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倒也不是。”
彭书记叹口气,“前头我给你妈也说过的,抱山湖这边的路跟桥你都看到了吧?”
季遐年顿时明白了,“嗯,听说是个大老板也住在这山上,彭书记是怕我们打扰到他吗?”
彭书记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小季你也别嫌我们市侩,但这两年人家确实没少帮村里出力,村里人都感激着呢。那大老板的身体不好,租山就是为了养生,所以……”
季遐年点头,“我能理解。这样吧彭书记,你帮我联系下那位大老板,我自己跟他谈,要实在不行,我再想别的办法。”
彭书记犹豫了一下,应了,“行。我先跟那边联系下,约到了就跟你说。”
季遐年笑了笑,“谢谢彭书记。另外还有件事想跟你打听一下——你知道白头镇有叫‘阎王’的人吗?真名或绰号都行。”
“阎王?”
彭书记想了想,“我还真没听过,回头我给你问问。有什么特征吗?哪个村的?”
季遐年:“我不知道他具体住哪儿,只知道他在白头镇。他是个男人,34岁左右,个子比我高点,脖子左边有片荆棘纹身。”
彭书记的表情顿时古怪起来,听起来不怎么像是好人。
“这是你什么人啊?”
季遐年的眼里盛满柔软的笑,“是对我很重要的人。”
彭书记被他笑的愣了愣,然后点点头,“行,我帮你去问问。”
“谢谢彭书记,我留个你的电话吧。”
“好。”
·
中午近11点,搬家公司卸货完毕。
虽然行李有三车,但其实拆出来的东西并不算多——大半都是菜馆里定制的厨具、餐具,打包得仔细,体积就大了。
张银珠在一边做最后清点,点完后一拍脑门。
“哎呀,忘记买食材了!”
季遐年刚好看完正房二楼下来,闻言便道:“去镇上买吧,顺便去吃午饭。”
张银珠却摇头,“那不行,待会家具店的人要送货过来,而且这里这么多东西还得收拾呢,我得留着。”
季遐年便道:“那我去买,午饭我给你带回来吗?”
“不用,我带了几盒自热小火锅和泡面。你能开车吗?头还晕不晕?”
“没事了。”
“那好吧,你让货车师傅等一下,他们带你出去,免得你不认得路。”
“好。那我先走——”
“等等。”
张银珠叫住季遐年,然后不知从哪个箱子里掏出了一个黑褐色的雷锋帽,塞到了季遐年的手里。
“你把这个戴着,高烧才好,要仔细点。”
季遐年:“……”
倒也不必。
张银珠像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立刻眯着眼睛警告他,“别取下来啊,回来要是让我知道你没戴,我给你绑医院病床上到停药才让下来。”
季遐年:“……”
行吧。
然后季遐年就在搬家公司几人诡异的注目礼下,戴上雷锋帽上了车。
第三章
白头镇距离云阳市区10公里远,辖区被高速路一分为二,左边是丘区,右边是坝区。
丘区只有一个观音村,发展滞后;坝区则已经全社区化,场镇也有了城市街道的模样。
季遐年谢过带路的货车师傅,开车先在场镇转了一圈——规划布局跟他上辈子了解的没太大出入。
熟悉了街道后,季遐年就把车朝着偏离场镇的商业小区开去。
他来的路上看到那边有个大超市开张,货源应该很充足。
超市开在商业小区里面,不太好停车,季遐年只能把车停到路边,抄近道步行过去。
这会快午饭了,小区里几乎没人在外面。
季遐年走到超市背巷道的时候,忽然听到了说话声——其实声音不算大,但周围太安静了。
那是个少男的声音。
“……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
接着是个少女的声音。
“我知道,但我的翅膀渴望自由。”
“可是我爱你啊!”
“抱歉,我是山里的野草,注定绝情葬爱……”
季遐年:“……”
季遐年原本有些昏沉的脑袋瞬间被这对话震清醒了,并朝背巷道里头瞥了眼。
只见巷道里站着六个人,五男一女。
五个少男打扮得宛如一群色彩斑斓的鹦鹉,头发不仅染了七彩色,还形态各异地耸立着;少女倒是一头黑发,打扮的也算规矩,身上还穿着件蓝色的商店围裙。
刚才的对话出自少女和红发少男。
此时,少男抓着胸口的衣服,表情悲痛又狰狞;少女侧着头,眉毛拧得倔强又纠结;另外四个人也一脸苦大仇深,随着两人的对话变换着微表情。
俨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定位。
季遐年:“……”
打扰了。
季遐年脚下没停,甚至步子还迈得大了点。
然而他刚走过去一会,就听身后传来一声隐约的怒吼,似乎就是那个少年的声音。
后边的季遐年没有听清,但前头的名字倒是听得清清楚楚——苗小草。
这不是给他们看房的小丫头吗?
季遐年微微蹙眉,脚下换了个方向,朝着背巷道往回走。还没走到巷子口他就听到了乒里乓啷的打斗声,显然抄了家伙。
季遐年一个跨步过去,张嘴正要对着巷道里喊一声,却在看清里面的情形后,声音卡在了喉咙。
——巷道里,黑发少女拿着一根木棍,舞得虎虎生风;少男们被逼得步步后退,逐渐缩成一团。
少女边挥木棒还边吆喝,“吃我疾风劲草劈山狼牙棒!哇呀!!”
少男们:“嘤。”
季遐年:“……”
看来彭书记没夸张,的确是个凶悍的野丫头。
季遐年稍微松了口气,但还是冲里面喊了一声,“喂,别打了,我已经报警了。”
苗小草英姿勃发的身影顿时一僵,擒着木棒回头看过来,表情惊慌。五个少男则趁着她回头的空隙,一把推开她冲着巷道口跑去,同时对着季遐年大喊了一句。
“大爷,让开!”
季遐年:“?”
你叫我什么?
季遐年本来都侧身让开了,结果硬是被这一句“大爷”给钉在了原地。
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五个少男已经冲到了跟前,呼啦啦的牛群一样,把季遐年冲的一个趔趄朝后倒,然后呼啸着一哄而散。
苗小草也把木棒一丢,从超市打开的后门窜了进去,跑了。
这边季遐年被撞得踉跄倒退,在摔倒的前一秒撞上了一个人。
来人伸手扶住了他的肩,一双大而有力的手掌稳稳托住了季遐年。
“哟,小心。”
季遐年站稳后回头,看清了身后人的模样。
这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
他的五官轮廓深刻,眉眼有着凌厉的气势,一头短发不服帖地支楞着,黑色皮夹克和深灰色围巾之间露出小片的麦色皮肤,举起手臂的时候胸部肌肉在T恤下鼓起了精悍的线条。
是一个无电自走的人形荷尔蒙机器。
季遐年收回视线,对他点了下头,“谢谢。”
对方却是忽然戏谑一笑,收起手答道:“不客气,大爷。”
显然是听到刚才红发少男的那声吆喝。
季遐年:“……”
我看你是缺少生活的毒打。
季遐年木下脸,看也没看男人一眼,直接转身走了。
转身的时候还听到了背后传来的一声轻笑。
季遐年:“……”
季遐年一边觉得自己不能那么幼稚被轻易挑拨情绪,一边又忍不住地加重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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