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紧张。
“真没人给我说什么啊师兄。”南时嘴一秃噜:“师兄,轻点轻点,下巴给你拽下来了!”
池幽的神色顿时温和了几分,他的手松了松,却仍旧是捏着的:“记吃不记打的东西,事不过三。”
南时瞬间举手投降,小声逼逼:“我这不是想着装得稳重一点,师兄你看着也舒服吗?真没人跟我说什么,就是突然……”
“突然什么?”
“突然觉得不应该老是惹你生气。”南时轻声说:“也没人跟我说什么,就是突然这么想了,就这么做了……我回去那段时间师兄你不在身边,晴岚却是一直跟着我的,我若是吃亏,她怎敢隐瞒不报?要是真有什么对头,现下这会儿应该连骨灰都被师兄给扬了吧?”
池幽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手指微动,看着自他的指尖边上浮现出的一抹微红的指印,半是笑半是斥责的道:“若是半年前你能有此觉悟,说不定我还能倍感欣慰……既我未开口,你胡思乱想个什么劲?”
大概半年前,南时摔进了池幽的陵墓,被他代师收徒,记入招摇山门下为徒。
南时也挺委屈的,他都打定主意要讨他开心而不惜压抑自身行止了,结果想象中的小红花没拿到不说,还挨了一顿骂,有点懵逼:“……那我这也是为了讨您的欢心吗?”
南时就差没把‘你不夸我就算了,你居然还骂我’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池幽这会儿真是气笑两难,他池幽是哪里对南时不好?至于要他小心翼翼来讨好他?半年前初识的时候南时没有,同居一处的时候也没有,回去一趟,无病无痛的,突然就知道要来讨好了?
若是不知,他自然愿意接受一个沉稳得体的师弟,但是既然知道了,南时装成这样又算是什么?
池幽敏感的觉得中间或许不止南时说的那么简单。
就这次经历来看,南时日后奇遇应也会颇多,或许还发生了什么事情,在从前?在未来?总之,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南时遇到了些什么,应该与他有关。
南时与他相处不久,却也算是日夜相伴,就南时那个明里听话乖顺暗地里使劲蹦跶的狗性子,若不是被伤得痛绝了,怎会愿意按下性子卑躬屈膝,打断自己一身逆骨也要讨好他?
若是他不提,他还打算就这么一直装下去。
池幽看得南时真的很不自在,他哪能想到池幽已经想到这么远的地方去了,就着池幽之前的话他也不敢乱挣动,提醒道:“师兄,下巴!下巴!别捏了!你不喜欢我不做了就是了!”
池幽这才回过神来,南时下巴上已经彻底红了,他顺手替他揉了揉皮肤上的红印。
也罢,南时不想说,他便也不提,此后再慢慢探究便是。
池幽揉了两下,末了拍了拍他的脸,给这一事下了定论:“南时,九规之外,你便是我招摇山下一任山主,你不必怕什么。”
所谓九规,就是招摇山里头的九大规矩,其他好说,但是这九条,犯了就死,其中包含有比如叛门而出、弑亲长、毁宗灭门之类的条例,寻常的奸淫掳掠,杀人放火都不在内。按照现下的情况,只要南时不作死带艺改投他门,拿着自家的秘籍送给对头(对头在不在还不知道),把池幽的尸体挖出来鞭尸碎尸,基本就没什么大事了。
哪怕是他把家里的仆婢杀着玩,只要池幽不计较,那也是没事——如今正儿八经的招摇山弟子只有池幽和南时两个人,仆婢只是仆婢,旧时与牛马同,自家的继承人杀了自家的牛、马,难道还要杀了继承人给牛马赔命不成?
尊不让卑,不光池幽是如此,南时也是如此。
只不过南时从未主动使用过这个权力罢了。
池幽这话说得有些出格了,他自己也知道,便回过身去,叫南时接着服侍他。南时做梦也没想过能从他师兄嘴里能说出这种话来,一时居然还有些小感动。
南时把手放在了池幽肩上,小心翼翼的给他捏着,狗腿的道:“师兄,还要再重一点吗?喝茶吗?吃果子吗?要不还是让清河来服侍您吧?——啊对了!”
