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之一不死[无限](282)
他没有问燕危,耿梁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说:“你看上去不高兴。”
“我是谁啊,”燕危叹了口气,“我以前觉得我是一个活着的人,我有想做的事情,甚至还有可以说得上是乌托邦的理想。”
“现在你也是。”
“我不是,我已经比以前冷漠了。我这一次登顶,是想给我觉得重要的人一个好的结局,我只想保护好我身边的人,你、林缜、鱼飞舟、……晏明光。”
林情在他身边坐下,给他递了一个暖手的小炉子。
“那看来,你的不高兴和晏明光有关。”林情的话语很平稳,不带任何情绪偏向,“我对他不了解,我只和你一起过一个副本。后来,你的副本记录里,确实有一个也从来不开视角的人。”
但是晏明光从来没有露出什么锋芒,仿佛只是副本里一个普通的玩家,所以V的副本被那么多个玩家研究过,晏明光却从来没有闯入其他人的视野。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和他的性格也不太合得来,但我们有一个地方是一样的。他不会害你。”
燕危笑了。
“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就是因为他不会害我……我只是一个想保护好当下的人,他怎么就觉得我需要成全呢?”
“似乎没有区别。”
“嗯?”
“结局是一样的吧。上一次的你,和这一次的你,就算原因不一样,目的和终点也没变。燕危,你行的,一直都是大善,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成全是什么,但大善通常是需要牺牲和成全的。”
不是那些副本中遇到玩家而手下留情或者施以援手的小善。相反,燕危对于那些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争斗,是完全漠视的,因为那些贪嗔痴恶不会因为一时的阻止而结束,只有根源被彻底拔除,这些才会终止。
林情突然觉得,他把自己的感性都切割出来又有些不好了。
他无法感同身受燕危此刻的挣扎。
对于他来说,想做什么,就去做,扫除一切的障碍就行了。
燕危握着林情给他的暖炉,掌心传递着温度。他说:“晏明光是个傻子。”
林情:“?”
“还撒谎成性。”
“?”
“我去睡了。”
“???”
-
次日清晨,观音学堂内又死了一个书生。
燕危等人已经知道了大体的内情,对于这一次的死人倒是没什么惊奇的了。一大早书童来喊他们,燕危便和宋承安他们跟着书童去找白先生。
刚到白先生的小院门口,燕危便撞上了同样来拜访白先生的晏明光。
这是他们昨天商量好的。燕危和宋承安他们在学堂里按照约定的时间去见白先生,晏明光则在差不多的时间递来拜帖,这样他们可以一起去见白先生。
双方迎面走来,晏明光的视线立刻落在了燕危身上。
他目光瞬间柔和了几度,几步走来,就要走到燕危的身边。
燕危瞥了他一眼,揣着手,转身快步走进了白先生的小院。
晏明光一愣。
跟在燕危身后的其余众人:“?”
这是闹哪样?
第179章 黑海镇棺(18)
燕危转身进去之后, 又想看晏明光的表情,又觉得自己憋了一路才憋出了这么个架势,现在回头去看晏明光,未免有些落了气势。晏明光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的, 在傀儡城堡的时候, 这人就开始隐瞒着他来帮他, 当时他略微发了个脾气,随着他记忆和数据的回归, 那事也就不了了之。
这一次若是再轻而易举让晏明光过了关, 是不是还会下次?
或者说……他一直有的那一份不踏实, 那份他心知肚明却没有说出口的怀疑, 那模糊间可能还缺失了一小段的记忆, 是不是也是和晏明光自以为的成全有关?
