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撞接(星际)(72)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我与伊莱刚刚相遇，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现在看来只叫我啼笑皆非，我就如同一个不存在的透明人，将这些事情一一浏览，想笑，但却又在质问——
　　究竟为什么，事情变成了现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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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睁开眼，感觉到自己戴着呼吸器，我动了动有些酸软的手，意识停滞片刻，便又想到了伊莱。
　　我连忙扯开呼吸器，费力坐起，此时刚好有人破门而入，现在我最不想见到的一个人——阿雷敏。
　　他向我走近，看着我极力想下床站起的样子，伸出了手，似是想扶住我。
　　我心中闪过一丝厌恶，用力将他推开，他堪堪后退几步。
　　我穿着宽大的病号服，极力抑制住身体的颤抖，张嘴，发现口中干得不像话，声音也沙哑着：“阿雷敏，你有种就别出现在我面前，等我恢复了，我要杀了你！”
　　阿雷敏的脚步摇晃几分，但却并没有离开，我极力抑制住自己说脏话的冲动，那个“滚”字就滞留在嘴角，时刻就要爆发而出。
　　“柯尧……”在我绕开他的时候，我听见他叫了我的名字。
　　我看见门口站着坎瑞，加快脚步走了出去。
　　“你怎么不进来？”我问他。
　　坎瑞看了一眼房间内的阿雷敏，只是皱着眉，也不说话。
　　“伊莱怎么样了？博士在哪儿，我要去。”我拉着坎瑞要求他带我去，而他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他眼中的情绪让我心中一滞，“伊莱他……出什么事了吗？”
　　坎瑞深吸一口气，“柯尧，我觉得我不认识你了……”
　　“你认识的，坎瑞，”我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此刻的心情，或许我又让他失望了吧，“也许你不明白，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就是这样。”
　　坎瑞还想说什么，被我打断了，“我想见他，现在，带我去。”
　　坎瑞走在我的前面，步伐中带着些许沉重，我问他伊莱的情况，他说没有大碍，他问我：“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我沉默片刻，才说：“我要先安置好伊莱。”
　　坎瑞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三年啊，这一段时间他离不开药物的照顾，你必须时刻守着他，我们完成任务才刚刚凯旋，多好的机会？”
　　我明白坎瑞的意思，“我知道，可是，没有比他更重要的，坎瑞，我欠他的。”
　　坎瑞猛地转过头，他的眼神中带着些愠怒，我冲他笑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怎么，哥们儿恋爱了，对象还是个皇子，你不高兴？”
　　说着，坎瑞已经停下了脚步，目的地已经到了，我与他站在门前，刚准备进入的时候，博士出来了。
　　博士对于撞见我并不意外，看了我一眼，而后叹了口气，“机器报废了……不过人救活了，以后你要做好准备。”
　　“博士……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我本来想笑出来，但那动作只是避免我瘪嘴而已，我的表情一定难看极了。
　　“你也是幸运，也就只有我能把他救活了，这项技术还没面世，机器就被你搞废了……我知道你没钱，还不起，这就当做你为联邦卖命，又当了阿雷敏容器的劳苦费吧。”
　　“博士……你真乐观。”我忍不住笑了，大约是知道伊莱没事，那一刻，所有的包袱都落下了吧。
　　“乐观的是你，”博士瞥了我一眼，“你要知道当他醒来，他就已经不是伊莱了。”
　　“帝国那边，有他脑内的活性芯片……我养他三年，再还回去，暂且不怕。”我耸了耸肩，让自己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要知道，当活性芯片读取的时候，帝国那边会做什么。”博士的一句话让我彻底愣住了。