南时突然兴致勃勃的向外喊了一声:“晴岚,给少爷我拿瓶可乐过来!还有雪碧芬达柠檬茶!都要!冰的!我可想死它们了!”
池幽:“……”
这记吃不记打的玩意儿!他一点都没说错!
第70章
南时这一觉睡得尤为的沉, 睡时是晚上,醒来还是晚上,他伏在床头顺着窗户打开的那一丝光景, 看着天上清澄澄的月亮,陡然伸出了一点不知今夕何夕之感。
风吹得树木沙沙作响, 南时唤了一声晴岚, 要了一碗牛肉面,披了件外衫猫在窗台上就着夜色吃面。
也不说多好吃吧, 反正是他喜欢的。
晴岚侍立在一旁, 好声好气的劝他:“少爷, 夜深了,小心风凉。”
“害,我那么大一个厉鬼, 还怕冷?”南时说完,刚好一阵风吹了过来,别说, 快过年了,风还真的挺冷的, 把南时吹得缩了一下。
晴岚见状, 好笑的拿了件披风过来,南时一边嗦面一边说:“好不容易回来了, 穿啥披风!把我的星星睡衣拿过来!加绒的那件!那个方便!”
家里的披风什么材质?貂皮作领,丝绸为面,狐狸腋下最好的那块皮子当内衬,一般丝绸面上还手工绣了暗绣, 放在市面上一件披风十万块钱都拿不下来,他南时配盖着这么好的东西吃牛肉面吗?!
还是他的淘宝爆款星星睡衣好糟践。
花里胡哨的睡衣拿来, 南时的面也只剩下了最后两口,他抓紧吃完了,又灌了两口面汤,这才舒服得打了个饱嗝,眉开眼笑的接了衣服穿上了。
他也不下来,窗台上坐得挺舒服的。
人生有两大乐事:夏天吃火锅,冬天吃冷饮。
这不能问晴岚要,八成是要啰嗦的。
有句话说得好,视死如生,也就是一个人死了也要当他活着一样对待他。南时自己都挂点了当然知道那就是扯淡,偏偏家里仆婢一个个都是这话的忠实用户。
不开玩笑的说,南时没死前厨下就有个人专门负责给他搭配食物,当然也不是说他想吃不给他吃,而是比如今晚南时叫了个夜宵,明天饭桌上的菜油腻的就要少,如果饭桌上的菜偏荤腥油腻,再叫夜宵他不指定吃什么的话就是清淡的粥点面食。
这会儿死了,还是照旧,荤素搭配,一点都不含糊。
南时跳下了窗台,笈着拖鞋啪啪啪的就去冰箱挖吃的了,里头还有一个应该是没超过两天的乳酪蛋糕,南时也不嫌弃,晴岚无奈的转身帮他取刀拿碟子了。
“哦对了,多拿一套碟子过来。”南时突然想到今天还没给天道爸爸上过供,瞅着还没过午夜呢,不算是忘记了。他俯身又从柜子里挖出来一堆香火纸钱,拿了个笔洗往桌上一搁,再捞了盘果盘,就算是齐活了。
“天道爸爸在上,给您上供了。”南时特别没有诚意的点燃了一把香火,搁在了桌子的左侧,餐具取了过来便你一份我一份晴岚一份的分了,南时戳着蛋糕道:“今天给您尝个新鲜的,西洋玩意儿,我估摸着也没人拿这些给您上供,您不嫌弃就尝尝吧。”
一柱有手腕那么粗的轻烟直上,凝聚于房顶,南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吃了两口蛋糕又有点馋上了香火……嗯,对,香火。
照道理说他一个鬼是应该吃香火的。
闻着有点香。
越看越想试试,南时看着那一把香火感觉自己眼睛都快绿了。
或许是目光太过明显了,一缕香烟悄然无息的歪了过来,钻进了南时的鼻尖,南时只觉得自己好像是吃了一口炖得酥烂的酱猪肉,又像是喝了一口农夫山泉有点甜,想来想去什么味儿都有,但是再一咂嘴,就只剩下了一丝清幽的香气,再一品,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哎哎哎?”
那一柱香火不知道在何时已经燃烧到了尽头,火点闪动了一下,灭了。
南时的瞳孔缩小了一瞬,指着笔洗扭头问晴岚:“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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