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答案有了,如何应对又成了问题。
被困在空间里赶着回现实却偏偏被拦着的玩家自然发言希望能破坏掉那些光圈。
可休憩时间用完但因为系统对外封闭从而逃脱了进入新一场游戏的玩家们则希望顺其自然。
同样刚刚通关却因为短暂滞留,眼睁睁看着同伴回到了现实,自己却还要待在系统里的玩家恨不得穿回去对自己摇肩膀质问为什么不早点走,要是早点离开说不定现在就能彻底摆脱系统了。
还有一部分现实里不如意,平日里只要没进游戏就都待在个人空间里度日的玩家们倒是无所谓,反正他们对回去这件事没什么留恋,在系统里不用吃喝身体也能保持最佳状态更无需担心外来危险,心里甚至希望光圈的效果就停留在这一步,让系统成为第二世界,好让他们在里面永远生活下去。
论坛上闹得沸沸扬扬,短短一天之内不知道互撕出了多少张帖子,可结果依旧没有定数。
当然,也不是没有大着胆子尝试的。
距离盛京公馆最近的一个光圈就在百米以内,周围有玩家值守,以防有人蓄意破坏。
有玩家猫着腰,停在十步外的石墙后面,从手环里摸出只玻璃瓶,骤然扬手往光圈的方向扔了过去!
“砰——”
一颗子弹陡然穿透了腕骨,那玩家手上剧痛,玻璃瓶随之脱了手,砸在地上。
突然响起的爆炸声震得人耳膜发疼,守在光圈周围的玩家这才注意到这里的动静,正要上前,另一个人却比他还快一步,走向爆炸的地点。
那玩家身上穿着防弹衣,有半边身子都被炸得血肉模糊,倒是没伤到骨头,至少还能站起来,死死盯着眼前朝自己开枪的罪魁祸首:“你想干什么?”
白既唯手上持枪,扬眉看着他:“我想做什么?我倒是想问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那玩家不说话,转头便发现自己两侧的出路全被聚集过来的看守玩家堵住了。
白既唯说:“想一瓶子把光圈炸了?”
那玩家眼睛瞬间红了,淌血的手攥成拳头:“你凭什么不准我们走?就因为你们不想再进游戏就能拖累我们也跟着困在这里有家不能回?!”
白既唯问道:“你是想回现实结果发现回不去的那一批?”
那玩家梗着脖子:“是又怎么样?你们在系统里有人有势力,就能想干什么干什么,说着要多方考虑优劣才做决定要不要出手破坏,不就是因为自己怕死想一直待在系统里不走了所以故意拖时间吗?!”
白既唯安静地看着他。
那玩家却冷笑:“反正你们在系统里能过得舒舒服服,出不出去也无所谓,所以就能把其他人全当成你们活命的牺牲品,等着其他人全习惯了这么生活结果你们就能顺理成章提出不作为,你们不打算回现实,我们还要回去!你以为谁都跟你们一样白眼狼出来就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白既唯终于开了口:“你知道如果光圈被破坏,玩家可能都要继续进游戏吗?”
“你直说你们必须强制进游戏就行了,跟我在这里装什么无辜的局外人?”
“那你知道如果光圈被破坏,你自己七天后一样要进游戏吗?”
“我还没你们那么窝囊连一场游戏怕成这样!”
“那你知道如果光圈被破坏,原本已经回到了现实的玩家也要进游戏吗?”
“凭什么只有他们可以待在现实?!”
白既唯笑了:“凭什么他们可以,你却不能?”
那玩家脸上一僵。
“你说你是准备回现实的时候发现回不去了?可惜,要是你再早一点,说不得你也可以回到现实永远脱离系统控制,再不用回来拼死拼活了。你都不可以,别人凭什么可以?”白既唯玩味地掀唇,“就这么嫉妒他们,甚至不惜冒险跑过来炸通道?”
那玩家胸口剧烈起伏,双手成爪猛地朝他扑了过去!
