是枫丹一号的防务长,陆封寒懂得其中分寸,没多说,只道:“应该不会出现第四艘了。”
所以说,在漆黑的宇宙里,看见突然多出来的几点亮光并不是什么好事。不是星舰跃迁到了附近,就是炮弹逼到了眼前。
哪一样,都是要人命的。
“前面已经成功控制局面,只差收尾。常驻枫丹一号的歼击舰驾驶人员都没见过血,但四对二,要是还能出纰漏,身上套着的军服也可以脱下来,扔太空里了。”
这是枫丹一号的事,陆封寒听完单“嗯”了一声,没插话。
挂断通讯前,霍岩感激道:“谢了,指挥,等你哪天死而复生,找你喝酒。”
陆封寒背往金属墙一靠,一身硝烟气尽散,只回答:“仅为联盟。”
两人间仿佛存在着某种特殊的默契,几秒后,霍岩深深吸气,也笑道:“仅为联盟!”
仅为联盟,一往无前。
陆封寒挂断通讯时,祈言也已经将G11-3-25炮台的操作权归还回总控室,关闭监控后,他从堡垒的总控制系统里退出来,顺便抹掉了所有痕迹。
整个堡垒又重重晃了一下,陆封寒一把将祈言护到自己旁边,闲聊:“你会唇语?”
“也不算会,”祈言学着陆封寒,背靠着金属墙站稳,有些冷,不过勉强能适应。他回忆,“我没有刻意学过,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会的。听人说话时,我能记住他的口型,也能记住他说的话,如果我想,我就能将每个口型和对应的话分离出来,单独记住。”
陆封寒试着理解:“类似于,你的大脑里储存有一个对应表,每一个字对应一个口型。当你想要分辨一个人的唇语时,只需要快速翻看这个对应表,一一找出来就行?”
“大概就是这样。”祈言望着陆封寒,“我不是故意读你的唇语,你前面说的那些话,我都没看。是发现你突然变得紧张,我才下意识地看了你的唇语。”
“嗯,我没有介意。”
陆封寒确实不介意。
真要论起来,他和祈言之前,说不准谁的秘密更多一点。
而且刚才,虽然紧要关头应该事急从权,但随意入侵枫丹一号的总控制系统,查看监控,夺走炮台控制权,在无堡垒防务长命令的情况下擅自开炮——
随便一条,都够以“非法入侵军事系统、窃取联盟机密、背叛联盟”论处了。就是陆封寒自己,也会落下“逾权”的把柄。
但祈言却似乎根本没想过这些。
他这么说,祈言就这么做了。
陆封寒一直都能察觉到,祈言对他,似乎存在着一种极为强烈的信任。
包括两人第一次见面,自己的手都掐在了祈言脖子上,祈言却连呼吸频率都未有改变。
可是陆封寒不明白,这种几乎超越人类本能求生意识的“信任”,到底是来自哪里,又是建立在什么基础上?
直到头顶亮着的红灯彻底熄灭,陆封寒才和祈言继续朝前走,到了最初和几人分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