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物观察日记(8)

　　晏沉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怎么也看不到他的踪影，便在边上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位置醒目，也防止小水回来的时候找不到他。
　　“没良心的小东西。”晏沉小声嘀咕：“一入水就找不到人影，连我都忘了，别是最后连回来都忘了。”
　　晏沉顿了顿。
　　之前江奶奶是怎么捡到这只小怪物的来着？
　　好像是在河边看到了，就直接抱回来了？
　　这些年里，好像也没听小水说过想要回去的话？
　　晏沉：“……”
　　……
　　另一边，小水入了海，便直接往自己最熟悉的方向游了过去。
　　当初他出生的地方就离这儿不远，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到了江市的河里，只是深海和浅海到底还是有一段距离，等他循着自己蛋壳的气息找到海底小窝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好一段时间了。
　　他的海底小窝一直维持着离开时的模样，一点变化也没有。小水巡视了自己的小窝一圈，吭哧吭哧地将以前的收藏品挖了出来，找了一块大水草打包好，又扭身去找自己熟悉的小伙伴们。
　　住在他周围的鱼换了一波，小水找了一圈，最后只在一个珊瑚洞里找到了沉睡的老龟。
　　他直直地冲了过去，如同一颗小炮弹撞到了老龟的乌龟壳上，巨大的力气顿时让大乌龟翻了过去，也让老龟瞬间清醒了过来。它钻出脑袋，四肢挣扎着，在小水的帮忙之下，才总算是将身体翻了回来。
　　老龟睁开沉重的眼皮，眯着眼睛打量了在自己面前兴奋地转圈圈的小怪物许久，才慢吞吞地道：“是小水啊……”
　　“是我！我回来啦！”小水兴奋地绕着他转了好几圈，又刷地在他的耳朵旁停了下来，好奇的问道：“其他鱼呢？”
　　“他们？他们都去旅游啦。”
　　“旅游？”
　　“去……去……”老龟慢吞吞地拖长了音，声音也渐渐放低，眼皮也越来越沉重，仿佛睡着了一般，又猛地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缓缓地道：“我忘啦……”
　　好久不见，老龟的记性也越来越差了。
　　可小水也不在意，他盘在老龟的头顶，嘴巴凑到它的耳朵旁边，叽叽喳喳地说起了自己上岸后的遭遇：“……奶奶对我可好啦，每天都会给我做好多好多好吃的，还有晏沉，晏沉也对我可好了，他是小水最好的朋友，每天都会和小水一起玩，小水最喜欢晏沉啦！”
　　老龟耷拉着眼皮，在他停下来之后，才找着机会，慢吞吞地问道：“晏……沉？”
　　“晏沉就是我的好朋友，是人类哦！我交到人类朋友啦！”
　　“哦……”
　　老龟又慢慢合上了眼皮。
　　小水蹿到他眼睛旁边，伸出一只爪子揪起了它的眼皮，才没让它秒睡过去。
　　“我还将晏沉带到海边来了，想要介绍给你呢。”小水煞有其事地道：“你肯定也会和很喜欢晏沉的。”
　　“介绍给我？”老龟动作迟钝地转过了身，懒洋洋地道：“不用啦，人类又听不懂我们的话。”
　　“我已经学会说人类语了，我可以当……当……”小水挠了挠头，想了好久，才想出那个词：“……当翻译！”
　　老龟睁开一只眼睛瞄了他一眼，见他圆溜溜的眼睛之中充满了期待，才总算是缓慢地点了点头：“好吧。”
　　它抖了抖身体，难得地从自己的珊瑚洞里爬了出来，还没游出一米，就被身后的小怪物抓着尾巴拉了回去。
　　“见面礼！要给晏沉见面礼的！”
　　老龟只好又慢吞吞地转身回了山洞，它还没游到自己的藏宝库，某只嗅觉敏锐的小怪物就已经冲了过去，熟练地扒开了埋在上面的沙子，将它藏在里面的宝贝翻了出来，然后转头双眼放光地看着它。
　　“都……给你。”
　　小水欢呼一声，又扯来一块大水草，将那些宝贝全都装了上去。
　　他爬上了老龟的背，路过自己的小窝时，也将之前打包好的宝物带上，雄赳赳气昂昂地指挥着老龟往岸上游。
　　……
　　晏沉一等等到了黄昏。
　　他坐在海边的大石头上，玩到手机都没了电，中间还去买了一个面包充当午饭，直到太阳慢慢落下，余晖将碧蓝的海水染成金红色，海边的人也渐渐减少，温度慢慢降下来，他才总算是在海面上看到了小水的影子。
　　那是远方的一个小点，刚开始晏沉并没有发觉，直到他听到了小水稚嫩的叫声，才抬起眼皮朝那边看去，勉强靠着自己优秀的视力找到了海面上竖起的一条细细的线，周围一闪一闪地发着光，应该是它鳞片反射的阳光。
　　以前都不知道小水还会水上漂啊？他心想。
　　直到那细细长长的一条离得越来越近，潜在水底的老龟浮出水面，晏沉才总算是看清了全貌。
　　他的目光沉默地抬头看了立在龟壳上激动地摇摆身体的小怪物，又低头看了一眼面前耷拉着眼皮很是困倦的老龟，大脑懵逼了许久，才总算是将目光移到了龟壳上那些闪闪发光的珍珠宝石。
　　是的，珍珠宝石。
　　虽然中间还掺杂了玻璃球、镜子碎片等奇怪的玩意儿，可还有一部分，是他只在他妈首饰盒里才看见过的珍珠和宝石，还是没加工过的那种。