　　“你是这一切的根源，我相信那边，会剪掉那一部分的记忆。”博士看着我的脸，犹豫片刻，还是说出口。
　　是的，当我醒来的那一刻，我就已经预料到了——伊莱的记忆八成会被那边剪去，也就意味着，他会忘了我。
　　那一刻我感到自己的心口开了一个洞，血一直在往外流，我是早就预料到了，但这些话真的从别人口中说出，我还是不好受。
　　“没事，”我听见自己笑出声，“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吧，对于他来说，我就是祸害。”
　　我不知道我是以何种心情说出那样的话。
　　博士和坎瑞静默着，我知道他们在看我的脸，“柯尧，你能这样想，也好。”这句话，我已分不清是谁说的。
　　大约是我极力装出的不在意的样子，真的很像吧，但是那一刻，我感觉即使有刀子往我心上捅，我也不会感到痛了。
　　我走到伊莱床前，看着他安睡的脸，伸出手，发现摸他的动作都带着些颤抖，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好让自己不太狼狈。
　　“柯尧。”坎瑞忽然叫了我的名字。
　　我应了一声，并且极力让那个“嗯”字不带颤音，“怎么？”我听见自己说。
　　“……对不起。”坎瑞说。
　　我愣了愣，轻笑出声，“怎么？为什么道歉？”
　　“没什么，就是想说说。”他说。


第118章 part.118 交涉
　　我问博士，伊莱醒过来大约需要多长时间，博士说，差不多半个月。
　　这半个月的时间，基地会迁移，大家暂时都回到联邦首都星，而后就回部队报道，等待上级安排。
　　阿雷敏在我醒来的第二天就离开了，传来消息，因为这次战斗，联邦和帝国的战争彻底打响了，帝国开始调遣更多的部队向联邦进军，阿雷敏被联邦上级召回，据说是要被安排到别的地方。
　　我也不清楚的是，帝国那边，有没有关于伊莱出事的风声，我心中清楚，这件事情若是扩散出去，造成的后果不堪设想。
　　为了不让事态扩大，我用了以前在帝国所用的光脑，找到了卡菲尔的联系方式，而后又用另一台光脑给卡菲尔拨了过去。
　　卡菲尔接到我的讯息，脸色不太好。
　　“伊莱的事情，你们那边怎么说的？”我没有多磨叽，接通之后开口便问。
　　卡菲尔沉默半晌：“只是说失踪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他看向我，“你知道？”
　　他果然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也对，毕竟基地这边消息很难流通出去，我在心中松了口气，“伊莱现在在我这儿。”我说。
　　卡菲尔的眉头蹙起，“什么情况？”
　　我犹豫一阵，终是说出了口：“伊莱他……死了一次。”
　　“什么？”卡菲尔的眉头骤然间皱起，看得出他已经极力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我们已经把他救活了，迫不得已用了一项技术，这也是唯一的办法……”我看了卡菲尔木太好的脸色，“伊莱他……脑中所有的信息全部清空了。”我攥紧了拳头，再次提起，那时的场景便如同倒带一般再次在我的脑海中一一放过。
　　“对不起，卡菲尔，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这是唯一的办法，”我努力调节着自己的情绪，为了不让自己压抑的心情扩散出，为了让自己的语气能够心平气和。
　　“把他送回来吧，柯尧。”卡菲尔抓着头发，显然是一时间接受不住，他不停地摇头，“我脑子有点乱，让我想想……”
　　我看着那头神色懊恼的卡菲尔，拳头再攥紧了些，等到他再次抬起头，我才说：“卡菲尔，我现在不能把伊莱交给你，伊莱还需要服用三年的药物，这些药物是我们这边博士最新研发的，而且他还需要定期治疗，仪器也必须是特定的。”
　　“三年？”卡菲尔微微张大了眼睛，“你知道三年的时间意味着什么吗？你就认定帝国就没有那些仪器吗？”他的语气加重了，显然，他此时已经情绪失控了。
　　我咽了口唾沫，“我确定其他地方没有，其实如果伊莱去了处这里之外的任何地方，都不能达到现在能到这个地步，所以……”
　　卡菲尔摆了摆手叫我别说了，“这件事情太大了，伊莱是皇室唯一的继承人，他现在的消息泄露出去绝对会引起很大的风波，后果会很严重……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柯尧，我要求你对这件事情绝对保密，我要把这件事情跟陛下和皇后说。”
