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物观察日记(75)

　　“多好啊？”
　　“就……非常好。”晏沉说：“小水也很喜欢。”
　　“小水喜欢啊？小水喜欢就好。”晏母点了点头，然后又幽幽地朝他看了过来：“小水都有喜欢的人了，他比你还小呢，你什么时候也带人回来给我看看？”
　　晏沉：“……”
　　晏沉含糊地道：“再说吧，会有的。”
　　“这会有，又是什么时候有？”晏母执着地道：“你给我个准信，这样我也好不用再担心你。”
　　晏沉却是不好回答了。
　　他总不能告诉晏母，自己已经找到了恋人，对象还是刚才才出现在电视里的那个人吧？
　　就在他犹豫之间，晏母又忽然叹了一口气。
　　“其实我也不是非要逼你，只是你看，你爸和我这头发都白了，我们俩上了年纪，这几年来，做什么事情也是越来越有心无力，如果不是你找人来看着，这很多事情还真的做不了。”晏母垂着眼，语气沉重地道：“我想要你结婚，也不是说你到了年纪一定要结婚的意思。只是你也不小了，四十岁，人生都过去一半了，你现在还看重事业，生活充实，愿意单着也是单着，可等你以后老了，我就怕你还是一个人，你要还是一个人，那该有多孤独啊。”
　　晏沉眸光微动。
　　“我和你爸现在身体还好，你要是觉得无聊了，也能来找我们，可要是我们也去世了，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也没有人陪在你身边，你有事也不能和其他人说，那该怎么办？”晏母叹气：“你小的时候，我和你爸工作忙，也没有多少时间能陪你，等你长大以后，性格也变得很独立，什么事情都不用我们操心，这本来是好事，可看着你这么多年身边也没个什么人，我们心中也放心不下。我们也不是非要你结婚，我只想有个人能陪着你，有什么事有人能和你分担，不用你一个人扛着，这样我们也能放心。”
　　晏沉轻声道：“我还有小水呢。”
　　“小水和你关系是好，逢年过节还会跟着你来看我们，可他也有女朋友了，等过个几年，他结婚了，到时候他就有自己的家庭，再过个几年，他连小孩都有了，就更顾不上你了。”晏母拍了拍他的手背：“不管是父母还是朋友，你身边总得有个人陪着。”
　　“……”
　　晏父也放下报纸，朝着他看了过来。
　　和晏沉十多年间都没有变化的容貌相比，晏父晏母老的很快，甚至头发都已经白了大半，已经是老头老太太了。
　　有了漫长到仿佛没有尽头的生命之后，晏沉便感觉时间过得十分缓慢，身边的恋人、镜子里的自己，每天几乎毫无变化，平日里和他接触多的也就都是同样有着漫长生命的龙，他原本觉得自己还有很多很多时间，可现在恍然发现，其他人都不过是普通的人类。
　　而他已经不是人了。
　　有着人的外形，内里却和龙一样，不管是漫长的生命，还是越来越喜欢水，以及身体慢慢出现的变化，因为缓慢，所以他几乎毫无所觉。
　　晏沉伸手握住了父母的手，他抬起头，轻松地笑了笑：“其实我早就已经找到了。”
　　晏父晏母一愣，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说，反应过来以后，便立刻惊喜地道：“找到啦？”
　　晏沉点头：“嗯。”
　　“真的？你没有骗我？”晏母满脸都是不敢置信：“我可不是那么好骗的，我跟你说，你要是真的找到了，你现在就去给那个女孩子打电话，你让她过来，让我见一见？”
　　她的话中还是充满了怀疑。
　　晏母是不信的，可她却看着儿子果真如她话里所说的那样站了起来，走到外面阳台上，玻璃门一关，隔绝了外面的声音，可隔着透明玻璃，她也能清楚的看到儿子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是给谁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晏母转头和晏父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不敢置信。
　　……
　　小水接到晏沉电话的时候，正在陪哥哥玩。
　　两条龙趴在鱼缸底部吐泡泡，一听到手机铃声响起，银龙便立刻抬起了脑袋，朝着茶几看了过去，果然看见了屏幕亮起来的手机。
　　他迟疑了一会儿，又哼了一声，脑袋趴回到了鱼缸底部，状似不愿意接电话的样子，只是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手机的方向，动了动耳朵，在心中数着铃声会什么时候停止。
　　今天的画展来了那么多记者，自己却穿得灰扑扑的，全身上下连一点亮晶晶的地方都没有，看着那些相机的闪光灯，一想到自己的照片会被登在报纸上，新闻里，网络上，自己灰扑扑的模样会让全国人民看见，小水就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简直是太给龙丢脸了！
　　晏沉都不给他道歉！
　　小水调整了一下姿势，目光仍然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边的手机瞧。
　　趴在旁边的小黑龙转头朝他看了过来，目光疑惑：“弟弟？你不接电话吗？”
　　小水哼了一声，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拒绝。
　　茶几上的手机铃声响了许久，才总算是停了下来，小水又调整了一下姿势，心中腹诽了一遍晏沉放弃的那么突然，只听下一秒手机铃声再度响起，他立刻将自己刚才下的结论推翻，四舍五入当做晏沉已经和自己道歉，飞快地游到水面跳了出去。
　　等铃声响到第二遍的时候，小水接起了电话：“喂？晏沉？”
