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失去支撑的木头盖子重新砸在酒缸上,缸里顿时伸手不见五指。
四周黑漆漆的,安静得让人窒息。
还在挣扎的宋瓷就像被按了暂停键,猛的停下所有动作。
紧缠着他的那条蛇似乎消失了,酒水也只及大腿,失去桎梏的他却依旧站在原地,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体也开始剧烈的发抖。
缸内阴沉的空气仿佛变成了一片粘腻沉重无边无际的黑色泥浆,猝然淹没他的身体,浸透眼耳口鼻。
寒意刻骨。
虚无,空洞,麻木,无助。所有的感官都被瞬间吞噬,意识也渐渐模糊。
宋瓷没想到,原本以为已经治好的幽闭恐惧症,居然在这个时候发作了。
他绝望的抽搐着,就这样糊涂的死在这个莫名其妙的游戏里了么?
“3号,3号。”有个声音由远及近,如同一束光,在无穷无尽的黑暗里劈开一道裂缝。
宋瓷失焦的眼睛慢慢回过神。
眼前跳动着一簇火光,是大个子手里的灯笼。
大个子脱下外面的粗布褂当绳子,将宋瓷拽了上来。爬出酒缸,宋瓷就瘫坐在地上,他双腿打颤,根本站不住。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
冯陈褚卫,蒋沈韩杨。
朱秦尤许,何吕施张。
孔曹严华,金魏陶姜。
宋瓷一边飞快的在心里默念着百家姓平定心神,一边习惯性的伸手去兜里摸巧克力,却摸了个空。意识到现在的情形,他不禁懊恼地叹了口气。这个症状很久没有出现了,久到他以为自己已经克服了那件事的阴影,没想到现在会再度复发。
“没事吧?”大个子蹲下身看着喃喃自语的宋瓷。
“没事,可能……有点低血糖,让我稍微休息下……就好了。”宋瓷抹掉额头的冷汗,急促地喘息着。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已经摸到了死亡的边缘。
大个子默默的蹲在旁边,没有说话。
“谢谢,你要是不来,我就死定了。”念完百家姓,宋瓷呼吸和心跳都稳定了不少,“你怎么找到我的?”
“本来打算趁那个npc睡着过来探探路,结果看到门开着。顺着光进来之后看见了灯笼和你的帽子。再后来,我发现这缸酒的封条被撤掉了,打开你就在里面。”大个子简短的解释道。
封条!
想到那张变成蛇的封条,宋瓷急忙转头在四下里寻找。写着【已未】的那张还在地上,画着奇怪符号的那张却飘在酒缸里。
宋瓷边把自己掉到缸里的原因跟大个子讲了下,边试图用灯笼杆把那张封条挑出来,结果挑了个空。
“这酒的味道闻起来很怪,也可能有些奇怪的作用,比如让人产生幻觉。”大个子推测道。
“那你为什么没事?”笨手笨脚的宋瓷再次挑了个空。
看不过去的大个子接过他的灯笼杆,利落的将封条挑了上来,“可能我的身体相对好些。”
宋瓷:………………
他这是被鄙视了吗?
浸过酒液的封条上,那些奇怪的墨迹已经变成了几个字,【女姜奇】。
“隐形墨水?”宋瓷灵机一动,并拢双指沾上酒液,往写着【已未】的封条上也抹了抹,两个字居然变成了八个字,【己未丁卯丙子甲午】。
大个子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应该是生辰八字。”但宋瓷暂时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在酒缸上贴人的生辰八字呢?
大个子又用酒淋湿旁边盖子上的封条,两个封条分别显示出【女冯若兰】和【庚戌丁亥庚辰壬午】的字样。
酒,女性的生辰八字?
宋瓷蓦的想起曾经听人提起过,江南这边有种习俗,生女儿的人家会在孩子出生时在自家后院的花树下埋几坛黄酒,十几年后,等到女儿出嫁的那天再挖出来,这就是鼎鼎大名的女儿红。
甚至还有种说法,如果哪家的女孩不幸夭折了,那坛不足年份的酒就叫花雕,取鲜花凋零之意。
难道老头以前是专门帮人酿酒的师傅?
