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鬼也要谈恋爱[星际](21)

　　要不是她退的快, 只怕这张脸上就要带上瑕疵了，虞归晚摸了摸鼻子摇了摇头道“这么不解风情, 也不知道以后谁能收了他。”
　　虞归晚的声音不大，楚长骥隔着门板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的瞳孔收缩了一下，然后微垂着眼睑进了浴室，哗哗得水流不断的在浴缸之中冲刷着, 水位不断的上升。
　　楚长骥静静的看着, 似乎在发愣，又或是在想一些别的什么，明明今晚的谈判算是他的胜利, 却又没有特别欣喜的感觉。
　　浴室中的水声被玻璃的门隔着，隐隐约约的倒像是一点点从心头划过一般, 换作虞归晚在这里, 立马就敢上前敲门问要不要一起洗。
　　只不过在这里的是尹千书，这样的场景，早已习以为常。
　　星际的娱乐是十分发达的, 在水平颜值提高的情况下，想要站稳脚跟，就需要些真材实料。
　　只可惜在塔里娜星系的囚星上，还没有开放到那种程度，即使这里比起F区就像是天堂一样，跟外界的私人联系仍然是不被允许的。
　　当然，囚犯们的生活也不是没有丝毫的精神食粮的，比如摆放在一旁书架上用来装饰的书籍。
　　说是用来装饰，就真的是用来装饰的，因为它们的摆放不按种类，只按照颜色来，颜色相同的放在一起，赤橙黄绿青蓝紫，就差集成七种颜色召唤神龙了。
　　尹千书随意翻了翻，都是些鸡汤类的文学，什么内容不不重要，重要的是能用来打发时间。
　　于是楚长骥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就收获了一只侧躺在床上看书的先生，他擦着头发的动作一顿道“先生不是说躺着看书对眼睛不好么？”
　　尹千书没有抬头，沉浸在鸡汤的世界里面不可自拔道“我都不是人了，还怕近视么？”他说到这里，似乎终于舍得抬头看了看少年，微微笑道“不过你可不要学，长的再漂亮的眼睛，近视了可就不好看了，影响颜值，你以后可是要找老婆的。”
　　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还有理有据的，你说他一句，他能反驳你三句，还教训你一顿。
　　楚长骥心里莫名的有些不是滋味，他坐到了床边，腰线呈现出完美的弧度，状似无意的问道“先生为什么还停留在这个世间呢？为何不转世为人呢？”
　　尹千书重新投射在书上的动作一愣，翻了翻书页仿若叹息道“我也想啊……”
　　可是别人若有一身的功德，要么是百世富贵，要么是十世帝王，偏他不一样，死去了也只能带着这一身的功德之力游荡在人世之间，每次问阴离他们，他们似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不知道是奖励还是惩罚了。
　　又或许，在他的前世的前世，是个作恶多端的，做下了连这满身的功德和三千多年的惩罚也无法抵消的恶事。
　　谁知道呢？
　　楚长骥疑惑的看着他，然后对上了尹千书整理好心情扬眉的动作。
　　尹千书从床上坐起，带走了散乱在床上的书道“好好休息，小孩子不要想那么多，思虑太过，可是会长不高的。”
　　楚长骥扯下了头上的毛巾点了点头，看着尹千书从窗口飘出了屋子，他回想着先生刚才淡然中带着悲伤的神情，总觉得似乎触到了一点他的内心。
　　只是先生十分警戒，再深的，却是一点也不愿意露出来了。
　　楚长骥叹了口气躺在了床上，窗外月光正好，比F区的那颗星球上的月色虽然差了点，但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
　　今晚，先生估计是不会回来了。
　　地府十八重，第一重是奈何桥，忘川河流经的地方，只要饮下孟婆汤，过了奈何桥，就能重新踏上轮回。
　　被带到这里的鬼魂，都是幸运的，不管生前有多少欢喜怨恨，都能忘却，不在心里留下丝毫的负担。
　　而被带到其他几重的，就要在里面受些个苦难，等什么时候做的孽熬尽了，或许就能重新投胎，又或者十分罪孽深重，受上无尽的刑罚，最终也只能沦为灰飞烟灭，连最后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而尹千书跟他们都不同，若说他罪孽深重，为何每年在十八重待着，可他分明功德加身，却无法踏上奈何桥。
　　无法踏上，就无法轮回转世。
