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锈看他,诚恳道:“你对我那么多隐瞒,我也没有办法信啊。”
再说兄弟你这下半身都给自己整没了,要他怎么信?
方锈本以为林子会勃然大怒,反正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但没想到林子只是桀桀地笑了一下:“你说得对,蝴蝶巴士的神奇现象太多,你们做记者的,还真是警惕。”
林子淡淡道:“既然如此,我就说一个只有我们俩知道的事吧。”
方锈露出了洗耳恭听的表情,而小电视的倒计时只剩下三十秒,车内的灯光闪烁得忽然频繁了起来,还有“滋滋”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过载不稳定一样,因为只有这么一盏灯亮着,所以仿佛整个世界都过载了,好似随时会崩塌。
“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林子直勾勾地看着他:“我很开心,你呢?”
方锈心说他不开心。
他讨厌谜语人。
而林子显然没有打算等方锈的回答,因为他在说完那话后,身体就开始出现龟裂,像是一件瓷器被敲击过后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纹。
不过一秒的时间,“瓷器”破碎,方锈反射性地拿手挡了一下,但是拂过他手心的,不是想象中的液体,而是轻飘飘的感觉。
他从缝隙中窥到了五只白色的蝴蝶。
蝴蝶通体都是白色的,翅膀上还带着细细密密的裂纹,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但却并不美。
因为它拥有极其可怖的、不属于蝴蝶该有的口器。
看着像是能吸人血。
蝴蝶出现不过两秒,就又消散。
而公交车上的电视机屏幕上的倒计时,已经成了猩红的“10”,方锈一眨眼,就是“9”。
就好像是方锈的死亡倒计时一样,在宣告着方锈的死期将至。
方锈却不为所动。
[这玩家真的绝了,我点关注了]
[待会那关虽然还不知道他能不能过去,但我现在是真的希望他能过这个本,过了我就去邀请他加入我们小队]
[前面白字搞笑呢?要是能过这个本,运气不太差的话五个本后绝对萌新榜前20,肯定进大公会,再不济也是中等公会的高管啊]
[啊这,就我觉得他也没什么吗?不许愿就不许愿啊,干嘛那么多话,我估计他真的就是像他说的那样想的]
[我有时候真的很怀疑直播间的弹幕是不是有非公测玩家,太睿智了]
……
等到倒计时到“5”的时候,车内的灯光有“啪”的一声熄灭,随后紧接着亮起红光。
红色的灯光就像是血一样,铺在车厢内,将车内原本还只是有点诡异的氛围登时拔高到了恐怖的地步。
因为在红光的照耀下,座椅上涂画的一只只蝴蝶,全部都变成了一张张像是儿童画出来的但却极为扭曲诡谲的笑脸,甚至因为调色,看上去就像是在流血。
窗外同时响起了密集“砰砰”声,像是什么在撞击着公交车,惹得这辆体积不小的车左右摇晃,更有凄厉痛苦的尖叫夹杂在其中,要化作音浪冲破方锈的耳膜。
方锈伸手抓住前面的座椅,想要稳住身形,结果一伸手,就感觉自己像是抓到了什么软腻的生物,湿润的感觉让他皱了一下眉,迅速松了手,但是椅子却又没有任何变化。
方锈垂眼看向自己没有任何湿痕的手心,这触感……
怎么形容呢?