他正想再开口,大个子却对他比划了个‘嘘’的动作。
有人来了?不会是老头吧?宋瓷顿时紧张起来,心脏怦怦狂跳。
两秒之后,大个子绷紧的肩线放松下来,对宋瓷比划了个‘4’。
4号,宋瓷挑了挑眉毛,张弛?
“三更半夜不睡觉,你俩躲这约会来了?”几息之后,张弛蹑手蹑脚的从背后偷袭,拍了两人一巴掌。
早有准备的宋瓷和大个子分别躲向左右两边,扑了个空的张弛没刹住车,正好踩到湿漉漉的酒缸缸沿。
“噗通!” 张弛脚下一滑,掉进了还敞着的酒缸。
千钧一发之际,大个子伸手接住了灯笼,却没管拿灯笼的张弛。
张弛:………………
宋瓷:………………
“你们俩个太坏了!偷偷约会,还设计我!”张弛坐在酒缸里,愤怒的控诉着头顶的两人。
宋瓷无语的扶额,约个大头鬼!
“哎!什么玩意?”张弛觉得自己摸到了块硬硬的东西,咋咋呼呼的随手抓了起来。
看到他拿起来的东西,宋瓷的呼吸不禁停了半拍。
那居然是个人类的颅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曲忆的地雷,鞠躬~
备注:1、女儿红:绍兴地区传统名酒,糯米酒(南方黄酒)的一种。据传,绍兴人家里生了女儿,等到孩子满月时,就会选酒数坛,泥封坛口,埋于地下或藏于地窖内,待到女儿出嫁时取出招待亲朋客人,由此得名“女儿红”。晋代上虞人稽含的《南方草木状》便有记载:“女儿酒为旧时富家生女、嫁女必备物”。而‘花雕’的正确解释据说是“雕花器皿”(出自《南方草木状》),意思是说盛酒的器皿上雕了很多花型。
第6章
“我靠!”
酒缸里怎么会有死人?对上骷髅黑黝黝的眼洞,张弛也吓了一跳。
他正要把那个颅骨扔掉,宋瓷却把灯笼凑了过去,“别动,让我看看。”
骷髅有什么好看的?张弛觉得莫名其妙,却还是乖乖的把手上的骷髅举高了些。
宋瓷盯着那个颅骨看了一会儿,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底下还有么?”
张弛伸手顺着缸底下摸了摸,在靠边的一圈找到不少其它的骨头,基本能拼凑出一具完整的人类骸骨。
“死者就是这个叫姜奇的女人?”张弛爬出酒缸后,看到了旁边的封条,随着酒液的挥发,字迹已经开始模糊。
“应该不是,缸里的白骨是男性。”宋瓷用食指的指节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可惜没有找到任何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
“男的?”张弛跟大个子都有些惊讶。
“你们看,前额平缓,眉弓突出,颧弓粗壮,下颌角接近直角,包括后来你找到的髋骨,都有明显的男性的特征。” 宋瓷在骷髅头上解释性的比划着。他的手很好看,形状瘦长,骨节分明,美中不足的是,因为常年鲜见阳光,皮肤的颜色显得有些苍白。
张弛粗枝大叶的隔着毛巾挠了挠头发,对他来说,只能看出那曾经是个人类的脑袋。
“等等,”反应过来的张弛看了看脚下密密麻麻的酒缸,“该不会每个酒缸里面都有具尸体吧?”
每个缸里都有?顺着张弛的话,宋瓷职业病似的迅速脑补出无数骷髅高举手臂,密密麻麻争先恐后的从地底爬出来的画面,那地狱般的景象不禁让他头皮有些发麻。
“不然我们再打开一个看看?”张弛提议道。
“还是下次再找机会吧,”站得略远的大个子提醒道,“我们进来太久了。”
宋瓷点了点头,酒缸里是否有致幻气体还不确定,把铜锁安回去也都需要时间,万一耽误太久容易出问题。
三人把酒窖和铜锁恢复原状后,大个子便头也不回的朝前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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