　　尹千书到达第一重的时候，忘川河边的曼陀罗花又开了，火红的花蕊仿佛烈火燃烧一般的荼靡，却又如同遍布的血色一般让人觉得不详。
　　第一重的鬼魂很多，不管是生前多么的荣华富贵，尊贵荣耀，在这里都要排队，没有任能够区别对待。
　　而他的出现就像是地府出现了太阳一样的耀眼，尹千书只能尽量避开了那些鬼魂，在奈何桥下的河岸边坐下。
　　滚滚的忘川河还是那样澄澈见底的样子，只是魂魄若是掉落其中，只怕是再也爬不上来了。
　　鬼魂们排着队，在桥头的小姑娘跟前停下，接过她递过去的跟忘川河一样澄澈的水饮下，就能失去记忆，踏上奈何桥头。
　　尹千书记得那水的名字，叫做孟婆汤而那个小姑娘，阴离叫他孟婆。
　　“尹先生又来了，”孟婆朝尹千书打了个招呼。
　　他本就显眼，孟婆一个招呼，不仅鬼差们看过来，连桥头排队的魂魄们也齐刷刷的看了过了过来。
　　他们穿着星际简便的服装，而他却一身衣袖翩然，博带纷飞，恍若那从古画种走出的一等一的贵公子，贵气天成，不可近观。
　　鬼差们知道他是阴离的朋友，见得多了倒也不惊奇，纷纷低下了头去，唯有新鬼们有窃窃私语的，有小声讨论的，然而不管他们带着怎样的情绪，喝下那碗汤，所有的事情和心情都会忘却。
　　“嗯，”尹千书望着忘川河面无表情道“今天有点无聊，想来这里看看。”
　　“倒是你，”尹千书似乎有点兴味道“今天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发生么？你变成这个样子？”
　　孟婆摸了摸肩头垂下的乌油油的小辫子，笑容间仿佛真的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今天阿白给我带来了人间的糖果，我觉得很甜，所以心情好。”
　　“是么……”尹千书接话道。
　　“那你今天为什么心情不好？”孟婆笑嘻嘻的问道。
　　尹千书也不在意这些即将失去记忆的人听到什么，说道“我只是在想，为什么只有我没有办法投胎呢？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孟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睁着大大的眼睛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他道“尹先生跟人类接触了？”
　　“对，”尹千书点头。
　　孟婆似乎悄无声息的叹了一口气道“人类命数太短，尹先生不该去接触的，投胎这个事情，要等机缘，尹先生的机缘，并不远了。”
　　“你说真的？！”尹千书几乎有些震惊的看着他道“在多久以后？我……”他说着，情绪却蓦然低落了下去。
　　他还有些事情没有解决。
　　本来以为毫无希望的事情突然有了希望，他却又想到了长骥，如果走的太早，丢下那孩子一个人，他总是担心。
　　孟婆能窥人心，微微笑了一下，像个小妹妹一样的安抚他道“我在这桥头站了无数的岁月，我的不远，比之人类，还是要远上一些的，尹先生只需要有期待就好，其他的，该做好准备的，也有足够的时间做好准备。”
　　尹千书听了这话，长舒了一口气，神色明快了起来“多谢你了，孟婆，我没有糖果给你，酒酿可以么？”
　　“可以，”孟婆伸出了手来，接过尹千书递过来的酒壶，打开盖子闻了一下道“果然是好酒，难怪阿离一直惦记的不行。”
　　“你……”尹千书想问什么，对上她能看破人心一样的眼睛，还是将嘴里的话收了回去。
　　孟婆尝了尝杯子里面的酒笑嘻嘻道“一切都看缘分，你是如此，阿白和阿离也是如此，我又不是月老，不能什么都问我的。”
　　尹千书含笑的点了点头，心情舒畅下在河边躺了下来，哗哗的水声万年不变，带着曼陀罗花的香气，伴随着他进入梦乡。
　　在尹千书堪堪进入梦乡的时刻，腰上挂着小镰刀装饰的阴离走了过来，看了看熟睡的尹千书，看着孟婆道“这么老了还装嫩，害羞不？”
　　孟婆无辜的看了他一眼道“不害羞啊，有本事你也装，然后让阿白把你抱在怀里跟个婴儿一样的哄，他保证十分乐意。”
　　“说什么呢你？没大没小的！”阴离仗着身高敲了敲她的脑袋，耳朵尖却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微微的红了，他抬了抬下巴示意的看了一下尹千书道“你跟他说什么了？他现在的神情看起来有点平静，还有点……”
　　“安详？”孟婆一边接话，一边将手里的汤递给了好奇的过路人，垂着眸子道“没什么，只是让他存在的有希望一点罢了，他跟我们不一样，他曾经是人类，三千年对于人类来说，太长了。”