　　我不能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谁干的？”冷不的地，卡菲尔这么问。
　　我愣了一下，看向他的脸，他轻笑一声：“别告诉我是你。”
　　“怎么可能！”卡菲尔说出这种话，我不禁有些失控，但很快便压制了下去，“我不能告诉你。”我说。
　　“不能告诉我？他把伊莱害成这个样子！你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卡菲尔的质问让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我能怎么说？难道我真的可以杀了阿雷敏吗？我确实有那个心，但是……我的确做不到。
　　“没有保护好伊莱，是我的错，我很抱歉。”我想，如果当时我能早点出去，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种结果？“我真的很难受，卡菲尔，我发誓，这三年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我不会再让他收到任何伤害，我发誓。”
　　卡菲尔轻笑一声，带着些嘲讽：“这些话，你应该跟陛下和皇后说。”
　　“应该庆幸，帝国那边还有伊莱的脑部活性芯片……但柯尧……”卡菲尔看向我，“我觉得，等到了时间，陛下那边，应该会将伊莱关于你的记忆消除。”
　　我感到自己鼻子酸了一下，看来所有人想到的，都是一样的，但最后，我却笑出了声，“是的，我知道，我不会阻止你们的，三年之后，我与他便不会有任何瓜葛了。”
　　卡菲尔问：“你舍得吗？”
　　“我舍不得！”我忍不住拔高了音量，“但我没有任何办法！我都已经把他害成这样了，我有什么资格提更多的要求？”
　　卡菲尔久久不言，我不想让他看见我狼狈脆弱的模样，只能低下头，看向地面。
　　“我会帮你争取的。”忽地，卡菲尔这样告诉我，我猛地抬头，看向他，“但是如果没用的话，到了时间，他真的忘了你，我也不会提醒他有你的存在的，说真的，对于你们的事情，我挺纠结。”
　　“没什么，你只是站在一定的立场考虑，再说，这件事情还没有定准，陛下他们也不一定会做到这个地步，对吧。”像是还心存希望似地，我问。
　　“……大概吧。”
　　挂断后，我坐在窗边，似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我走向伊莱安睡的那张床，看着他的脸，我忍不住俯身吻了吻他，我感觉这是我唯一能得到的慰藉。
　　第二天我便得到了卡菲尔的答复，他已经将这件事情上报给了陛下和皇后，他告诉我，陛下与皇后要与我通讯。
　　我虽心存胆怯，但也知道此时不是退却的时候，我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这三年与伊莱相处的最后时光，我要争取到手。
　　拨通了卡菲尔预留给我的号码，接听，我看到了陛下与皇后面容严肃的脸。
　　这场交涉不会容易，我想。
　　“柯尧。”陛下率先开口了，他皱着眉头，脸上带着些许打量的神色，他声音低沉且庄重，与我往日在帝国新闻中听见的一样。
　　“陛下……”我低下头，做出谦卑的姿态，“相信您已经从卡菲尔口中得知了我的立场，此时我也坚持我的决定。”我说。
　　我听见陛下轻咳几声，随后，他缓缓道：“你不觉得，伊莱落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与你有脱不开的干系……他居然还告诉我，你是他的心上人。”
　　我深吸一口气，尽力让自己保持平静，“是的陛下，您说的一切我都承认，我确实害了伊莱，我也确实认为，我不配成为他的心上人。”
　　“别这么说，孩子。”皇后的声音一贯轻柔，“我尊重伊莱的选择，可是，伊莱这三年的回复时间，无论如何，也要由帝国这边亲自检测，这一点我与陛下的立场是相同的。”她眉头微皱，眼底的一抹深色，虽被粉底遮饰过，但却仍看得清晰。
　　果然，他们想到的一样。
　　“不行的，皇后，”我说，“那些药剂，是博士亲自调制的，还有专门仪器的治疗……那些仪器，现在都还没面世。”说了半截，我就没了声。
　　陛下闻言，冷笑一声：“你是说，你们联邦的技术，帝国就一定没有吗？”
　　“陛下，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抬了抬头，但在气势上，还是输了下去。
　　“这三年，经你照顾，伊莱他对你肯定……”陛下笑了一声，“如果有这三年，无论说什么，等伊莱回到帝国之后，我都会将他脑内所有关于你的部分剪去的。”