他其实不是一个有脾气的人, 就算是发脾气,也发不出什么声势来。
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给晏明光看一种态度, 让这人知道他的态度。
所以他脊背挺直, 表面十分淡然地走进了白先生的小院,感知力却不动声色地散开,想留意一下晏明光的反应。
后方似乎传来了晏明光和林情短暂的交谈声, 燕危凝神听了听,晏明光简短地问了几句昨晚的情况。林缜也在一旁,林情说的不多,基本都是林缜在复述。晏明光步伐平稳, 时不时“嗯”几声。
林缜在关键时刻还是不会掉链子的,虽然提到了耿梁,但也按照燕危的吩咐, 没有在所有人面前说出耿梁是自己人这种话。
只是林缜说完,晏明光沉默了片刻,连一句简单的“嗯”也没有。
以这人的聪明,即便林缜不说……
——晏明光应该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了。
燕危放心了,就要收回感知力,后方,一道利落却柔和的感知力却突然撞上了他还没来及收回的感知力。
燕危:“……”
他一瞬间太过局促,被眼前的门槛拌了一下,往前踉跄了一步。身后的人反应很快,他自己还没站稳,晏明光便已经拉住了他。
书童在一旁说:“小心些。”
燕危侧过头看了一眼晏明光。
“对不起。”
每次道歉得都这么快。
燕危收回目光,甩开了晏明光的手,淡然道:“我没生气。”
说完他自己就后悔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无谓的撒娇。晏明光似乎对他的所有的反应都了如指掌,此刻既明白他在气恼什么,也明白他的虚张声势——他们走过两遍生死,本该如此。他们都是彼此最明白对方的人。
其实什么都懂。
燕危突然觉得,质问和生气都没什么意义,他知道晏明光不告诉他是为了什么,晏明光知道他的反应是怎么回事,一切都明明白白。他不说话了,整了整衣袍继续跟着书童往前走。
众人没有说话,只有钟不凡一直绕在宋承安身边问东问西的嘈杂。
白先生的小院处在学堂后方,在一片白雪围绕的小道后,宁静偏僻。两旁都是假山,似乎还有些绿植,只是在寒冬腊月,只剩下荒芜的石头,徒添了几分清冷之意。前方便是敞开的竹屋,里头只有一个塌子和一张茶几,隐约能看到白先生已经坐在那里等着,周遭干净而空荡。
整个观音镇都是这样的气氛,冷清中还带着些许诡谲。可白先生这里只给人一种空旷的感觉,不带有任何人气,同观音学堂给人的高风亮节的感觉不一样,这个住所甚至看不出任何情绪。
竹屋旁边还有一个简单的戏台。
燕危看着戏台,脚步微微顿了顿,书童不用他问便知道他的疑问,说:“先生爱听戏,但这几年……镇子上不太平,外头不剩几个戏台了。所以他自己搭了个,闲下来了,偶尔会请镇上剩下为数不多的戏班子来唱一唱,解解闷。”
“白先生真有雅兴。”
“那可不,”书童笑了,“先生可是观音镇最有学问的人,观音大庙的法师们都对先生尊敬有加。但这威望越大,责任也大,镇上闹祟这几年,先生郁郁寡欢,十分忧心。别说先生了,谁不担心啊,我每天晚上睡觉都哆嗦,生怕那邪物来找我。”
燕危从戏台上收回目光,说:“会解决的。”
他跟着书童到了竹屋,书童朝里头喊了声:“先生,到了。”
“直接进来吧。”
书童退下。
燕危率先进去。白先生正坐在茶几前等着他们,一旁的火炉上煮着酒,空气中飘荡着熏人的酒香,覆盖了外头清冷雪意。
白先生穿着简单的袍袄,束发,身上没有任何额外的装饰。他的五官算不上特别好看,却也能称得上一句英俊,还带着浓浓的书生气质,和燕危这几日看到的那些贩夫走卒全然不同。
茶几前已经放好了数量刚好的软垫。
晏明光知道燕危的洁癖,帮燕危拍了拍软垫给他递了过去。燕危接过,刚一坐下,就瞧见这人自然地在他身边坐下了。
他为了方便不着痕迹地留意细节,坐在了最旁边。宋承安走进来,瞧见燕危的位子,也就硬着头皮坐到了正中间,和白先生寒暄了起来。
钟不凡虽然平时话多很烦,但在这种时候显然起到了作用。他和宋承安你一句我一句,同白先生随意聊了起来,打破了屋内的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