　　寿命或许并不是阻碍，人类害怕的，是孤独。
　　即使有阴离他们做朋友，可是终究不能一直陪着他，他孤独的游离在世间三千多年，有时候连阴离都觉得像是惩罚一样。
　　“其实机缘到了，也好，”阴离最终感慨了一句，然后趁着孟婆不备，抢走了她手上的酒壶“唉，以后估计见着的机会不多，这样的美酒享受的机会也少了，小女孩不要喝酒让爸爸担心，拜拜～”
　　孟婆瞬间气的想要给酒壶里面灌上孟婆汤，虽然孟婆汤对鬼神无用。
　　尹千书一觉好眠，却不知道人间楚长骥已经找他快要翻了天。
　　楚长骥当夜睡下，本以为一觉醒来先生就会回来，然而在他跟虞归晚讨论了一天事宜后回到卧室，仍然没有见到先生的身影时，压抑了一天的慌乱纷纷涌现了出来。
　　楚长骥曾一度怀疑会不会是自己的眼睛看不到鬼魂的存在才会如此，然而他看着窗外飘荡的鬼魂，他们肆意的在这个夜间侵入到他的房间，仿佛划了地盘一样的停留下来，他知道自己还没有失去这个能力。
　　可是先生去了哪里呢？他因为他的问题而生气的离开了么？他还会不会再回来？
　　楚长骥一遍又一遍的拷问着自己，然而没有结果。
　　星际千万颗星球，先生无所畏惧任何东西，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而他，根本不可能找得到他的所在。
　　这真是一种无力的感觉，无力到即使他毁了所有的东西，也不会将这样的感觉挥散而去。
　　“小鬼，你不怕我么？”被削了半边脑袋的鬼被楚长骥直勾勾的盯了许久，恼怒于自己居然害怕一个小鬼的眼神，先发制人的飘了过来，半边的脑袋仿佛还残留着粉色身体组织，正一滴一滴的渗出血来滴落在地板上。
　　这样的场景，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的瘆人，然而楚长骥只是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眸中的冷光几乎能穿越几亿光年，让恶鬼几乎有灵魂溃散的错觉。
　　在他想要逃离的时候，楚长骥一把抓住了他的头，似乎并不在乎白色的手套上浸染上了鬼的血，按在地上道“我问你，你昨天看见一个穿着长袍，长发及腰的鬼了么？”
　　“看，看，看见了……”恶鬼被他手上的阳气灼伤的厉害，趴在地面上颤抖不止。
　　这类阳气旺盛的人他们往往都不会接近，谁知道这小子主动招惹他，还能把他给制住呢。
　　“去哪儿？”楚长骥的语气变得急切了起来。
　　恶鬼趴在地上蜷缩成一团道“他朝地府的方向去了，我不敢接、接近，要是靠近的话会魂飞魄散的。”
　　“地府，先生去地府做什么？”楚长骥仍然牢牢按住他，除了自己低喃时的温情，对恶鬼说话的时候就是寒霜十里，不留丝毫的情面“我要怎么样才能去地府？”
　　恶鬼简直被惊呆了，他不敢挣扎，只能回答道“活人是去不了地府的，那个地方，只有死人才能去。”
　　“哦？”楚长骥垂着头，将脸藏在了阴影里面，森冷的语气中似乎带上了笑意，他抬起头道“你不就是死人么？你去行不行？”
　　“不行，不行！！！”恶鬼瞬间挣扎了起来“我这种恶鬼，进了地府要地狱受苦，我不去！”
　　“你不去，那就在这里魂飞魄散好了，”楚长骥扭住他的一个胳膊，直接撕了下来，恶鬼的惨叫在这个夜间响起，没有人类可以听见，却让游荡的恶鬼们身躯一震，纷纷躲藏了起来。
　　地上留着的散乱的四肢正在不断的消散着，楚长骥脱下手中的手套扔到了一旁，活人不可接触鬼，但似乎只要他隔着身体，就能接触到他们。
　　而那些恶鬼，只要他想，即使百般挣扎，也只能穿透他的身体。
　　果然，先生是不一样的么？
　　楚长骥站在窗口，目光扫过还十分热闹的街道，却不见一只鬼的出现，嗤笑了一声，却按捺不住手指的颤抖。
　　他找不到先生了，即使他能活活撕了那恶鬼，也找不到先生了。
　　太无力，又太绝望……
　　就没有一种办法，能够将先生永远的锁在他的身边么？
　　如果能锁住就好了……楚长骥这样的希冀着。
　　“你是说有恶鬼向地府发出求救？”阴离脸上颇有兴味“这年头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恶鬼向地府求救，是怕死的还不够么？”
　　“每年遗漏在册的恶鬼何止千万，能抓到一只是一只吧，”阴白将阴离提溜了起来道“快去工作，别偷懒。”
　　阴离叹了一口气道“好嘛，地点在哪儿？”