　　“陛下的意思……”我揣测地问。
　　“如果你现在就把伊莱交还给我们，我们可以考虑不对他的记忆做手脚。”陛下的话，正如我刚才所想到的。
　　诚然，现在我与伊莱认识时间不过一年，相爱不过一个月，如果这三年我照顾他，他得到记忆后，很可能会……
　　陛下是不愿看到我和伊莱在一起的，这一点我知道，所以如果变成这样，他会选择消除部分伊莱的记忆。
　　如果想要伊莱记住我，就必须将伊莱这三年还给陛下和皇后，也许在他们眼中，时间，足够淡化伊莱对我的感情。
　　“我们帝国的技术，不亚于联邦，我相信伊莱在帝国也能得到很好的治疗。”
　　“不，陛下，博士说过了，后续治疗，也仅仅只有他有办法。”那一刻，我想，即使代价是伊莱永远不再记得我，我也要他平平安安没有风险地接受治疗。
　　“博士？谁？”陛下问。
　　“科顿，科顿博士。”我说。
　　没想到，陛下和皇后同时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听皇后道：“原来是科顿博士。”
　　陛下只是拧起眉头，但没有再言语。
　　后来我才知道，帝国和联邦都曾传颂的科技狂人，就是科顿博士，他因在医学与科研方面显著的成果，早已声名显赫。
　　通话就这样结束了，在提到科顿博士之后，从陛下和皇后的态度来看，我应该是暂时夺得了伊莱的看守权。
　　次日，我在基地中醒来，身旁是已被我搬来和我一起睡的伊莱，他静静地躺着，我知道，他只是睡着了，等他一觉醒来，他仍旧是我的伊莱。
　　我积极参加基地众人的搬迁活动，看得出，大家因终于能回到久违的故乡而高兴。
　　联邦总部派来五架载客型穿梭器，我们将这十年沉积在基地上的东西一一搬运上去，每个人的脸上，都含着一抹笑意。
　　基地的众人站在一起照了一张相，我想，这张相片的意义大约与毕业照无异，我们用最欢乐的笑脸，站在一起，定格了最美好的一瞬间，而后，便各奔东西了。
　　离开基地前，我来到了机甲停放地，外面呈现出一派喜色，这个地方却显得格外冷清。
　　我将装载着“丹尼斯”的芯片放入了蓝空的运行主机内，看着那空旷的信息页面，发现丹尼斯已经被格式化了。
　　将他启动后，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您好，我是智能芯片未命名，相信你就是我的主人了，那么，为我起一个名字吧。”
　　它有着丹尼斯所拥有的独特嗓音，但说出的话，却让我不太习惯。
　　我不知是该微笑还是该哭泣，因为那一瞬间，我感到我的好朋友离开了我，可是，他又以另一种方式回到了我的身边。
　　我说，“不要叫我主人，叫我柯尧，从今天开始，你的名字，便是丹尼斯了。”
　　“好的，谢谢你给我起名字，那么我开机了。”
　　一串复杂的电子音效之后，丹尼斯唤醒了在愣神的我。
　　“柯尧，我发现我这里存了一个视频，要不要点开看看？”丹尼斯问我，我甚至错觉他曾经拥有的那具躯体此时就直直地站在我的面前，正冲我露出他的招牌傻笑。
　　视频？我按下了确认播放，视频便被点开了。
　　当我看到第一个画面，铺天盖地的熟悉感便笼罩了我，因为最开始出现的，便是伊莱的脸。
　　“柯尧，今天是你离开的第二天。”他的嘴角泛起不自然的笑意，但他俊逸的面颊及迷人的瞳色，一眼看去，仍能让人为之失神。
　　“柯尧，我想说，我很想你，在你走的那天晚上，我已经破译了你从你房中搜出的那块芯片，我看到了你的记忆，当时我觉得，我好像离你更近了些，我还想，等我将你救出来，我们在一起，我可以与你慢慢谈论这些回忆。”
　　“真可惜，还没等我去找你，就传来消息，你走了，我想你不会明白我的心情，那个时候我真的，很怨你，我在想，你为什么选择抛下我，又回到以往的生活，是不是我给予你的快乐还不够？”
　　“然后，我跟随调查小队，调查了你的朋友，丹尼斯，我们发现他是一块芯片，然后打算读取它，但没想到，在受到威胁后，他自行将自己的数据清零了。”
　　“追查你的线索断了，但我拿到了这块芯片，我知道，只要我手上还有这块筹码，你就会回来找我。”
　　“我知道，你回来之后，有可能你会趁我不注意把芯片偷走，我想到了，就录了这个视频，当你离开我启动它的时候，你就会看到我了。”
　　“你应该很清楚了，我喜欢你，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爱，但我不敢相信我会对另一个人有超过这种程度的感情。我敢肯定，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