“砰——”
那玩家的另一侧肩胛骨同样被子弹贯穿,摔倒时在地上滚下一道血淋淋的拖痕,蜷缩着惨叫。
白既唯走过去,直接踩在他肩膀被枪击出的血窟窿上,脚下顺时针旋转碾压。
那玩家浑身冷汗淋漓,哆嗦着喊:“系统里不能杀生……”
“可它没禁止过伤残啊。”白既唯掀起眼帘俯视他,“只要命还在不就好了?”
那玩家瞳孔发颤:“如果、如果神殿还管事,你在系统里算什……什……”
“可惜现在神殿的管理员们集体失踪了啊。”白既唯目光里温度褪去,“现在的系统里就是我的一言堂,你又能怎么样?”
“你……”
“而且你真以为我不敢对你做什么?”白既唯将枪口对准了他的太阳穴,握枪的那只手食指指腹一下一下敲着枪杆,震动的嗡鸣随着金属传导至人的颅骨,迎合着心跳一点点加快。
那玩家听见了自己恍若擂鼓的心跳,嗓音嘶哑:“你不敢……”
白既唯忽然笑了一下,食指搭上扳机。
砰的一声巨响瞬间拉近至极点,连人的鼓膜似乎都要跟着破裂。
那玩家停止了发抖,瞳孔空洞。
白既唯移开紧贴着对方的枪口:“都敢来破坏通道,结果就这点胆子?”
那玩家方才缓慢地回了神,耳朵因为巨大的声响淌出血来,看见他时如若看地狱修罗。
白既唯没再管他,站起身:“都看够了?”
围观的玩家们一个激灵,一窝蜂跑回去继续守在光圈周围。
白既唯划开手环,拨了个通话:“宋稚慈。”
“一共五十三个光圈?确定都是那天他走过的地方?”
“既然是他画的,管那么多做什么,好好守着就行了。”
※
暴烈至极的光芒里,忽然传来“啪嗒”一声响。
元祭倏地抬了头。
明明周围正狂风四起,房屋坍塌,器具砸落,这样一道声响无论如何都应该淹没在轰鸣里,可他就是听到了。
师瑜手中握的石头不知何时掉在地上。
元祭心里一悸,猛地扣住了对方的右手。
对方的衣襟随着风猎猎作响,他掌心下的腕骨凸起,清隽而伶仃,脉里汩汩的骨血随着他的心脏慌乱地跳动。
他下意识想要捧起对方的脸,可才触碰到下巴时便已经感受到一片温热,瞬间满目心神都打翻了仓皇,可无论他如何努力去握,也挡不住指缝里的污血往外渗透:“你……你怎么了?”
“没事。”师瑜用手背掩了下唇角的血,又咳了两声,“这片世界的本源力量是我的神格,若不将其收回来,你我都走不出去。”
空气中涌来的力量只一瞬便撑碎了他强撑着的凡尘躯壳,随着魂魄里高涨了神灵气息溢散的却是一去便再不能复返的生机。
元祭终于在这一瞬间恍然了那堆神格碎片始终不愿入其主身体的原因,因为已经被剥去了神灵身份的人没资格怀揣至宝,彻底融合的那刻就意味着对方生命的逝去。
神格碎片是有灵性的灵物,也从来都不是抗拒回到往昔的主人体内,它抗拒的只是回去以后会造成的结果。
师瑜会死的。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却到现在才想明白。
师瑜用了点力挣开对方的桎梏,行至前方蹲下,重新碰到了地上纹路遍布的石头。
周围的狂风仍在呼啸,石块陡然从正中间碎裂,撕被劈砍成两半,被吸引着过来又被囚困其中的神格碎片如惊鸿飞跃至半空,光华静静流转。
元祭站在他身后,心里蓦然涌起强烈的惊惶,下意识去抓他的衣角。
师瑜朝半空中的碎片伸了手:“回来。”
碎片静了半秒,降落下来,眨眼没入他的身体。
师瑜有那么一刻几乎要没了站着的力气,阖眼时后退一步,肩膀便落入旁人的掌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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