　　“阴界坐标，65892.52346.78901，”阴白报出了坐标。
　　阴离点了一下头，快步出了自己的办公室，朝着坐标赶去的时候，突然疑惑道“这不是千书家小崽在的地方么？”
　　“喂，醒醒，”阴离摇了摇在忘川河边熟睡的尹千书道“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喂……”
　　尹千书困倦得揉了揉眼睛，睁开眼睛道“怎么了？”
　　阴离蹲在他旁边道“我要去塔里娜星系，你要不要一起回去。”
　　尹千书有些朦胧的坐起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一天一夜吧，马上就一天两夜了，”阴离回答道。
　　尹千书立马所有的瞌睡都没了，并且脸色有些着急道“走，马上走。”一天两夜没有回去，长骥不知道会不会着急。
　　“喂，说走就走，你倒是等等我，”阴离在他身后叫道，直到跟上了才无力吐槽道“你真应该庆幸我还跟你是朋友，要不然直接把你踹下忘川河。”
　　尹千书很自然的反驳“那我跟阎王告状。”
　　阴离说“他哪儿管得了我这个。”
　　尹千书问道“那判官呢？”
　　阴离没好气“他跟我职位相同，没用！”
　　尹千书加快了速度，留下了一句“我跟小白说你出去花天酒地。”
　　阴离顿时就想用镰刀削他一下，然而心疼自己的镰刀没有下手，只能指责“你这样太不道德了，你的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呢。”
　　尹千书神奇的看了他一眼道“都死了，还当什么君子？”
　　那一眼就差说他傻的冒泡了。
　　阴离“……”
　　你给我等着！
　　地府的坐标跟人间的坐标并不尽相同，阴离带着尹千书来到目标点所用的时间，不过几分钟。
　　恶鬼消散的就剩下个眼珠子滴溜溜的滚着，阴离拾取那颗眼珠，就当是交差了。
　　而尹千书刚刚出现在这个房间里面，楚长骥似有所觉，扭过头来的时候，尹千书还没有被他眼中的冷光所震惊，就已经被少年牢牢的抱在了怀里，紧的他灵魂都有些震颤。
　　“怎么了？”尹千书拍了拍他的背“怎么突然？”
　　楚长骥侧头，想要蹭一蹭他的头发，耳垂和脸颊，然而没有隔着死物，就是触碰不到，这让他只能收紧双臂，将人牢牢的锁住。
　　良久，随着尹千书轻拍的安抚，少年沙哑的声音响起“先生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可能是太久没有睡觉，在忘川河边打了个盹，”尹千书拍了拍他的胳膊道“好了，都不是小孩子了，还一直抱着让别人笑话。”
　　楚长骥这才缓慢的松开了他，仿佛才注意到屋子里的另外一个非人一样。
　　黑色短发，黑色西装上花哨的绣着红线，眉眼俊气的有些锋利，颇有些桀骜不驯的意味，配上那吊儿郎当勾起的唇角，让人觉得十分的不好招惹。
　　尹千书向他致歉道“抱歉，这孩子没有教好。”
　　阴离嗤笑的看了楚长骥一眼道“才一天不见，很是情深么？十五岁，不算小了，也什么都知道了。”
　　尹千书面上不动声色，手却松开了抓着楚长骥的衣袖，这个孩子，似乎的确对他太过于依赖了。
　　阴离无视楚长骥瞬间变得冷厉的目光道“小鬼，能只凭借着阳气就让恶鬼魂飞魄散，我很看好你。”
　　尹千书在一旁坐下没好气道“你怎么还不走，地府不用忙了么？”
　　阴离难得正色的看了一眼他道“你……好自为之吧，之前的事情不要再……算了，我走了，懒得掺和你们的事情。”
　　阴离说完就消失在了原地，楚长骥看着房间里尹千书坐着的身影，还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正想要说什么，却对上了尹千书望过来的眼睛。
　　沉重的气氛弥漫，尹千书说道“长骥，也许他说得对。”
　　作者有话要说：　　咳，我看昨天有好多小天使说荤段子太绕没看懂，其实不用看懂也是可以的(//?//)


第31章 （三十一）螳螂捕蝉（捉虫）
　　楚长骥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然而他的语气中还是带了些惶然，那种被丢下的恐惧又涌现了上来“先生是想要离开么？”
　　“我只是觉得你长大了，很多的时候不应该过分的依赖我, ”尹千书不在意他行为上的依赖，这样会让他有一种宠爱孩子的感觉，他在意的是心灵上的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