　　只听龟壳上的小怪物欢快地道：“这些都是给晏沉哒！”
　　晏沉立刻想到了自己从前看过的志怪小说。
　　报……报恩？！
　　作者有话要说：
　　晏沉：这样的报恩，我不介意多来几次……
　　晏沉：那啥，你还有其他朋友吗？会给很多见面礼的那种。
　　【小声bb】不但有报恩还有以身相许呢


第10章
　　晏沉本来找的就是没有人的地方，现在天色变暗，海滩上的人变得更加少，也没有人发现老龟偌大的身体浮出水面，还带着这么多的珍珠宝石。
　　不过晏沉这时候可没有心思在意这个，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眼前的这堆宝贝吸引了过去。
　　“这、这些是……给我的？”晏沉惊讶地道。他看看小水，又转头看看老龟，一时分不清究竟是谁给自己的。
　　小水从龟背上跳了下来，甩着尾巴将这堆东西分成两部分，一半是他的，一半是老龟的。
　　“这个是我的收藏。”小水指了指其中一半，然后又移到另一半上，道：“这些是老龟给的见面礼。”
　　“见面礼？”晏沉下意识地拒绝道：“这些太贵重了。”
　　小水一眼就能认出来自己的收藏是哪个，尾巴一划，也将两边的价值划得高低分明。晏沉原先看到的那些玻璃球、镜子碎片之类的奇怪玩意儿，大部分都是小水的收藏，相反，老龟的那一堆东西里全是值钱的宝石。唯一的相同之处，大概就是两边都是亮晶晶的，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贵重？”小水回头看了老龟一眼，却见它还是耷拉着眼皮，一脸困倦的模样，又转过头来，道：“不会的，海底有好多呢。以后我好难才回来一趟，所以我的这些收藏，也要一起带走。”
　　“……”
　　晏沉无奈地低头，他拉出空荡荡的口袋，示意道：“你看，我带不走，原来放在哪里，现在就寄存在那里吧。”
　　“欸？”小水顿时失望地垂下了尾巴：“可是家里都没有这些……”
　　“那就挑一些回去。”
　　小水的尾巴又高兴地翘了起来。
　　他欢快地扎进了沙子堆里，从自己的收藏里精挑细选出来几样小玩意儿推到了晏沉的面前，示意他要带走这些。晏沉低头翻检了一番，见其中大部分都是玻璃球之类的不值钱的东西，这才帮他收好。
　　然后小水又介绍道：“这个是老龟，是我在海里最好的朋友啦！”
　　老龟睁开一只眼睛瞟了他一眼，尾巴慢吞吞地甩了甩，没有拆穿他的话。又缓慢地冲着晏沉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你好，我是小水的……”晏沉顿了顿，迟疑地道：“哥哥？”
　　小水扭头对着老龟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又转头对晏沉道：“老龟说很高兴认识你。”
　　晏沉点了点头，狐疑地看了老龟一眼。
　　刚才这只大乌龟有开口吗？
　　好像没有吧？
　　小水又道：“该轮到你给老龟见面礼啦。”
　　这可把晏沉难住了。他既不知道今天还要和小水的海底朋友见面，身上也没有带着可以充当做礼物的东西，即使有心想要给礼物，也口袋空空，什么都给不出来。
　　老鬼仍然是耷拉着眼皮的困倦模样，并没有露出多少期待来，反倒是小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晏沉，很是期待地等待着。
　　晏沉在心里骂了这只家养的拖后腿小怪物一顿，手忙脚乱地去翻背包，翻了又翻，才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刚才在路上被人塞到手中的纪念品。虽然有些拿不出手，可这也是他唯一能当做见面礼的东西了。
　　晏沉抿着唇，有些不好意思地将那样纪念品递了过去。
　　老龟慢悠悠地接了过去，扭头藏进了龟壳里，算是接受了。晏沉这才长舒一口气。
　　小水激动地踩着爪子绕着一人一鬼跑了好几圈，仿佛完成了什么重大仪式一般开心，他跑得累了，才打包好剩下的宝贝，爬回到了老龟的背上，奶声奶气地冲着晏沉摇尾巴：“那我将老龟送回去啦。”
　　“等等。”晏沉叫住了他：“你记不记得我们住的酒店怎么走？”
　　“嗷？”小水歪头。
　　显然不知道。
　　晏沉头疼：“我再在这里等你？”
　　前一次一来一回花了大半天，再来个来回，岂不是要等到大半夜了？
　　天色变暗，白日的燥热褪去，海风也添了几分冷意。晏沉已经有些觉得冷了，他倒是想回去拿个外套，但也怕自己离开之后小水回来找不到他。
　　还不等他想出解决办法来，小水便又欢快地道：“那我不回去啦。”
　　“……啊？”
　　“晚上我住在海底，明天你再来接我。”
　　“……也行吧。”
　　小水冲着他摇了摇尾巴，一个海浪打了过来，也将老龟送回到了海里。
　　晏沉坐在大石头上，看着老龟庞大的身躯渐行渐远，又慢慢沉了下去，直到水面上连一点踪迹也找不到，远远地看去，只能看到橙红的太阳从海平面落下，将水面染成一片闪闪发光的金红色。
　　晏沉吹着海风，没由来的生出了一种“儿大不由娘”的萧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