要是让方锈说,那就像是人被剥了外面那一层皮后的肉感。
等到倒计时跳到一秒的时候,方锈猛然瞥见了什么,偏头看过去,就见镜子里倒映出了他的模样。
只不过镜子里的他,面色苍白,薄唇没有一点血色,但脖子上却涌出了大量的深红,浓得发黑。
下一秒,淡蓝色的光屏代替了镜子里的他,出现在镜子里,还是猩红的字体:【逃脱失败】。
随着这个字样出现,一阵失重感传来,方锈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等到他再度睁开眼睛时,他的身体本能已经让他完美着地。
只是这里不再是巴士,也不是什么车站,触目所及,到处黑压压的一片,而地面上,则是没过了他脚踝的血海。
方锈看了看自己。
他穿着的不再是进入副本后给他一键换装的衣服,而是一件黑色的宽松T恤和特质的工装裤,腰间别着的皮带并不紧,因为那不是用来紧裤子的,而是用来挂皮包装东西的。
他手上带着黑色的露指手套,背后还背着一个用布裹得很严实,分不清楚是什么,但知道很长很长的东西。
不过半秒,方锈脚下的血海就沸腾了起来,宛若煮开了一样冒出一个个血泡又炸开,方锈却始终无动于衷。
他平静地站在血海中,没等来任何变故,也没察觉到任何危险,缓缓打出了个问号。
然而方锈并不知道,和他同一批的玩家都遭遇到了什么样的冲击,一个个要么SAN值直接跌破0,被宣布死亡,要么就在跌破0的范围试探,还把自己弄得满身都是伤。
但这些也是观众们看不见的,因为直播间全部都挂着一行字——
【因涉及玩家个人隐私,避免日后同台恶意竞争,梦魇环节进行屏蔽】
观众们只能看见他们的生命值和SAN值,以此推断他们的状态。
而方锈在其中完全没有动过一点的两个数值条,成功让他直播间本就已经破万了的观众数再次拔高到大五位。
[我靠绝了这要不是系统bug了就真的出了个神!!!]
[卧槽卧槽是我瞎了吗?他真的数值完全没有动过???]
[woc这是天底下第一人吧?我还没见过谁这样过!!!]
[我见过!高能榜那个那个不就是吗?]
[哪个啊?拒绝谜语人!]
[那个疯子吧,他第一个本是百人的新手屠戮本,本来是有全活的办法的,就是解谜很麻烦,他嫌麻烦嫌慢,一个人杀了所有人,生命值和SAN值没掉一点,见过的都是很老的玩家了]
……
没等到什么的方锈沉默了会儿,决定自己先动。
他迈出了一步,就忽然有一个身影在他面前凝实。
那是个扎着麻花辫,麻花辫里还插了很多小雏菊的小女孩,小女孩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笑着喊他:“哥哥。”
但下一秒,小女孩就被一刀割掉了大半个脖子,鲜血喷涌,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
方锈微顿。
他的停顿换来了无数的影子在他周遭出现,各式各样的人,上至八十岁老人,下至刚出生的婴儿,密密麻麻地挤在了他的周围。
他们一起喊他,有各种各样的称呼,也有些是哭声,但无论是什么,下一秒全部都变成了极其惨烈却又简单的死状消失。
基本都是一击致命。
方锈的SAN值,依旧没有丝毫波动。
下一秒,有一把飞刀朝他飞来,方锈毫不犹豫地抬手要挡,但还没等他听到熟悉的碰撞声时,他忽然感觉到脑袋一痛,猛地睁开了眼睛。
方锈对上一个后脑勺还有座椅后用像是用蜡笔绘出来的童趣黑色小蝴蝶,坐直了身体,揉了揉自己刚刚撞在了窗户上的脑袋。
公交车内的灯光有些昏暗,售票员靠在挡板上昏昏欲睡,窗外的雨还在下,他听见车内有谁接了个电话,大概是顾忌着车内大半人都睡着了,低声说着:“妈,我在车上,才出市区呢,你别等我,睡吧。”
……?
方锈有点茫然地又揉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低头看了看自己。
过长的、可以盖住臀部的黑色T恤,看着很简单的特质工装裤,一双黑色作战靴。是他平时最常做的打扮。
方锈有点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正好他的手机响了一声,方锈把手机拿出来,就见上头显示来信。
【许别楠:快到了说一声,我跟老韩在等你】
……许别楠是他的医生。
老韩算是他同事。
但是他刚刚……
方锈拧眉,他刚刚怎么来着?
方锈的视线又接触到那个充满童趣的蝴蝶绘画上,回过神来。
他刚刚出差完,很累,就睡了一下,没想到这里在修路,车子一路摇摇晃晃的,他都直接撞在车窗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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