　　晏沉直截了当地在电话里道：“你明天有没有空？”
　　小水回忆了一下，然后点头：“有空，怎么了？”
　　“我妈想要见你。”
　　“啊？”
　　“我准备把我们的事情和我的父母坦白。”晏沉说：“我和他们说了我已经有了正在交往的对象，但他们不相信。”
　　小水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我我我……”
　　晏沉轻笑出声：“所以你有没有空，过来帮我证实一下我的话的真实性？”
　　小水几乎要跳起来，迫不及待地道：“当然有！”
　　他拿着手机就往外走：“是今天吗？或者我现在就过去？你等我几分钟，我飞过去很快的！”
　　他说着，已经推开落地窗走到了阳台那，就要变成龙飞过去。
　　“你别着急。”晏沉连忙拦住了他：“他们今天才在新闻里看到你，海市坐飞机过来都要好几个小时呢，你明天再过来吧。”
　　小水只好答应了下来。
　　他在电话里和晏沉确认了好几次，晏沉也连番肯定了好几次这通电话的真实性，才总算是挂断了电话。
　　小水抓着手机，在阳台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又猛地转身，变成龙一头扎进了鱼缸里。
　　“哗啦”！溅起无数水花。
　　小黑龙好奇地摇着尾巴凑了过去，他伸出尾巴戳了戳弟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弟弟龙鳞的温度好像上升了一些。
　　……
　　小水来的很快。
　　第二天早上，晏沉正在和父母吃早饭，就听见门铃响了。他似有所觉地抬起头来，在保姆去开门之前，自己率先起身走了过去。
　　站在门外的果然是小水。
　　晏沉看了一眼时间，早上六点半。他登时哭笑不得：“你现在就来了？”
　　小水眼底青黑，神采奕奕，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我是不是来晚了？”
　　“没有，反而来早了。”
　　小水“啊”了一声，又说：“那我要过几个小时再来吗？”
　　晏沉失笑，让开身体让他进去：“既然来都来了，还是直接进来吧。”
　　小水深呼吸了一口气，同手同脚地走了进去。晏沉的家他已经来过无数次了，可以说是轻车熟路，可这一回来，他还是拘谨无比。
　　他走进去，先是和晏父晏母问了一声好，然后便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顿时求助地朝着晏沉看了过去。
　　晏沉走了过来：“妈，小水来了。”
　　“小水？！”晏母惊讶：“你不是在海市吗？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和我们说一声？”
　　小水如实应道：“今天早上来的，飞……飞机过来的。”
　　“什么事情这么急，竟然让你连夜坐飞机过来。这一大早的，还没吃饭吧，先来吃一点垫垫肚子。”晏母拉着他在餐桌前坐下，笑眯眯地看着他：“哎呀，我昨天晚上还在新闻里看到你了呢，我听晏沉说，你还交女朋友了？”
　　小水茫然地摇了摇头，又很快反应过来，飞快地点了点头。
　　晏母茫然：“这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小水吭哧吭哧地应道：“有啦……”
　　不过不是女朋友，而是男朋友。
　　还是您的儿子呢！
　　小水和晏母的关系已经很亲近了，他跟着晏沉来过很多次晏家，每回晏沉要回来的时候，他大多数时候也会跟着一起回来，晏母也是从小看着他长大，心中已经将他当做半个儿子来看待。往常，在晏母的面前，小水态度自然，也下意识地将她当做长辈来亲近，可这一回，抱着某个特殊的念头，他却是怎么也没有办法自然起来了。
　　他的异常自然也被晏母看在眼里，晏母疑惑地朝着晏沉看去，试图让他告诉自己发生了什么。
　　晏沉走过来在小水身边坐下，他伸手握住小水的手，小水很快反手和他十指相握。两人看向对面的晏父晏母，一个紧张，一个淡定。晏沉坦诚地道：“小水就是我和你们说的恋人。”
　　小水红着耳朵，跟着点了点头。
　　晏父晏母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空白。
　　晌久，晏母才回过神来，眨了眨眼，问：“小水的女朋友呢？”
　　晏沉：“没有女朋友，只有一个男朋友。”
　　晏母：“……”
　　晏母呼吸急促：“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晏沉回忆了一下，说：“十多年了。”
　　晏母：“……”
　　四人面对面对视了一会儿，晏母猛地倒吸一口凉气，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你……你这个……混账！”
　　“妈，我知道你可能暂时接受不了，但是我和小水是认真的。”晏沉诚恳地道：“我们在一起十多年了，我一直不敢告诉你，也是怕你接受不了。可你也说了，只是想要有一个人能陪我，小水他……”
　　晏沉的话还没有说话，就被晏母又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打断：“小水，小水是你弟弟！”
　　“妈，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可，可小水比你小这么多岁……”晏母憋道，看他的眼神充满了不敢置信和失望：“你找任何人我都不会反对，可你为什么要对小水下手，你们、你们关系一直好，该不会你从以前就存了这种念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